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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大明军事上,无法翻越的两座高山


更新时间:2025年10月18日  作者:吾谁与归  分类: 历史 | 两宋元明 | 吾谁与归 | 朕真的不务正业 


戚继光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贪婪,等到了年纪大了,突然看到了龙袍,就看花了眼?

生老病死,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的魔咒。

人的年纪一大,就会变得固执,变得孤僻,变得谁都不信任,连自己的亲儿子一丁点的忤逆,都变得难以忍受。

戚继光年轻的时候,真的太忙了,打完了大宁卫,去打开平府,开平府打完就去打了俺答汗,等到俺答汗这边刚收拾干净,在燕山、太行山脉剿了两年匪,刚歇歇脚,他就再次东征朝鲜、倭国,忙着施展自己的抱负。

等到他想要的海晏河清实现,等到他想要的草原宁海波平,他的身体已经三多一少,多饮、多食、多尿,体重不增反降,凭借着大毅力,戚继光把自己饿到了健康,他已经打不动了。

没有卸任的时候,他忙得昏天暗地,卸任之后,失去了实力支持的野心,就变得无所谓了。

朱翊钧并不在意戚继光有些僭越嫌疑的行为。

这不是皇帝在试探戚继光,人心是不能试的,张居正讲过无数遍的东西,试探人心的君王,最后都会被这种试探所反噬。

完全的意外。

东华厅本身就不是会客的地方,那十二章的衮服一直放在那里,只是这次廷议占了西花厅,临时宣见,才有了这次的事儿。

而且说到底,戚继光也就是看了看,伸出了手,却没有摸,既然没有摸,他这个皇帝大动干戈,才是胡来。

戚继光可是万历维新最大武臣,奉国公的赫赫威名,传遍了天下。

万历维新还没有大成功,就卸磨杀驴,等于还没打下江山,就已经良弓藏了,那就会变成宋太宗赵光义。

老赵家的困局,就是没打下燕云十六州,就开始良弓藏走狗烹,搞得终其三百年,都只能对燕云十六州望眼欲穿。

人够得着的时候,产生贪婪的欲望并不奇怪。

朱翊钧见过太多太多的进士,这些进士考取进士的时候,都有一个匡扶天下的梦想去实现,他们对奸臣、佞臣、贪官不屑一顾,甚至恨之入骨。

因为那时候,他们够不着。

后来,他们从吏部得到了官身和任职,赴任地方后,慢慢的就变成了他们最讨厌的那个模样,很多时候,有过之无不及,变本加厉的鱼肉百姓。

大明贪腐的现象极其严重,反腐司重手抓贪,依旧挡不住人的贪欲,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这贪欲依旧如同猫爪子在心里挠一样,不拿点儿。就是手痒痒。

戚继光真的够得着,朱翊钧完全倚靠奉国公振武,本身就是把自己的命推到了牌桌上,赌戚继光是个忠臣,皇帝赌赢了,赌到了大明军荣耀天威。

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谁都会贪婪,没有任何朝代能够例外,大明有靖难,也有夺门之变,围绕着皇权的斗争,从来都不温和。

产生贪婪的欲望,贪婪和理性就开始了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如果理性无法战胜贪婪,就会沦为贪婪的奴隶。

毫无疑问,戚继光的理智战胜了他的贪婪,他还是他自己,他连摸都没摸一下。

沈鲤坐在一边,可谓是胆战心惊,前线正在打仗,这皇帝和大将军爆发了冲突,恐怕是大明万历维新以来,最大的危机。

沈鲤觉得,陛下的应对极好,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一点都不小。

不说清楚,这小事,就会逐渐变成死结,最终变成大事;说清楚了,这大事,也就变成了小事。

沈鲤认为,这件事之所以能这么轻松揭过,最大的原因是:陛下春秋鼎盛,而戚继光已经垂垂老矣。

皇帝和大将军,都是京营的根本所在,但皇帝还年轻,戚继光已经满头白发,但凡是个长脑子的军兵、庶弁将、将帅,都会选择陛下,而不是大将军,就如同当年,严党都听严世蕃的,不听严嵩的一样。

