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制变、臣谨修、大儒统类!”
“从旧兼从轻!从新兼从轻!”
“法是四月二十号改的,要求是三月提的,新法管不到我!
某些人在嫉妒,极个别人在中伤,更有甚者在打压!”
钦天监吏员连连点头,纷纷响应。
“为之奈何?”
“奈何?忠臣之事君也,莫先于谏。奏折本子已经写好,等本王明天传上,我就要去见圣皇!当面咦,李大人!”
梁渠敲着沙盘,对着舆图跟旁人吹牛打屁,忽见楼梯口吏员领出李公公,当即放下手头活计,跑出沙盘,发言痛斥,“李大人,是不是我参吏部、户部两位尚书的折子陛下有所耳闻?这是赤裸裸的恶意针对!凭什么轮到我就改法令,特事特办?”
“殿下,别参了,陛下说了”
“陛下说了啥?”梁渠搓手期待,“是不是狠批了吏部、户部尚书,给我专项拨款了几百万?”“唔倒也没有。”左右环顾,李公公挡住口鼻,悄声道,“陛下说,贤才名单的主要受众是奔马到狩虎,款项是户部每季度固定的,追加要开大会专门商讨,麻烦的很,大武师炼个丹、搞个灵兵,人工花上千两都算多的。
您是武圣,要的又是位果容器,寻常夭龙都没那么能造,一下免几百万,户部这季度的贤才扶持款项能拆出去一大半,旁人得干等,尤其今年在名单改制,重新增设,太突兀。
故而炼制费用免不了,至多给殿下折半,给您走内务府的账。要真往上递折子,不仅不折半,前两月免的炼丹费用也要补。殿下,按我说,造化宝丹,能炼制的大师没几个,那可不便宜”
“陛下这话说得深刻啊。”梁渠抚掌赞叹,“国库财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每一笔都要用在该用的地方!用在合适的地方!
贤才名单,本是朝廷为了嗬护幼鸟,确实不能因为一些以往没料到的规则漏洞,平白损失!改得好!改得妙!”
钦天监官员微微后仰。
“哦,对了,多谢李公公传话。”梁渠递出银票,“请您让陛下放心,让朝廷放心。
从八品河长到封王,我就是陛下带出来的近卫排头兵,指哪打哪,说一不二,一定带头做好榜样作用!李公公笑挥拂尘:“举手之劳,殿下不必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内侍。
梁渠回到地下,万川舆图前,听得边上蓝继才的嘲笑。
“哈哈哈,某些人在嫉妒,极个别人在中伤,更有甚者在打压!”
鹦鹉学舌。
梁渠冷哼一声。
什么说好回去办,分明是拖延时间,卡着节点回来填补漏洞。
“蓝先生,神通种令的制备,搞出来头绪没有啊?”
大殿空旷。
笑声戛然而止。
蓝继才抓抓发髻,拳砸舆图,愤愤不平:
“妈的,提到这个我就来气。不知道谁给陛下出的馊主意,神通种令!
能从仪轨钻研出神通令,已经实属不易,神通种令完全是异想天开,就没干过活的人拍脑子想出来的!又说什么办成便是万古一帝,巧言令色,简直是佞臣!别让我查到是谁提的建议!”
“确实可恨的很呐。”梁渠抱臂点头,“不过办好了这件事,蓝先生名垂青史啊。”
“那也得能办啊。”
蓝继才两手摊张,盯住面前黄沙河头疼。
他大致知晓了神通种令的作用,主要就是为了给县城配套。
假若真可以办到,根治黄沙河,好处不言而喻。
今天连续三个大动作,三条重磅政令,本质上全是围绕治理黄沙河而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朝廷重视,把握住机会,就是大功臣,封妻荫子,获取爵位。
一是三王共治黄沙河,里头包括淮王和龙象王,含金量无需多言。
南北现在多安定,张龙象这个“西北王”都“空闲”出来,不必专门坐镇北方。人手一充沛,好多东西都能大刀阔斧起来。
二是开设赤霞武堂,全天下一共四个武堂,第五个专门置办在黄河中游的晋陕地段外围,水土流失最为严重的路段,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听武堂这名字,赤霞,侧重点不言而喻,专业对口。
三则是贤才名单改易,从原来的吏部、户部统计的每年一份,上名一年优惠、上名三年优先、上名五年免人工的规则,整个拆分出来,变成三部分,千里贤才、沙河贤才、淮江贤才三等。
其中千里贤才,每个武堂每年都有专门的额度,可以专项上报,报上就能获得最低的大造爵,又是一大优势。
可以说,贤才名单改易是配套的一个整体,大改动的同时,顺带把梁渠这个意外因素给剔除了出去,而不是专门为梁渠发一个公告声明。
这就是大方向上的把控,资源倾斜一点,每年让进名单的有侧重,自然就会有映射的人才从这个倾斜的地方冒头。
大部分人修行,并非为了成为臻象、成为夭龙封王,头几十年修行,能当一个狩虎大武师,成为县城“首富”,已经是人生梦想的终点,有机会可抓,朝希望的方向前进未尝不可,没有任何负担。朝廷官员里的人才不可小觑,短短几年就完整了一整套体系。
同样因为郑重其事,压力给到了钦天监。
“制备神通种令的主要难点在哪。”
梁渠坐上座位,拍拍裤腿,他觉得既然是自己提出来的,有必要提供一些灵感上的帮助,“群策群力嘛,说不定我可以想想办法。”
蓝继才抬头,皱出抬头纹。
术业有专攻。
他不觉得梁渠懂什么技术,只是梁渠确实经常有些鬼点子,奇思妙想。
等等。
蓝继才陷入沉思,瞄两眼梁渠,狐疑起来。
三王治沙神通种令近卫排头兵
“蓝先生?”
