血色守宫砂
夏候瑾然低眸看她,唇角含笑,但眸光却是锐利,口中慢悠悠地道:“冰晶棺移动了位置,难不成是你闲来无事自己半夜爬起来移的?
蓝清音笑而不答,心里却也佩服他的观察力。
但师父是从密道而来,她不能泄露此事。
夏候瑾然懒懒地抬手,抚摸她柔嫩的面颊,一边似乎随意地道:“看来这寝居内藏着不少秘密。”
眷蓝清音举目,望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光芒,不由暗自心惊。他已怀疑密道入口就在她的寝居里?
“清音。”夏候瑾然放下手,退开一点距离与她对望,平常沉稳的语气中隐含几许深意,“是否朕还无法让你安心?所以你要留下一条后路,以作将来逃家之用?”
蓝清音语塞,半晌无言。她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但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性格使然。保留密道,那么她便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有一天发生意外,她尚可自保。
症“怕朕将来负了你?”夏候瑾然继续道,话语不带逼问之意,却似有喟然之感。
蓝清音轻轻摇头,回道:“你所中的神魂散犹未彻底褪袪,若来日有变故发生,我就算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也需为腹中孩儿着想。”
夏候瑾然挑了挑眉,接话道:“那即是等到朕完全康复,你就会毫无保留地对朕坦白?”
蓝清音不禁迟疑,想起南岐国和东翌国的五年盟约,更感左右为难。
夏候瑾然见状,扬唇淡笑,“朕不逼迫你,但你必须搬入凌宵宫。”
而未央宫,自是从此驻兵严守。
蓝清音怎会不知他的盘算,但他已让步,她也只能从善如流。
“好。”她颔首,浅浅漾起一抺笑道,“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
“我自幼便有十名随侍,先前因为远嫁而留她们在南岐国,如今我想召她们回身边。”
夏候瑾然神色自若,干脆地点头允。
蓝清音轻吁一口气,心想,也许两人生活就应这般互相妥协,惟有取得平衡,才能长长久久。
夏候瑾然像是读出她的心思,自语般地道:“夫妻之道,朕也该好好学习。”
蓝清音笑睨他,心情不自觉地放松。未来如何无人可以预知,但至少他们此刻心心相印,默契温馨。
夏候瑾然稍敛神色,正经道:“现今阶段素妍被朕软禁在落霞宫,北颐国必会有所动作。你的身份特殊,更需小心谨慎。”略略一顿,他又道,“朕不容许你有分毫损伤。”
“是,臣妾遵旨。”蓝清音盈盈笑着,微一欠身。
夏候瑾然皱眉,伸手扶她,不悦道:“非必要的场合,朕特允你无需行礼,莫胡闹动了胎气。”
见他竟这样着紧,蓝清音心生好笑的感觉,顺着他的手臂偎入他胸膛,揶揄道:“皇上这是紧张臣妾,还是紧张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夏候瑾然睨她一眼,懒得睬她,宽厚的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腹部,顾自低首望着,念道:“皇儿乖,以后长大莫学你母后的伶牙俐齿,要做一个大气沉着之人。”
“皇上可是另着变骂臣妾?”蓝清音越发觉得有趣,故意斗嘴道,“皇上又怎知必是皇儿?或许是帝姬。”
“帝姬?”夏候瑾然却认真起来,浓眉微蹙,沉吟道,“若是帝姬,你就必须再朕生一胎。”
“皇上当真这般重男轻女?”蓝清音听着啼笑皆非,道:“倘若下一胎怀的又是帝姬,那当如何?”