要是年纪互换,恐怕,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可以结束的。

大唐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李建成、李元吉,逼李渊立自己为太子,很快李渊退位做了太上皇,李世民登基称帝。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个人在玄武门之变夺位的整个过程里,没有跟着动手,甚至立场偏向中立,大唐另外一位军神李靖。

李靖本来是隋炀帝的旧臣,李渊在太原起兵后,李靖就火速告知了隋炀帝,并且在长安积极调动兵力防御李渊的进攻。

等到李渊攻入了长安城后,李渊恨其固守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打算诛杀李靖。

李世民求情,再见李靖说服他归降,李靖不从,李渊再下旨要杀人,而‘太宗又固请’,才保住了李靖的命。

李世民对李靖有救命之恩外,还有知遇之恩。

李靖在义宁元年就加入了秦王府,成为了李世民座下的大将,一直到武德三年才离开,李靖在大唐开国时候立下的战功,都是在秦王府立下的。

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知遇之恩,都应该报答。

而玄武门之变夺位从龙,李靖的立场,就有点说不太过去了。

李世民夺位成功后,在贞观元年,让李靖接管了刑部尚书,兼任太子左卫率,贞观二年,李靖就成为了中书令,以武将成为了大唐的宰相。

因为那时候,李世民还很年轻,有容人之能,根本不在意李靖在玄武门之变中,多少有些摇摆、推辞的立场,委以重任。

可等到李世民老迈,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戚继光比皇帝大了足足三十五岁,皇帝完全等得起,等戚继光安稳终老,全君臣融洽之美名。

“看着点科道言官,不要让他们胡说八道。”朱翊钧看向了阁老陆光祖,让他看着点科道言官,离间皇帝和大将军的关系,真的会挨皇帝铁拳。

“臣领旨。”陆光祖对此很有信心。

科道言官整天怼天怼地,连皇帝都敢怼,唯独不敢怼戚继光,把戚继光给逼反了,谁负责?这脑子一热,说反就反了!

张宏看了眼中书舍人的位置,中书舍人早在小黄门急匆匆回来时,就已经去上厕所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中书舍人,在大明也捞到了诨号,涝茅子精。

茅子是保定的方言,意思是茅房、厕所,涝茅子精,就是特别喜欢上厕所的意思,说这中书舍人,啥事不干,都泡在厕所了。

朱翊钧继续廷议,关于征伐安南后,设立军屯卫所,戚继光表示了赞成,他谈了自己的看法。

“营兵本身就是从军屯卫所上长出来的,宁远侯在辽东就三千家丁,就能把东夷打的找不到北,这些家丁,全都是军户。”戚继光首先告诉了大臣们一个基本事实。

营兵、家丁,都是从军户中遴选的,而不是招募所谓的‘游侠豪勇’,这些游侠豪勇、江湖大侠,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除暴安良的旗号,多数都在折腾百姓,因为他们不事生产。

这些人在军伍之间,只会成为刺头,不安定因素。

京营的遴选会考察出身,爷爷犯过案子,都不会被遴选入京营,身家清白者入营,不清白的,就是体力、武力选上了,也不会入营,李成梁带的家丁,也是如此。

“在万历九年之前,九边军镇欠饷极其严重,诸位大臣们不知道的是,那时候,边方的军兵,都是做生意。”戚继光说起了往事,万历九年,也就是十多年前。

王国光在万历三年开始解决军队欠饷,一直到万历九年,才初步完成了发饷。

在万历九年之前,军镇军兵们做买卖,那真的可以用无法无天去形容,没有军镇不敢卖的东西,只要你能拿出来钱,火器、火药也是有的。

“赶马捣巢,文成公在的时候,跟朕讲,嘉靖年间一直到万历九年,九边军兵,一到夏秋季节,就会出营到草原上,抢走胡人的马匹,捣毁他们的巢穴。”朱翊钧佐证了这一点。

九边军兵,不仅做生意,还烧烧抢掠。

没办法,朝廷不给饷,这军兵拿着武器,只能想办法自筹了,抢百姓的会被朝廷追责,出塞抢人抢马抢牲畜,就成了自筹的最好办法。

抢来的钱都不珍惜,这些军兵把用命抢来的财货,带着染血的行囊,把钱都散到了赌坊和青楼里,正所谓:

