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这番话倒也说不上是假话,除了一些不好把实情相告的事稍微曲折了一下,其他基本都是真话。
因为他很清楚,李红酒这种人不好骗,主打一个真实才好骗。
所以他连却死香的事都说了出来,而且他是真的想给李红酒却死香,或者说是真想给李红酒好处,只要李红酒想要,他甚至可以陪李红酒去造反,因为这兄弟他是真想往铁了认的,谁都别想拦住他的那种。
哪怕李红酒打他骂他,也休想断绝他们的兄弟关系,无论如何的风大雨大,他都会觑着脸往人跟前贴的那种。
“走个过场,做个样子,就能坐享其成”李红酒自己把自己都给说乐了,反问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兄弟,我在你眼里这么傻的吗”
师春唉声叹气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信,但事实真的如此。”
李红酒摆手,就一句话,“不信,我是来喝酒的,其他的破事别找我。”
说罢端起酒杯嗅了嗅,然后一口尽数闷入口中,脸上渐渐舒展出美滋滋的味道,然后提了筷子试菜。
师春在旁苦笑道:“你连什么事都不问问的吗”
李红酒摆了摆筷子,“不想问,不问也不做,问了就是坑,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吧,他既然不问,师春也不会老实顺着他,自说自的,“不久前,白氏米铺的老板娘被城卫抓了,还受尽了酷刑,为了捞她出来,我跟书馆打杂那娘们说了,说你喜欢米铺老板娘,然后…”
“哧,咳咳咳…”自斟自饮痛快中的李红酒骤然小呛了一把,连连咳嗽了几声,缓过气后,惊疑道:“你瞎扯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会配合你,我也不吃你信里威胁那套,你爱怎么捅破怎么捅去,我无所谓,我就是来喝酒的!”
然而师春也不吃他这一套,他说他的,我说我的,“然后书馆打杂那娘们就同意了,就把米铺老板娘娘给捞了出来。”
李红酒眼珠子一转不知米铺老板娘释放跟自己喜欢人家有什么关系。
他想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可谓牢记此行的教条,只要发现不对就打住,就别沾边。
师春继续道:“酒哥,你是不知道,米铺老板娘长的还挺漂亮的,也挺有气质,还喜欢拿杆烟抽,你没见过这号吧?等你见了就知道还挺特别的。”
李红酒摇头:“不喜欢。”
师春又道:“我也跟米铺的老板娘说了,说你暗恋了她很久。”
李红酒差点又被呛住,“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硬把人往坑里拽有用吗?”
师春:“酒哥,是这样的,书馆的大概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馆主有一儿三女,一家五口的修行根骨都不怎么样,那打杂娘们入住后,受了书馆的人情,仗着自己有背景,对书馆一家子放了大话,说天下名师任由他们挑。馆主的三女儿名叫东良英,还不到二十岁,你猜她想拜谁做师父?大家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边说边指了指正在美滋滋喝酒的某人。
李红酒愣住,手中酒杯也指了指自己,“想拜我为师?”
师春连连点头,“没错,别说那一家子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李红酒嗤了声,“你少扯,怎么可能想到要拜我为师,若真有,这其中也定有猫腻,定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哎哟喂。”师春拍着桌子哭笑不得,被冤枉的不要不要的,事先也猜到了人家肯定有此怀疑,当即将东良英自知拜名师修行也不觉得有前途那套逻辑给大致复述了一遍。
慢慢滋溜了一口佳酿的李红酒闻言后,倒显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沉吟道:“若真如你说的这般,那这丫头还挺有个人见解的,这天赋应该也不算差,修行一道本就不该全然受制于身,根骨一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师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又继续道;“那打杂娘们当场就答应了,当场就说没问题,说是让她表舅找衍宝宗宗主,也就是你师父,说找你师父打个招呼就行,说你师父肯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听到这,李红酒嘴角终于抽搐了一下,若对方所谓的打杂娘们背景是真,他能想象到,他师父怕是真会让他收这徒弟。
师春却一惊一乍道:“我一听说这事,就立马拦了下来,表示愿意为她效劳。因为我跟你熟啊,因为咱们之间有交情呐,我既然想追求那娘们,总得有所表现吧,于是这事就被我揽下来了。酒哥,与其让她找你师父解决这事,不如便宜我,你就当帮兄弟一个忙,给兄弟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说着还指了指酒坛,“我这里事成了,把那娘们搞到手了,她那边的好酒,还不任由你喝呀。事情落你师父手里去了,就你师父那德性,能让你抱着美酒度日?回头我还送你却死香,以解各派法宝被废的后顾之忧,兄弟我够意思吧?”