“那就再生,直到誔下皇儿为止。”夏候瑾然说得不容辩驳。
蓝清音笑吟吟地凝望他,也不反驳,更不生气。
夏候瑾然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领会他话中的含义,也扬起嘴角,浮现笑意。
有时候,承诺并不需要宣诸于口,能够懂得的人自会明白。
他虽未直言,但已是许诺,东翌国未来的太子只会是她所生。
这份心意,重若千斤,远胜海誓山盟的空口白话。
平静如水地过了几日,宫中无恙如常,不起风波。
蓝清音搬入凌宵宫,但忙于钻研神魂散,经常出入太医署。
不知是巧合或人为,她时不时在署外遇见刑部尚书韩律。
韩律只道因在查一个案子需请太医帮助,也未对她有过多亲近,但她总觉得他的眼神炽亮得异常。
这日,她在医籍堂翻阅医书,埋首于桌案,耳际听闻轻巧的脚步声绯絗于堂外。
“韩大人!”她冷不防地抬头,目光清冽地望向堂门。
韩律一惊,缓缓地从门扉旁走出来。外面正是艳阳高照,他似乎已晒许久,额上布满一层薄薄的汗。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安。”他恭敬地行礼,面有红晕,像是被曝晒过后的颜色,又像是异样的潮红。
“韩大人是否有话要与本宫说?”蓝清音从案后站起,扶着腰缓步走向他。
韩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眸闪烁,竟不敢直视她。
“韩大人?”蓝清音止步,隔着三步之遥注视他。
韩律躬身垂首,姿态拘谨不安,讷讷道:“微臣并无事情要向皇后禀告。”
“哦?”蓝清音徐徐地拖长音调,才又道,“既然如此,韩大人为何在此长久地绯徊,究竟是存了何居心?”
韩律未马上答话,低重的头渐渐抬起,对上她清澈若水的眸子。
蓝清音微微蹙眉,但他恍惚不察,凝望得过于专注,仿佛跌入了她明灿的眼眸之中似的。
蓝清音刻意发出两声轻咳,他才怔怔缓了神,敛下眼帘,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微臣不敢存任何居心,只是有一件旧事盘亘心中多年,斗胆与娘娘求证。”
“是何旧事?”蓝清音平淡地看着他,心里却莫名打了一突。
“大约十年多前,皇后是否曾经在南岐国京城对一名乞丐施药?”韩律轻声地问,怕自己说得不清楚,又补允道,“当时那乞丐身中剧毒,幸得一位身穿雪白绸裙的小女孩赠予袪毒散。”
蓝清音有些讶异,凝神回想了片刻,道:“可能是有这样的事,但本宫在南岐国之时,时常随师父出宫采药行医,医过之人即使没有上百,也有数十。”
韩律闻言,年轻清秀脸上掩不住失望之色,但乃锲而不舍地再道:“娘娘可否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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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份外执着,蓝清音生起几分好奇,问道:“那乞丐莫非就是韩大人?”
韩律揖身一礼,回道:“正是微臣。”
蓝清音抿唇微笑,温言道:“陈年往事,韩大人也毋须太过记挂于怀。但凡医者,施药救人皆属份内事,不会也不应等待他人图报。”
韩律心底早已认定就是她,只是怅然她根本不记得他。
静默了须臾,他凝望着她,轻轻地道:“受人点滴恩惠,当以涌泉相报。往后娘娘若是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只管吩咐。即便是赴汤蹈火……”
他的声音益发低了,模糊地飘散在空气中。
蓝清音是何等耳力,那未尾的一句实则听得清楚。
……“即使赴汤蹈火,甚至要付性命,韩律都甘之如饴。”
但蓝清音只当没有听见,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韩大人这份忠诚,本宫记住了。若无其它事,韩大人就请便吧。”
“是,微臣告退。”韩律行礼退离,转身之际抬起眼角望她,甚是脉脉温情。
待他走远,蓝清音抚额轻叹,这平白飞来的桃花,她只觉无福消受。
返身走回桌案,刚刚坐下,忽听屋顶异响,她顿时一凛。
可那轻微声响只像一阵风吹过,倏然间就再难分辨。而此时,门外的地上已出现一张纸条。
纸上写着……
欲要神魂散的解药,今夜子时独自前往无忧宫,如若惊动皇帝,后果自负。
蓝清音细看纸上的字迹,脑海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早前,夏候瑾然如约定的,释放了原本被囚禁的十名九卫统领。
蓝清音便让其它九卫返回南岐国,并更改了密机关。
可是十名九卫统领饱刑罪之苦,重伤在身,蓝清音一时也无法命她们襄助。
已是入夜,风微凉,月皎洁。
蓝清音手里攥着那张纸条,在寝宫里踱步思量忽然间,脑中有道灵光闪过,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还记得夏候瑾然说,素妍腹中的孩子是北颐国太子的骨肉,可是北颐国皇帝膝下分明没有皇嗣,那又何来的太子!