健儿白马紫金鞦,不向沙场便酒楼;

夜来一赌青钱尽,尚有囊中血髑髅。

万历九年,戚继光就跟陛下提了一嘴,军镇不得行商,这件事开始办,办了十多年,已经彻底办妥当了,赶马捣巢,变成了去鲜卑平原收购皮草,也算是有个营生了。

“戎事,其实就三件事,军备、军治、军争。”

戚继光面色凝重的说道:“无论最初的构想、制度建设多么的完善,两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善恶是非,都会改变。”

“政事、戎事,最终的流变,在长期实际运作中,都会回归到阻力最小的状态。”

“具体到戎事之上,军备由工部、兵部这些官僚组织匠人、农户生产;军治,军队的治理,最终要落到军兵身上;而负责军争的则是世勋。”

“而军屯卫所这个制度,从洪武初年,到现在两百年,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但归根到底,军屯卫所提供了农户匠人生产,优秀的兵源,以及大量世勋镇守。”

军户是世袭的,连黔国公府也是世袭武勋的一部分,上到公侯,下到普通士卒,都是世袭,大富大贵不敢想,但活下去还是足够的,这也能够解释,欠饷的大明军为何依旧能打的原因。

因为军屯卫所,本身也具备生产职能。

而世袭军户、百户、千户、伯侯公的世袭制度,这些卫所是一个集体,会本能的保护本卫所的利益。

戚继光的《战争论》,其实大臣们看的不多,朱翊钧反倒是手不释卷,经常翻阅,这些话戚继光在战争论里讲的更加明确。

“安南卫所之事,其中关键,就在于如何防止卫所田土被兼并,只要田土还属于卫所,那王化安南,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之事。”戚继光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不让卫所失去土地,就能够保证有足够的粮食、武器、合格的士兵,会自发的保护本卫所的利益。

那么这一个个卫所,就是一颗颗的镇夷钉,能世世代代镇守安南,如此三代人,安南,就会和云南一样,永远属于大明了。

大明收复河套,发生了一件并不引人注意的事儿,当时陕西总督石茂华,奉命把卫所外迁到了河套,河套混乱的局面,才逐渐消失。

卫所制度不是无敌的,它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田土这种生产资料。

廷议足足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最终确定了一整套的政策,征伐、迁民、设立军屯卫所、提供武器粮种、长期减免税赋、卫所田土不可买卖长租等等一系列的制度。

矛盾说是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方法论。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调节各阶级、各个利益团体的利益矛盾就是朝廷存在的使命。

要调节矛盾,就要将一个矛盾拆开无数个小的矛盾,最终在这些小的矛盾里找到主要矛盾。

解决主要矛盾后,一些次要矛盾就会缓解变得更加容易解决,也有可能已经解决。

但只在次要矛盾上使劲儿,不仅无法解决次要矛盾,还会让主要矛盾复杂化,变得更加难以处置。

显然,戚继光把大明要征伐安南这件事,分成了两个部分,军事胜利和政治胜利,因为大明军容军貌军备军纪的断档领先,让军事胜利变得非常容易,但政治胜利,很困难。

再把政治胜利这个议题剖开去看,就会发现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安南人抵抗意志和防止大明内鬼窃取胜利果实;

而这两个主要矛盾,都指向了一个解决办法,军屯卫所。

再把军屯卫所的历史教训总结之后,就发现卫所败坏的主要矛盾,则是兼并,想办法不让卫所失去生产资料,就成为了关键问题的关键部分。

廷议庙算之后,这件事仍然不会下决策,而是送往广州地方,询问广州地方官吏们的意见,并且还要询问前线指挥们的意见,刘继文、万文卿、陈璘、骆尚志,这些地方更接近安南,更加了解安南的情况。

结合地方的建议,最终完善政令,进行推行,就是万历年间在矛盾说指导下建立的决策机制。

“陛下,吕坤案定在了七月最后一天。”刑部尚书王家屏奏闻了一件事儿,吕坤的刑期定了,这个在王国光死后跳出来的跳梁小丑,经过了数月的严密稽查,最终将其同党尽数抓捕归案。

