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着看到父母的反应,有点不死心,也为了进一步撇清责任,所以又特意强调道:“不怀孕的话,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啊,完全不需要担心陆教授那边。”
“你觉得能恢复正常吗?”
陈培松皱眉打断。
之前是什么样的?
因为俞弦的缘故,尽管宋时微也是个好姑娘,但老陈颇为抗拒接触。
毛晓琴虽然陷入左右为难,可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她最后大概率也是忍着心痛,舍弃掉宋时微。哪可能两家人一起吃饭啊!
这完全就是陈着突然带来一个“爆炸”消息,在父母措手不及之前,不得不先听从他的安排。等到两家见完面,陈培松和毛晓琴逐渐接受了“可能怀孕”的事实,和宋董陆教授那边也有了一条融治的交往纽带。
现在就算无事发生,难道关系还能退化到“冷漠”的那一步?
“陈着。”
老陈不愧在基层打磨那么久,见过大大小小的套路,他逐渐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和宋董陆教授吃顿饭,就编出这么个理由吧。”
“怎么可能!”
陈着“啼笑皆非”的否认:“我又不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能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不就是在校大学生吗?”
毛晓琴愣了愣,指出了这句话里的漏洞。
“额妈,到家了。”
陈着把车在楼道门口停稳,转头对父母说道。
“你不上去?”
陈培松盯着儿子。
“公司还有一些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溯回有两家公司要上市,我下午还得和证监会领导汇报工作呢。”
陈着不慌不忙的说道。
老陈只觉得胸口一噎,他能感觉出来,儿子应该没那么忙,只是不想上楼被审问而已。
“怀孕这事,十有八九是假的了。”
陈培松心里幽幽的得出一个结论。
可惜昨晚睡不着的时候,还偷偷幻想过孙子孙女的模样呢。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陈着打来了电话,他在听筒里还刻意装出一副很开心的语气:“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你们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没有啊”
毛晓琴虽然也有过这种猜测,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她突然很怀念上午牵着宋时微的感觉。好象不是微微也可以,自己只是单纯喜欢那种“当奶奶”的感觉。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
毛晓琴连忙制止这种奇怪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对陈着说道:“既然无事发生,那就”
声音突兀地卡在喉间,毛太后不知道该叮嘱什么了。
难道是下次和微微注意“安全”,不要搞出这种让人心惊动魄的意外。
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和弦妹儿好好谈恋爱?
总感觉对谁,好象都亏欠很多。
从春节期间的一系列拉扯开始,陈着手腕倒是越来越熟练,反而是亲妈被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岔路口。“喂!”
陈培松把手机拿过来,走到一边沉声说道:“陈着,你知道越陷越深的后果吗?”
老陈水平还是很高的,他直接跳出这件事的本身,站在更高角度俯视儿子的这些行为。
陈着那边也静了下来,他显然听懂了父亲的意思。
“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把我和你妈都忽悠上了你的贼船。”
陈培松谆谆教悔,尽管他觉得陈着可能听不进去,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纸是肯定瞒不住火的,你觉得天衣无缝的事情,往往在很小的地方出现差错。”
“一旦东窗事发,以小俞和小宋的性格,你肯定兜不回来!”
“你啊,好自为之吧!”
讲清这些利害关系,老陈没有立刻挂掉手机。
他期望能听到儿子,能够斩断其他情丝,给出一个坚定的选择。
但是事到如今,斩谁留谁,其实老陈心里也没有底。
“爸,晚安。”
半晌后,陈着回了一句,平静结束了通话。
老陈摇摇头,窗外不远处的马路上,在岔口分成了两条东西主干道。
尽管每一条都是灯火通明,璀灿迷人,但是却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没有一点交集。
“陈着怎么说?”
妻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散的忧虑。
“他?”
老陈没好气的骂道:“他全都要!”
听到这个回答,毛晓琴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先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觉得这样不对劲,这才连忙嘟囔一声:“他以为他是谁,我不同意”
陈培松瞄了一眼妻子脸上微妙的神情,摇摇头叹息道:“照这样发展下去,你以后会忙得很。”老陈一边说,一边揉着眉心来到沙发边坐下:“两个都是好姑娘,也都不是没主意的。陈着想两头都挂着,这绳子迟早会崩断,到那时候夹在中间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毛晓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她想起俞弦明艳笑容下的倔强,也想起宋时微清冷目光里的沉静,丈夫的话象一颗石子,投进刚泛起一丝侥幸的心湖,荡开的却是层层叠叠的忧虑。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毛医生闷闷的问道。
陈培松不吭声。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解决,只是落实下去相当的困难。
“早知道我就学抽烟了。”
过了一会儿,陈培松苦笑一声说道:“吞云吐雾之间,可能胸口就没那么堵塞了。”
“尼古丁味道臭烘烘的。”
毛晓琴拍了拍丈夫的肚皮:“那你以后就去单位的宿舍睡觉吧!”
这句玩笑并没有拂清中年夫妻的忧愁,反而夜深了,也各自心事重重的难以入睡。
隔天,日子翻进了四月。
四月的广州已经春意盎然。
紫荆花还在枝头挂着未谢尽的粉,木棉花迫不及待带着漫天的绯红喷涌而出,街角那株高大的白玉兰,悄悄捧出一株肥腴温润的花盏。
香气沉甸甸的,能一直坠到路人的衣襟上。
陈着心情很好,尤其昨天又解决了“两家吃饭”这个问题。
他其实很清楚,岔口的东西大道,属于两条不同的方向。
但现在是春天。
它不象人,总要寻个去处,盼个结果。
它来了,便只是一心一意开着它的花,绿着它的叶,涨着它的江水,弥漫着它无边无际的盎然气息。春天没有方向,春天只顾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