“清音?”夏候瑾然议政返来,见她怔怔站着,不由疑惑,“为可站在这里出神?”
蓝清音忙上前迎向他,急问道:“瑾,你之前说的北颐国太子是何人?”
夏候瑾然眼神一沉,缓缓答道:“日前,北颐国皇帝颁布诏书,公告天下,立其皇弟段皓凌为储君。”
蓝清音愣然。
夏候瑾然又道:“段皓凌并非北颐国皇室血统,所以他只是段素妍名义上的兄长。”
蓝清音半晌无话,脑中嗡嗡作响。
以段皓凌的手段,此次他前来东翌国,必是要“解决”了素妍,决非是要救人。
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愿意留下一个严重后患,然后受人要挟。
“你担心段素妍的安危?”夏候瑾然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落霞宫早已设下重重机关,不管何人,必叫他有来无回。”
蓝清音亦知晓这一点,但就是如此才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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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皓凌入不了落霞宫,于是便转而暗中找她,只怕那神魂散的解药难以轻易到手。
“清音,你究竟在担忧何事?”夏候瑾然微皱长眉,定晴凝视她。
“我……”蓝清音踌躇,心中思绪起,忧虑良久,才狠狠一咬牙,摊出手心里的纸团,道,“段皓凌已来到东翌国!”
皇帝蓦地凛了神色,接过纸笺,细细看过。
“无忧宫?”看毕,他冷哼一声,语气寒凝,“段皓凌好大的本事,竟勾结了江氏!”
“江若馨?”蓝清音这才想起江若馨被打入冷宫之事,不禁蹙眉疑道,“江氏难道胆敢叛国?”
蓝清音颔首赞同,已有黎薇的前车之鉴,再有江若馨的嫉恨疯狂也非意外之事。
“今夜你不必去,朕会安排其它人代你去。”夏候瑾然沉声道,双目牢牢地盯着她,肃穆警告道,“你切莫自作主张,朕不需要你冒险。”
蓝清音抿唇不语,虽然这几日他看起来并无异状,可事实上眼疾越发严重,有时瞳仁覆上一层灰蒙之色。
而他又大举撤换身边的近侍,显然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她只是不愿戳穿他善意的隐瞒罢了。
夏候瑾然不与她再商量,转身便往外走去,打算宣召范统带领禁卫军处理此事。
“瑾,等一等!”蓝清音轻轻唤住他,温声道,“若非我亲自去,恐怕段皓凌是不会现身。他想要的无非是素妍,不如我们就拿素妍换解药。”
夏候瑾然回头,扬眉道:“你认为段皓凌仅仅只有这一个目的?”