思绪被打断,蓝继才收回心神:“臻象有气海,气海为食气而成,掺杂天地规则,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个才是神通令催发的本质,理论上就和仪轨一样有可行性。
狩虎没有气海,精气神不曾合一,神通种确实非凡,可依旧是用气血催发,气血太散,人死道消,根本无法凝聚,理论就不成立,更别说去尝试。”
神通令都是用寿尽之人,否则无异杀鸡取卵。
理论的完备是最基本的前提条件。
梁渠沉吟片刻。
“那要依附神通令呢?”
“什么意思?”蓝继才一愣。
“就是神通种令,没必要象神通令一样持久,一样无限激发,可以尝试充能,一次充能,能维持一年、半年。”
蓝继才皱眉:“你的意思是,一带多?用一枚神通令,带十几个神通种令?”
“对!和阵法一样,有阵眼,其馀的阵脚都只是负责发挥阵眼作用,交相共鸣,只要能坚持个三四个月的使用时间,我觉得基本就没有问题,平时需要气血激发什么的,可以放置在地方武馆中,就让学生们供能,结合起来嘛。”
一旁吏员眼前一亮。
“淮王这话深刻啊。”
梁渠诧异偏头,多看说话吏员几眼,竖起大拇指:“你,有慧根!”
“淮王教的好。”
“哈哈。”
钦天监这帮搞技术的氛围,就是和寻常部门不一样,对得上梁渠跳跃的脑电波,个个都是兄弟,说话好听。
“有点意思,成为配套。”蓝继才摸索下巴,“你说的确实是一个解决思路啊。”
梁渠抿一口茶。
“我去找天工院的问问!快,册页在手,跟我走!”
蓝继才振臂一呼,钦天监十数码官员拿上工具,呼啦啦全跟着出去,奔赴天工院。
万川舆图室空旷下来。
“完事!”
梁渠起身伸个懒腰,收起自己的治水计划笔记。
今天的活干完。
容器炼制费用减免一半,等钦天监和天工院出了材料表,再让老蛤蟆发力找一找,有希望把成本压在五百万以内,到时候挂在领地的账单上。
又是有收获的一天。
下班!
“哦吼,什么味道这么香?脑子肉?”
跨入院子,梁渠闻到一股子极其熟悉的香味,出了廊道一瞧。
果不其然。
一个小小的篝火,上面煨着大几十有快一百个黄瓦罐,咕嘟咕嘟冒热烟,旁边还有一堆的空糕点盒,全是桂花糕,两只金毛猴子争夺最后一盒。
温石韵和一众江獭围绕篝火,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见到梁渠,含糊着招呼。
“唔,师父!”
“老大!快来尝尝!热乎的!”
小蜃龙爪捧桂花糕,飞窜而来。
梁渠拿起一块塞到嘴里:“买这么多,都月底了,你哪来的零花钱,找娥英还是找我娘要钱了?”“嘿嘿。”
“都找了?那她们吃了吗?”
“吃了吃了。”三王子挺胸抬头,“师父也吃了,师兄也吃了,大家都吃了!特意给老大留的。”“嗯,表现不错,下不为例。”
“遵命!”
两口塞完桂花糕,梁渠搬个小板凳,拿黄瓦罐,插入筷子。
赤褐色的酱油汤里,飘两颗红辣椒,眼睛大的牛肉有十几块,捞一块,白雾缠绕筷头,上头的肉筋果冻一样颤晃,几乎有脂肪感,一抿就化。
上次来帝都得是两年前册封,许久没吃这筋头巴脑,说多美味不至于,可长久不吃,又怪想念的,心里痒痒。
一大一小,两个马扎。
师徒二人坐院子里捧瓦罐吃肉。
雾气缭绕,淹没两人脑袋。
“师父,这小吃味道好啊,有力气!”温石韵赞不绝口。
“当然好,以前你师父我第一次来帝都,就是让天羽卫里的蒙统领带去吃的第一口,一大帮子人,记忆犹新。”
“师父第一次来帝都干什么的?”
“破境啊,那年十八,正好破了大顺的狩虎记录,气血高一百二十丈,到现在,正好十年出头,风光无限,哎、后来再破臻象和夭龙纪录,也没有那时候兴奋的感觉了。”
温石韵:…”
啪嗒。
筋头巴脑掉进瓦罐,滚烫的汁水溅出,温石韵烫得直擦脸。
“马上五月,帝都也没河源府冷,天气正好,吃完就站桩去,好歹是个半武骨,今年内保四望奔马,明白没有?”