八月是万寿圣节这个月,原则上,这个月不斩首示众,毕竟血光之灾不祥。

“没人救救他吗?”朱翊钧看着王家屏,平静的询问道。

王国光让天下税赋归并朝廷,这件事得罪了太多的人,尤其是田赋减免,地方财政亏空严重的大环境下,恨王国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吕坤只是跳了出来。

按照吕坤的设想,他真的被抓了出来,那天下百官上奏,陛下看着群情激昂,也会选择拖一拖,而不是顶着所有百官的反对执意杀人,只要拖下去,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拖到所有人都不在意,拖到大家都逐渐忘记,再使点银子,游说大珰、大臣说些好话,他这个正二品的巡抚大员,走八辟八议的流程,也就出来了。

“没人。”王家屏摇头说道:“他锒铛入狱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还真是无情。”朱翊钧摇头,负心多是读书人,吕坤的行为,明显是个集体默契行动,当吕坤遭到严惩的时候,这个集体立刻对他做出了切割,这让朝廷想办个窝案都办不了。

朱翊钧朱批了王家屏的奏疏,准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名所请。

廷议落下了帷幕,朱翊钧单独留下了戚继光,详细聊了安南、倭国之事,尤其是熊廷弼在关东平原的均田营庄等事。

“戚帅该钓鱼钓鱼,不是什么大事。”朱翊钧笑着说道:“这马上入秋了,朕得了件羽绒内胆,赠于戚帅。”

张宏取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羽绒内胆,放在了戚继光身边。

“这件内胆,是渡渡鸟羽绒,保暖性极好,这渡渡鸟,确实好养的很!羽多肉多而且味道鲜美。”朱翊钧说起了渡渡鸟养殖,就是滔滔不绝,渡渡鸟也被大明人叫渡渡鸭,渡鸭,浑身是宝。

朱翊钧讲了一大堆养渡渡鸟的技巧,场地、防病、育种等等,他亲自养了一批,深入了解了育种的过程。

“陛下,臣不解,一只活鸭,要一百多文,而一只烤鸭却只要区区三十文不到,这做熟了,反而便宜了?”戚继光生活在北京很多年了,北京的烤鸭价格一直在降,现在价格已经低到了三十文左右。

这奇特的现象,让戚继光有些不解。

朱翊钧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一只渡渡鸟和鸭子的成本是八十多文,如果碰到疫病可能会更贵,活鸭的价格,卖到一百多文是极其合理的,奥秘就在羽绒、羽毛和鸭货上。

羽绒最贵,其次是羽毛,而鸭货的鸭脖、鸭掌、鸭舌、鸭肠、鸭胗、鸭心、鸭血、鸭油,这鸭八珍卖的也不便宜。

如此之下,烤鸭的成本,大约在十七文左右,加工的炭火、作料等等加进去,最后的价格可以做到三十文左右。

烤鸭卖的便宜,这鸭子不是填出来的,更不是药水泡出来的,只是随着产业链的成熟,才出现的奇特现象。

“其实以前绥远养羊并不赚钱,是大明的毛纺工艺提升,让羊毛有了更高的价格,养羊的利润在开始逐渐变高,绥远边民,自然更加希望养羊,而不是养马。”朱翊钧套用烤鸭为何便宜,解释了绥远大量养羊的原因。

起初,大明搞毛纺,是包藏祸心,多少有点想要羊吃人的想法,可二十年后,再看,最终成为了羊吃马,而非吃人。

制度的流变,总是趋向于阻力最小的方式。

征伐俺答汗,绥远臣服之后,所有人都会选择一种省力的办法,而不是杀戮,杀戮激化矛盾,造成的阻力很大,羊吃人可能让边民反抗意志凝聚,但羊吃马,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草原人一旦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机动力,开始定居生活,对大明而言就不再是威胁了。

朱翊钧也是在养渡渡鸟过程中,搞明白了绥远王化如此顺利的原因。

“所以即便是没有臣征伐,文成公的毛呢官厂,也会让北虏失去锋利的爪牙。”戚继光听完了陛下的讲解,略有些感慨,征伐俺答汗,看起来好像是个无用功,王崇古的毛呢官厂好像更加温和一些。

朱翊钧连连摆手说道:“完全不是,军事胜利是这一切成立的前提!”