“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蓝清音温柔望他,徐缓地道:“瑾,我不要你忘记我,更不要你失明。请相信我一次,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哦?”夏候瑾然半信半疑地望她。
“不用派人跟我去,只需给我一个灯笼即可。”蓝清音浅浅一笑,明眸中亮起清冽坚定的色彩。师父赠她礼物,今夜要派上用场了。正如师父所说,必要时候应该狠下心肠。
“灯笼?灯笼有何用?”夏候瑾然未放松神色,追问道。
蓝清音走近,他附耳轻语。
过了一会儿,夏候瑾然稍缓了神情,但仍皱着眉头,道:“如此虽然可行,但若段皓凌率先发难,难保你不会有事。”
“我不会给他机会发难。”蓝清音自信一笑,清美的脸上光华流溢。
“如果朕还是不同意你去?”见她胸有成竹的决然样子,夏候瑾然依旧无法完全安心。
“你希望我偷溜出宫,或是强闯出去?”蓝清音笑道,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我的‘秘密武器’天下难求,除了像师尊那种高手能够察觉,即便是你我,也都察觉不了的。”
夏候瑾然蹙着眉头良久,终于十分勉强地点了头。
夜渐深,天空中乌云蔽月,暗沉不见光。
亥时过半,蓝清音便乘撵往无忧宫而去。
撵车停于宫门前,蓝清音命抬撵的内监原地等候,自己带着段栖惵绕到了侧宫门,提气轻巧地携人跃了进去。
待稳稳落地,她就点亮了手中的灯笼,然后慢悠悠地在阴冷凄清的偌大苑落里逛着。
段素妍被封了大穴,行动无碍,但浑身无力,脚步虚浮。
蓝清音走到一处绿茵空地,止了脚步,凝目看着段素妍,淡淡说道:“是否恨我设计冤枉你?”
段素妍面无表情,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蓝清音也不介意,顾自道:“你我本出自同宗,我无意逼你入绝境,此次只要段皓凌干脆地交出解药,我就会让你跟他回北颐国。”
听到“段皓凌”三个字,段素妍的美眸中倏地燃起两簇火焰,熊熊炽烈。
蓝清音心下微讶,看这情形,素妍恨段皓凌更甚于恨她。
见她一直盯视着,段素妍低低哑哑地开了口:“你以为段皓凌是什么人?正人君子?他会与你公平交易?你做梦!”
“你很了解他?”蓝清音问道,“你们自小分居两国,你怎知他的为人?”
段素妍忽然笑起来,声音阴沉沉,面上只有无尽的嘲讽。
兀自笑了片刻,她才讥诮地说道:“何时花费时间了解这种人?你只需看看我的肚子,就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蓝清音哑然,视线移向她隆起的腹部。
顺着她的目光,段素妍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口中又暗哑地笑着。
毫无预兆,她突然握起双拳击向自己,拳拳都落在腹部上,那力道竟是使劲全身力气的狠厉。
“素妍!不要这样!”蓝清音急忙捉住她的手腕。
段素妍也不挣扎,就这样停了手,脸色冷漠,似乎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做。
蓝清音不由感到恻然。
原来素妍如此不甘不愿,而那段皓凌却这般狠心伤害了自己的妹妹。
就算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应做那样的事……
正喟叹,忽然一道闲散爽朗的嗓音响起:“蓝妹妹,你来了。”
蓝清音转头看去,不远处的殿檐阴影下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锦衣犹如隐没黑夜之中,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烁烁闪亮。
“段兄,你可真是好事多为。”蓝清音心中有气,语气不佳。
段皓凌施施然朝她走来,却是视素妍如透明,只望着蓝清音笑着说道:“蓝妹妹别来无恙?看起来你的气色比先前好了不少,益发娇艳动人。”
这类吊儿郎当的话,以前蓝清音听着也只是一晒而过,但此刻,听到却觉厌得恶反胃。
段皓凌擅察言观色,见她眼底浮现嫌恶之色,便知原因为何,转眸看了段素妍一眼,幽幽轻叹:“素妍不愿,我又何尝愿意。”
蓝清音闻言冷嗤:“既然你不愿意,那是何人架刀在你脖子上威迫你?”
明明是反讽的话,段皓凌却似听不出,还深以为然地点头:“皇兄虽未拿刀威迫我,但也不远矣。”
蓝清音恼极,唾道:“厚颜无耻!”
段皓凌不再辩解,只耸了耸肩。
他确实并不愿意,但在无上权威的引诱下,谁又能抵挡得住?
