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环境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初心。
溯回明明是为当地政府解决了一个难题,但也不得不被雁过拔毛。
就象古代有些举子,刚进入封建官场的时候,未必不是激荡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理想情怀。
但是日子久了,思想就容易变质,比如说:
上岸前:我肯定是个好官。
上岸后:这上万两的衣服就是好穿。
上岸前:我肯定是个好官。
上岸后:这土特产瞅着一般。
上岸前:我肯定是个好官。
上岸后:反正到点就要下班。
不过,陈着是不会旗帜分明反对这些行为的。
他算老几,也敢挑战这种几千年来的潜规则?
他甚至就是“以此起家”的。
只是起家后,陈着不愿意和那些玩房地产的大老粗一般处事。
溯回带着“互联网新贵”特有的那份矜持傲气,主动将原本600万元的工人欠款,提升至800万元予以解决。
虽然这件事的真相,可能普通人并不知道,地方政府多半会把这揽作自己的政绩,宣传成是在他们不懈努力下才争取来的额外补偿。
不过无所吊谓啊。
陈委员的风格,向来就是深谙官场行事的门道,可又比寻常官员多了一份担当。
正因如此,即便是易三叔那样的人,才对他格外看重。
到了一定的高度,赚多少钱只是意义之一,事情还得办得漂亮!
上市过程没那么简单,但陈着始终贯彻着这些准则,所以基本没遇到什么卡手续的地方。
万事俱备,只等那场万众瞩目的“巴菲特午餐”,趁着全球目光聚焦之际,直接入场引爆a股。不过他现在还是很低调的,除了学习网和安居网的上市以外,还在筹建改组溯回管理层,成立董事局。三月将尽的广州,草木早已染透了油油的绿意,中大百年历史的南校区本部,图书馆静默在翁郁的香樟与榕树之间。
偶有风过,从层层叠叠的叶隙里,隐约露出图书馆朱瓦的一角。
六小柳又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e230,缓缓行驶在馆前的人行道上,车轮碾过昨夜被雨打落的紫荆花瓣,花瓣汁液黏糊糊的坨在地上,恶心巴拉的。
看见前方同学步履悠缓,卞小柳皱皱眉头,毫不尤豫的“滴”了一下喇叭。
然后,迎着同学们不满和埋怨的目光,她统统当成了羡慕,戴着墨镜绝尘而去。
在图书馆二楼“老地方”的陈着,被那声短促的喇叭声惊动。
其实不是“陈着的老地方”,而是“sweet姐的老地方”,这是她大一刚开始就固定自习位置。陈着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他还以为是哪个外国留学生,所以才那么没素质,居然在这条道上行车鸣笛。“六小柳。”
坐在对面的从妮,朝下面探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是她啊。”
陈着目光追着那辆e230的尾巴,心想好久没回学校,小柳同志居然成为中大风云人物了。听刘麒鸣说过她有点,没想到这么。
“从总,你好象看她很不爽。”
陈着笑着说道。
从妮现在是宋时微的助理,可以当得起一个“总”的尊称了。
不过,她大约是头一回听到这样叫自己,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泥。
但是没有出声推辞,估计心底还是很受用的。
就这么回味片刻,从妮才继续说道:“陈总,您可能不清楚,卞小柳在bbs上搞了个中大在校女大学生英才榜,她居然把自己排在了第二的位置!”
“啊?”
陈着愣了一下:“她何德何能?”
在陈着的心里,小柳土鸡瓦狗一般,居然也能在人才济济的中大本科生里,排到女子第二?“就是说啊!”
从妮也很不忿:“她以为自己开着奔驰,又是宣调部的副部长,组织了几个学生会活动,可能算是个人物了吧。”
“小柳是副部长了吗”
陈着陡然想起,这都快大三了,自己是学生会副主席,小柳当个副部长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那谁是第一?”
陈着突然好奇的问道。
“微微啊。”
从妮答得毫不迟疑,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反问:“除了她,还能谁当得了第一?”“店”
陈着沉吟片刻,颇为佩服的说道:“小柳还是有几分智谋的,她不把微微排到第一,那就是一份野榜,现在瞬间有几分可信度了。”
“还可以这样理解吗?”
从妮同学是觉得,自己应该排在小柳前面才对。
“恭喜啊。”
陈着侧身抱起拳,笑嘻嘻对身边的女生说道:“榜首大人,小陈和您问好。”
宋时微今天穿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衬着浅杏色的棉质长裙,裙摆安静垂到脚踝,柔顺的黑色长发间系着一根烟青色的绸带,系成的蝴蝶结型状。
因为开着窗户,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暖意,sweet姐却象一缕从早春枝头裁下的月光,既清冷疏离,又温婉柔和。
此时听到男朋友的调侃,宋时微抿了一下嘴角,象是嗔怪,但又没搭理,只是盯着计算机的屏幕。她正看着淘米科技的月度财报。
时而敲打一下键盘,左手依然是那块熟悉的卡地亚蓝气球。
但右手白淅的手腕上,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手镯。
陈着外婆送的,宋时微年后就一直戴着。
“你这个蝴蝶结,蛮好看的。”
陈着突然凑近了说道。
热息扑在耳垂上,宋时微有点脸红。
她还是很容易害羞的,尽管现在都好很多了。
“妈妈教我这样系的。”
宋时微轻声告诉男朋友。
“陆教授的焚诀,保留到现在才教吗?”
陈着故作诧异。
“什么是焚诀?”
宋时微不解。
“就是让你更美的法子啊。”
陈着笑着说道。
“…我以前不爱学,现在才想学。”
宋时微嘟着小脸,注视着屏幕说道。
“学给我看吗?”
陈着拨弄一下绸带尾梢,颤巍巍的象是蝴蝶振翅。
宋时微不说话,只是乌黑的睫毛在光里,显得格外长、格外柔。
在爱情的滋润下,连这个清冷少女都有了幸福的改变。
这个月16号宋时微过生日的时候,宋作民和陈着都从外地赶了回来。
宋作民主要表达了三点意见:
第一,这是微微的二十岁生日,她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我和她妈都觉得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岁,所以打算大办一场。但16号是周一,亲朋好友聚不齐,就延迟到劳动节的假日了。
第二,今天呢,我们一家人简单的聚聚,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三,这个月剩馀日子我都在广东,希望两家人见见,这也是春节说好的事情,毕竞都到这一步了。陈着针对这三点意见,心里也得出了三点感想:
第一,劳动节是一劫。幸好那段日子,s姐在纽约参展,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第二,这是把自己也算在“一家人”之内了。
第三,其实,我还没来得及走到“那一步”,但是看岳父岳母的意思,他们都以为已经走过了,着实比较冤。
陆教授更是补充道:“不要再拖了,我月底约了装修公司去看新房,就29号周日那天见吧。房子以后也不是我们住,陈着你总得看看”
这就是陈着月底回广州的原因。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两家见面,俞弦四月下旬就去美国了,可能要为期20多天,陈着也想多陪陪s姐。加之繁复的工作,可以预料的是,四月份的陈委员,时间几乎被剪成了碎片。
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去处,亮晶晶散了一地。
于是,他得一片一片地拾起来,对准、拼合,粘贴,而且还得极其的小心翼翼。
因为一旦没有拼好,信不信直接“王见王”!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劝说老陈心甘情愿的和宋时微父母见面。
以老陈的性格,难度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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