你妈的,李红酒想骂娘,看向师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好的美酒,愣是被这厮七说八说的搞得喝起来都没滋味了。
他原本打算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进套的,现在好了,若此事属实,他能躲过这贱人这一关十有八九躲不过自己师父那一关。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问题是,感觉这贱人说的是真挺有道理的,事情落他师父手里去了,确实会错过这美酒管够的机会。
师春没完,又劝道:“酒哥,说句不中听的,你其实是个懒骨头,你师父真要接了这事,不管你能不能把这个徒弟调教好,人情面子摆在那,你师父多少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届时哪怕是做做样子,都要拿棍子督促你好好教那徒弟,偏偏你那徒弟修炼天赋又不高,哎哟喂,你师父的棍子怕是又要打断好几根,当初炼器比试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师父当众拿棍子把你往死里揍。
走我这里把事给成了则不一样,你甚至都不用把这徒弟领回去麻烦,就让她继续呆在家里都行。
你随便教教她就行,随便她修炼的好、修炼的坏都没关系,没人追究你教徒无方的责任,你酒喝完了,还能找教徒弟的借口来一趟,实际就是来拿批美酒回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拘无束这不好吗”
他能说出这话,是因为他真没把东良英修炼前途的事当回事,一个没修炼根骨的人,修炼个屁,与其浪费时间,拿来成全他的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神在在而来的李红酒,这回是真被说沉默了,筷子不动了,酒也不喝了,坐那,嘴皮子不时两边撇来撇去,还不时打量师春一眼。
良久后,在师春眼巴巴注视下,他徐徐道:“搞了半天,不是你为我好而找我,而是恰好撞上了这事与我有关,想顺便借我捞一把是吧”
师春唉声叹气道:“酒哥,你若非要这样想,我再解释也没意义,就算如此,对你也没害吧”
李红酒哼道:“就知你没那么好心,那这事跟我喜欢米铺老板娘有什么关系”
见他积极主动过问上了,师春立道:“唉,米铺老板娘是白氏一族的,白氏跟凤族关系匪浅,凤族一些要员都是白氏族长一手带大的,神山上的神女亦在其中,而我要在神山那边搞炼制却死香的材料,需要有内应助一臂之力。
米铺老板娘是白氏族长的亲孙女,我想办法把她给捞出来了,她不得欠我个人情
不过也确实很难捞出来,但是书馆那打杂娘们有关系呀,刚好她要找你收徒,我就跟那娘们说你喜欢米铺老板娘,这不就顺便把人给捞出来了么。”
“……”李红酒盯着他,可谓一脸的无语,敢情自己人还没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利用了个底朝天了,这贱人。
“当然,做戏做真,我跟米铺老板娘那边也说了,说你李红酒一直暗恋着他。”
一听这话,李红酒呲了牙,“你的意思是,还要我去上演一出追求人家的戏码”
师春忙摆手,“酒哥,你想多了,用不着麻烦的…”
李红酒闻言刚暗暗松了口气,谁知人家话锋一转道:“人家有丈夫的,你就是去走个过场,稍微表白一下,然后人家肯定是直接拒绝你的,于是你就死心走人了,就这么结束了,把事情稍作个圆场而已,以后再也不来往了,就这么结束了,不用你干什么的。”
李红酒却难以置信地慢慢站了起来,一脸发指模样道:“你他妈的还是人吗?老子堂堂衍宝宗宗主的关门弟子,你让老子去跟一个有夫之妇表白”
师春却两手一摊道:“谁知道啊?肯定趁没人的时候去表白,这事你会对外乱说吗?人家是有夫之妇、人家是白氏族长的亲孙女,也是要脸知轻重的好不好,不可能到处乱说这事。我肯定也不能到处乱说,不然衍宝宗也不会放过我。”
挥手又指向了酒坛子,“走个过场换来管够的美酒,你要不要”
李红酒离席了,负手在厅堂内来回踱步,嘴里没好气道:“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把我往死里坑吧,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师春立马起身过去辩护,“去了朝月馆,你自然知道收徒的事是不是真的。就去米铺表个白,然后让人家拒一下,再去书馆收个徒,就挂个名份,你爱教不教,随便你。就这些,不让你承担任何风险,但凡让你多干一点有出入的事,你都可以立马甩手走人,谁也强迫不了你吧,我干的事也牵连不到你,何来的风险”
李红酒走到门槛前看着外面院景,陷入了沉思。
师春也不打扰,任由其考虑,自己坐了回去,提筷子大口吃菜,喝酒故意滋溜有声。
不一会儿,李红酒转身走了过来坐下了,哼声道:“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帮你这一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发现有出入,会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别怪我立马甩手走人。”
“不会不会,明明是有福同享的好事。”师春边说边赶紧给他倒酒。
主动举杯碰杯,与李红酒敬了一杯后,再次给其倒酒时,他又叨叨道:“就知道酒哥是明事理的人,必不会坐视,吴斤两你知道吧,那家伙纯属小人,唯利是图,为了这次发财的机会,你猜他说什么?说你若不答应就把你驾驭雷霆劈坏各派法宝的事给抖出去,想以此要挟你,但被我坚决给拒绝了。我怎么可能因为几件法宝坏了跟酒哥的交情,毕竟以后还有的是抱酒哥大腿的机会,人得看长远不是。”
这话一开始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那成了明摆着威胁对方,以李红酒不要脸的尿性,能不能威胁成功真不一定。
现在对方答应了,那就肯定要说一说了,免得对方轻易反悔。
闻听此言,李红酒立马又想起在湖边没能把吴斤两给诈唬走,反被其‘回手掏’给打成重伤受辱的事,冷笑着哼了声,“那个吴嘿嘿,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管他,酒哥,咱们久别重逢,今天得好好喝一场,喝完了咱们去米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