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四、五十丈外,刘小楼和袁化紫感应到这个气息的时候,人家已经提前听到了他们的商议,至少听到了最后几句,意味着来人修为更高。
两人各自向后退了几步,刘小楼退到斜侧,袁化紫则退到正对来者的方向,等侯来者入亭。
一条身影从浓雾中出现,来到亭外三丈处止步,这个位置正在刘小楼阵法边缘。
亭内亭外都弥漫着雨雾,所以他的面相依旧有些看不清,衣着打扮更是模糊,但从个头看,却明显矮于常人,只有刘小楼一半个头那么高,刘小楼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孩童—他声音也略尖,的确好似孩童。
刘小楼的江湖阅历很浅,且主要集中在荆湘,对此人并不了解,抬眼望向袁化紫。
袁化紫果然有所耳闻,当即拱手:“阁下可是青木童子?
这矮子笑道:“某家不踏中原二十年,没想到还有道友认得我。道友何人?
,袁化紫道:“在下五龙山袁化紫,见过青木道友。听闻青屿山远在东海三千里外,辖岛众多,道友金丹中期多年,修为高妙,有一呼百应之威,山中尽是天材地宝,物产丰饶,得逍遥自在之乐,为何不在山中修行,却来此荒山野岭了?”
青木童子又扭头看向刘小楼,刘小楼拱手:“在下乌龙山刘某,见过童子。”
青木童子沉吟道:“二位都是五龙山的?某家孤陋寡闻,却未听说过五龙山,这是中原新崛起的名门大宗么?”
刘小楼道:“五龙山乃元辰派一支,阁下未曾听闻过吗?罗掌门很厉害的,你去元辰山一问便知。”
青木童子恍然:“原来是元辰派附庸,回头有空倒是要请教一番。但你一家附庸,出了两个金丹,还有修为更高的掌门,是如何附庸元辰山的?安掌门又是如何睡得稳的?某家实在不解————”
袁化紫道:“不劳阁下操心,这小苏山是在下修行之地,阁下来此究竟做甚?”
青木童子嘿嘿道:“在岛上呆得久了,故此来中原散散心,路过此间,听说有仙田宗道友于此消遣,因之前曾有他家一位小辈受过老祖我的恩惠,老祖便过来的看看那孩子是否还好————”
袁化紫道:“在下说了,这里是袁某修行的道场,阁下若要找人,还是往别处去为好。”
青木童子四下环视亭内亭外,因雾浓,看不真切,便背着双手走动起来,但每一步都在阵法边缘,显然他能清淅的感知到阵法的存在。
随着他的踱步,袁化紫和刘小楼也同时挪动着自己的方位,始终保持对他的夹击之势。
青木童子踱了几步,忽然关切的向刘小楼道:“刘道友为何始终不起身?老祖自问还是有些名声的,也苟活了不少年岁,中原各宗高修们若是见了老祖,也不会如此倨傲————想来刘道友当不致如此,莫非是受了伤?”
刘小楼默然少时,拱手道:“在下好得很,就不劳阁下操心了。阁下若是没事便请离开,我二人还要修行。”
青木童子惊讶道:“这么看来,刘道友还真是受伤了?相逢即是有缘,我青屿山海内名山,天材地宝层出不穷,炼制的灵丹功效出神,愿为道友疗伤。”
刘小楼坚决摇头:“在下无事,不劳阁下破费。”
袁化紫在旁道:“青木道友没听到吗?我二人还要修行,阁下快走吧。”
青木童子道:“没事的,一点小小心意而已,算不得什么————对了,还请二位道友开了这劳什子阵法,我好替刘道友诊脉,药吃错了可不好。
不管他怎么说,刘小楼和袁化紫都不搭理,只是催他离开。刘小楼当然是希望他入阵的,也在拿话引他入彀,袁化紫则从旁配合,但这青木童子是个老江湖,阅历极丰,不管怎么引他,他都绝不踏前一步。
说到最后,袁化紫干脆跟他翻脸了:“阁下怕是心术不正吧?入我山门搅扰,究竟怀的什么心思?”