蓝清音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开门见山道:“把神魂散的解药给我,你带素妍回北颐国。”
段皓凌扬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素妍自然是随我回北颐国的,但我来东翌国还有一桩任务,还请蓝妹妹帮忙。”
“何事?”蓝清音沉住气,平淡问道。
“密道机关图。”段皓凌也不兜圈,利落直接地道。
蓝清音皱起黛眉,装作苦思,半天不作声。
段皓凌不急不躁,静静等待她的决定。
蓝清音紧锁眉心,迟疑道:“谁知你身上是否真的有解药,你先拿出解药让我确认。
段皓凌不以为然地勾唇,从衣衫里取出一只琉璃瓶,在她面前晃了下。
蓝清音眯起眸子,道:“光看药瓶又如何知道是何药?打开!”
段皓凌依言拔开瓶塞,用手掌轻扇,一股浓厚的奇特药香弥漫开来。
蓝清音凝神仔细嗅了须臾,心中有九成确定。
她近日潜心专研神魂散颇有心得,不怕段皓凌用假药诓她。
“如何?”段皓凌收回瓶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蓝清音悠悠然地转而望向一直默不吭声的段素妍。
她已封了素妍的大穴,一会儿只要抢救及时,应该不至于伤了她。
“蓝妹妹,可想好了?”段皓凌问道。
蓝清音抬眸望他,举起手中灯笼,嫣然一笑,轻轻吹熄内里的烛火。
段皓凌反应极快,一纵身,捉住段素妍,住自己身前一挡!
灯笼内,袅袅地飘散青烟,并无异味,段皓凌谨慎地屏息,松开了段素妍。
蓝清音笑颜明媚,却不言语,只是就这么定定的望着他。
段皓凌心里疑惑愈浓,预感到不妙,便想暂且脱身离去,岂料才刚一运气,丹田就隐隐作痛。
越想越不解,方才他明明已经迅速闭气,理应不会中毒,为何却有中毒迹象?
而且他分辨不出是什么毒!
“段兄,你若不把神魂散的解药交出来,一刻钟之后,你就会武功尽失。”蓝清音语调徐徐,轻松地又补上一句,“是永久性地丧失武功,而非一时。”
段皓凌不信,暗暗再次运气,却痛得更加厉害,额上顿时冒出冷汗。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胡乱走动,可是非常危险的事。”蓝清音略微退开一些距离,以策万全。
她手中的灯笼仍旧升腾着青烟,她自己早已服下解药,但段皓凌则就越来越痛苦,渐渐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
蓝清音知他串通了江若馨,故而面上虽散漫,实则警惕戒备。
但她没有料到素妍忽然出手……
只听‘嗞’地轻响,一支尖锐的发簪刺入段皓凌的胸膛,刹时鲜血飞溅而出!
蓝清音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段皓凌赤红双目低吼一声,抬起一掌,狠狠震飞段素妍!
那一掌用尽了他仅剩的功力,虽然只不过是平常时候的一成不到,却已足够将被封锁穴道的段素妍击出数丈远。
仿如断线的纸鸢,段素妍坠落一边的草地上,‘哧’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瞬间惨白。
段皓凌惊愣,他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击……
“呵呵……呵……”段素妍倒地,无力爬起,双手勉强地抚上腹部,嘴里断断续续地凄笑着,“孩子,你死于你亲生父亲之手,是否也算是死得其所……呵呵……”
蓝清音目睹如此情景,心头抽痛,纵使素妍有万般不是,也不应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段皓凌……”素妍幽幽望向段皓凌,黯淡的眸子忽然亮起光芒,丝毫不掩怨毒的恨意,嘶哑地道,“你要的永远都得不到!就算你费尽心机登上王位,你也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东翌国一定会灭了北颐国!而你一定会入地狱!”
段皓凌白着一张俊脸,张口欲语,眼神复杂,但没说半句狡辩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