“明白!”
“好!为师也去修行了,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师爷。”
梁渠接连抓起黄瓦罐,一口闷,当着温石韵和江獭们的面,扫光全部脑子肉,徒留江獭吱哇乱叫,上去抱住梁渠的小腿,让他一脚一个,全部踢开。
门口,刚抱柴回来的獭獭开望着空空如也的瓦罐,再摸摸腰间空空的挎包,仰天大叫。
金毛猴大笑翻滚。
一院子的鬼哭狼嚎,直听得人头大,龙娥英只得再破财消灾,让獭獭开另买新的。
静室。
熏香引燃,掏出回家路上,拿到的最后一次凭贤才身份,“免费炼制”的造化大丹,梁渠深吸一口气,依旧一口闷。
咕嘟。
炽烈的药力汹涌而出,导入四肢百骸,蒸腾高温。
先天乙木青灵果
先天乙木之精所化,生机无穷。服之可令根海如古木逢春,生生不息,馀韵悠长。
兑换须求:二个半不世功可换一枚
注:木气生机过于盎然,心火旺盛者服之,易导致气血躁动,需以静功调和。
甲木青灵果
两份造化大药共成一枚丹药。
青龙两仪丹!
龙虎二气纠缠升腾!
伴随相似相非的气机旋转。
三百七十四倍根海,剧烈扩张!
京澜运河。
仪轨体积太大,一口吞不下,又走不了水道,只得鱼力运输。
老蛤蟆蹲坐鱼头,两噗乱抓,掐住宝鱼塞入乾坤袋,江豚拖拽鬼母雕塑,奋力前行。
一行水兽划过水域,扰动水流,奔赴帝都。
同一条街。
“快快快,爹,你身上有没有大功啊。”
“剩七个。”
“七个够干什么的?也不够换一份上等大药啊。”
“那就借,你徐叔应该有。”
冉仲轼听闻梁渠去到帝都,正好方便,立即请假回家,东拼西凑找玄黄牌,准备贷款拿下长气。大雪山。
风雪飘摇,模糊人影,袍子让风灌满,鼓成胖子。
朔方台和河源府都有春天,莲花宗坐落的高山没有,漆黑的獒犬傲立山头,浑身长毛飞扬,注视一行僧侣行走山道,搬抬冰棺送入莲花宗。
四月二十八日。
三百九十七倍根海徜徉。
梁渠忽觉状况,缓缓收功,停下绵延的药力吸收,心念一动。
泽国内,苏赫巴鲁的红烟灵魂闪铄飘摇,仿佛有风在吹,可是泽国里不可能有风,风也吹不到人的灵魂。
梁渠:“?”
从简中义到鬼母教再到病虎,他收集到的灵魂不算少,颇具经验,臻象到自斩天龙,从没有这样的怪异情况,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病虎。
观测飘摇方向。
“西北?”
梁渠凝神。
他当然知道西北方向有什么。
大雪山莲花宗!
“妖僧做法?难不成莲花宗里也有死而复生的仪轨?可秋津的武圣遗骸只有一具”
没有前因后果,一时间梁渠想不出答案,却也不会放任病虎灵魂就此离去,牢牢困锁在泽国。这可是小号版的他。
虽然没有穿梭本领,没有收长气的能耐,没有布雨感知,没有精神链接的卧底反正不可小觑。恰此刻,精神链接内,肥鲇鱼和拳头传讯,二兽带着鬼母雕塑,即将赶至积水潭。
灵魂幽幽飘摇。
梁渠盯住病虎,模糊间,他抓到一个什么念头,又始终不清淅。
夜半。
鬼母仪轨坐落积水潭深处,扬起尘埃,老蛤蟆头顶莲叶,四处游梭,忽地潜水,扒拉两下,拔出落在淤泥里的罐头,砸开,满满的铜钱洒落。
灵魂依旧飘摇。
大雪山的邪僧坚持不懈地“招魂”。
招魂?
梁渠阖然一震,紧急联系派小星。
漱玉阁桃树林。
左右无人,劳梦瑶跳上枝干,咬住舌头,摘一枚桃子。
血猿骤然跳出树冠。
“梦瑶,你哥呢?”
劳梦瑶舌头一痛,险些滑倒,正惊讶“闭关”一年的师父突然跳出,不待说话,先被劈头盖脸问了一通。
“我哥在天火宗啊”
“快快快,去天火宗,找你哥有大事!”
雷厉风行。
桃树叶飘飘落下。
说着去天火宗,好象要一块跑,实则只有血猿自己消失。
劳梦瑶只觉得一切稀里糊涂。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
天火宗,度支司。
算盘拨动,劳迎天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梁渠大手一把抓住,带入洞府。
“鱼长老?”
天光斗转。
“劳迎天!你想真正的活着吗?想成为长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