青木童子便也翻脸:“仙田宗的人都去了哪里,你二人想必是知晓的,若是说出来,老祖我便不寻你们的麻烦,否则就别怪老祖了,说不得要给你们上点手段!”
袁化紫冷笑道:“那就领教阁下高招了!”
青木童子道:“你出来。”
袁化紫勾手:“你进来。”
青木童子又负手踱步,继续打量,打量了许久,忽然向着亭子连弹数指,打在几处亭檐飞角上,荡出阵阵光影波纹。
“原来是借用此间风水布阵,以为很高明么?”青木童子冷笑。
袁化紫传音刘小楼:“这厮好象是个懂阵法的,怎么办?”
刘小楼回道:“的确难缠,不怕他破阵,就怕他打阵。”
“什么意思?”
“纯以阵法手段破阵,他是破不开的,就怕他硬打,放在之前硬打也是没用的,但眼下梅雨将歇,他强行硬打,我担心阵符不稳,把入口给关闭了,师兄就出不来了。”
“那我出去护着————”
“先看看————”
“该死,都是仙田宗这帮家伙惹的事,名声不好,招来苍蝇————”
正说话间,青木童子果然出手了,他取出一个海螺,向着亭子吹奏起来,螺声奇特,吹出来一阵阵海浪声,声不大,但带着强烈的震颤,震得亭子也好似在波浪中晃荡。
他将目标对准亭子,刘小楼反而不怕了,参谒青竹八光阵的内核阵眼是雨雾所化的天地灵符,不干亭子的事,亭子只是位于阵中而已,别看震荡得厉害,但想要震塌是千难万难。
就算震塌,也破不了阵法!
但为了迷惑青木童子,刘小楼和袁化紫都做了一些配合。刘小楼趺坐时双手撑地,有不稳之相;袁化紫则东倒西歪,站立不定。
刘小楼便传音过去,提示他有些浮夸,他才连忙改正,改为单手扶着栏柱。
青木童子见有效果,便不停的吹奏,直吹了半个时辰,亭子还在晃荡,便也发觉不对劲了。
正要狐疑着收手,忽见袁化紫弯腰扶杆,向着亭外干呕起来,瞧这架势,似非作伪,于是继续坚持。
但他又吹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停手了,向着右手一侧让出数丈,警剔的盯着让出来的那个方向。
“呕————呕————”袁化紫还在干呕。
刘小楼提醒他:“老袁可以了,别呕了,来人了————”
“呕————好,知道了————呕————”
“老袁你搞什么鬼?”
从雨雾中又走出一条身影,有位老妇出现在亭外,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干咳两声,弯着的腰几乎都快驼成桥了。
“是青木啊?你又来中原咯?”
“哈哈,原来是幽昙老姐姐,许久不见,一向还好?”
“莫跟老婆子废话,你就说说你为啷个来呢嘛,也是听到风了?”
“哈哈,老姐姐还是这么爽快。我跟仙田宗一个小朋友有旧,听说他们在这小苏山一带————嗯————便过来串个门,毕竟我二十年未曾踏足中原了,很想念故人。对了,我也打算之后去峨眉金顶拜望老姐姐的————”
“拜个屁!你就是闻到味了!”
“老姐姐说笑了,能有什么味?哈哈————”
“仙田宗是干啥子的?掘墓盗洞,断子绝孙的种!江湖传言他们聚集在里,能干啥子好事?听到消息过来看一下,哪个好隐瞒的吗?虚伪!”
“这个————哈哈,原来老姐姐也听说了。”
“行了,废话不要说了,你就告诉我,亭子里这两个是哪个?你做啥子打他们?”
“这个————”
“我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你不说,我就先跟你打一架,你要是说了,说不定我还帮你。”
“也好,老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起破阵。我抓到两个仙田宗的人,他们说宗门的长老、内核弟子都在亭子里。眼下有阵法遮掩看不到,破了阵你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