“没有军事胜利,北虏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只养羊,不养马呢?草场草料不够,就会南下劫掠,激化矛盾,战争会导致商路断绝。”

“没有军事胜利,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昨日重现,大明和北虏这二百年的烂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矛盾说告诉朕,矛盾的发展是极其复杂的,是根本无法预测的。”

矛盾分为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包含了太多的变数,而每一个变数又会改变矛盾,矛盾具有普遍性、复杂性和不可预测性。

大明和胡元残余势力,打了两百年的仗了,逐渐变成了烂仗,都打累了,需要一个结果。

都是大明人这个结果,显然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谢陛下解惑。”戚继光发现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过去不用想都能明白的道理,现在需要陛下细细解释了。

“臣告退。”戚继光再拜,离开了晏清宫御书房,他去龙池钓鱼去了。

有陛下在,外面的风风雨雨,吹不到他身上。

皇帝、大将军、阁臣们完全想多了,对于晏清宫东华厅发生的事儿,所有知情人大臣、宦官、纠仪官,都选择了烂在肚子里,连最喜欢絮叨的小黄门,都选择了闭嘴,一句不肯多说。

朱翊钧把十二章衮服,放在了御书房的寝室内,大臣们到御书房也不会到寝室,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晏清宫改名的事儿,引起了南京六部的愤怒,连章上奏弹劾松江府地面官员,怎么可以由行宫升级到宫室!这简直是不把南京六部放在眼里,这么做是不对的,应该把名字改回去。

如果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日后出现松江六部尚书,一切都晚了!

朱翊钧挨个盖了个‘朕知道了’,他才笑着对着张宏说道:“无能的南京诸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松江府得逞,而无能为力。”

南京总是反应慢半拍,皇帝已经第二次南巡驻跸松江府了,南京方面这才想起了,请皇帝去应天府驻跸,开始重新修缮莫愁湖行宫。

早干嘛去了!

“南京大臣们说的也有道理,这松江府离海面太近了,这要是闹出海患来,岂不是直接威胁到了圣驾?其实南京就很好,可以快速应对,同时也能维护圣驾安全。”张宏觉得南京官员说的这一点很在理。

大明现在势大,水师强横,但从来没有永远强横的帝国,水师一旦衰亡,皇帝驻跸晏清宫,就要直面海上威胁了。

朱翊钧极为感慨的说道:“这就是当年成祖文皇帝,下定决心迁都北衙的原因,天子守国门,可以维护军队的战斗力,不至于发生大唐边军失控,也不至于发生两宋重文轻武,导致军事疲软。”

崇祯十三年,松锦之战,洪承畴领兵十三万人,在锦州、松山城一带,和黄台吉展开了血肉磨坊一样的死战,战争足足持续了两年的时间,死伤广众。

这十三万人损失后,在崇祯十六年,孙传庭又拉起了一支规模超过十万的大军,意图将李自成镇压,最终还是差了一口气,功亏一篑。

直到孙传庭战死,大明距离亡国,也就一年了,大明依旧能够组织起超过十万的军队进行征战。

这种掌控力,是历朝历代都极为罕见的,哪家亡国的时候,还能拉起十万忠于朝廷的大军?

这个奇迹,固然是军屯卫所制度的成功,同样也有朱棣迁都北衙的功劳。

因为首都在边方,军事威胁极大,就是兴文匽武,也不会发展到两宋重文轻武的样子。

朱元璋和朱棣,就是大明军事上,无法翻越的两座高山。

朱翊钧最终下定决心,选择了松江府驻跸,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在的时候,水师保证战斗力,他要是死了,这陪都在松江府,子孙后代再蠢,还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臣愚钝,陛下英明。”张宏仔细斟酌了一番,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果然不太适合做司礼监掌印太监,陛下总是说,军事需要天赋,政事只需要勤学好问就行了。

完全不是,政治同样看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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