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丁六甲符”破碎,情况更加危急。
沙里飞额头变得漆黑,已彻底失去意识,并且额头上还有黑线向着周围蔓延,很快来到了太阳穴附近。
李衍二话不说,将龙蛇牌卸下,戴在沙里飞脖子上。
龙蛇牌的护身之力更强,终于止住了黑线。
但沙里飞呼吸变得急促,身子滚烫,显然还没脱离险境。
“好厉害的咒法!”
同样赶来的张天魁见状,也是面色大变。
他不是玄门中人,却也识货。
这种等级的,生平罕见。
“怎么办?”
龙妍儿再次看向李衍。
李衍望着周围漆黑山峦,咬牙道:“帮我护法,我要用酆都考召大法,看能否将人找到。”
龙妍儿听罢,面露错愕。
她几乎没见李衍用过这法子,却也听沙里飞说过,他们在神农架时,便是靠此法远程击杀山中老妖。
但此法需设法坛,还需有人相助,王道玄不在,《五方罗酆旗》也被拿走,该怎么施展?
虽说心有疑惑,但她还是取出几枚金针,在沙里飞胸口连续施针,守护心脉,随后便向四面八方放出蛊虫警戒。
张天魁等人见状,也帮忙守在了四周。
唯有李衍,盘膝坐在沙里飞身边,双手掐诀,闭目入定,来到了存神空间内。
依旧是乌云笼罩,魂海翻涌。
随着他道行日渐精深,罗酆山已有了顶天立地之势,矗立于天地之间,似亘古就存在的不朽神山。
李衍眼神微凝,瞬息千里来到山上。
他如今道行四重楼,已快达巅峰,所以罗酆山顶,共有三座神楼,一座宫阙,机构稳固,气韵古朴。
更关键的是,在宫阙周围悬崖石壁上,已出现八座石窟,里面石壁上刻满阴司鬼神浮雕,里面则有颜色不同的宫阙,以八卦方位分布。
正是他补全酆都法后,学会的内坛八将法。
离宫所在区域,宫阙赤红如血,内中神像鬼面赤发,目光如电,肩架一羽翼如刀锋、眼神锐利的金雕,乃酆都飞鹰大将,八将之首,韦锡元帅……
震宫的宫阙青气缭绕,青面三目的神像怒目圆睁,额上第三眼开阖如电,手持一柄八角金锤,锤身符文流转,隐有雷霆之音,乃王靖元帅,枷鬼大将…
兑宫宫阙泛着金属光泽,内中神像赤枣色面庞,双目如铜铃般圆睁,手中一柄巨大的八角铁槌沉如山岳,槌头隐隐有冤魂哭啸之声缠绕,乃孟锷元帅,行刑拷鬼大将……
坤宫内黑水弥漫,其内一尊黑水牛头巨神,犄角粗壮弯曲,鼻息如雷,手中铁叉寒光闪烁,似能洞穿阴阳壁垒,乃车资元帅,追魂大将…
巽宫与坤宫相配,宫阙似有阴风呼号,一尊马面人身的神将,腰悬一个似能吸纳灵魂、鼓鼓囊囊的“追魂袋”,身姿矫健,似欲乘风疾驰,乃夏奎元帅,摄魄大将。
车夏二将气机相连,如影随形,正是追魂摄魄的完美搭档,民间传闻的牛头马面,便是说他们……
其他三宫,神将形象同样威猛。
当时还只是模糊人影,如今已彻底成型。
李衍的神念在八座宫阙间飞速巡弋,将八位神将的威严形象、法器特征、核心神职烙印于心。
尤其是他们的炁息特征。
冰冷无情的刑狱之力、追摄魂魄的决绝、拷打鬼祟的酷烈、以及镇压邪魔的森严律法…
做完这些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瞳中精光如实质。
哗啦啦
左手小指一勾,八枚紫色纸人便呼啸而出。
这些纸人所用到的紫色符纸,同样是青城山开窖大会购置,制作纸浆时掺入了灵草,又在洞天灵窍内封存百年,是他们能买到最高品质的好玩意儿。
或许还有更好的,但都是玄门正教秘传。
此物珍贵,能够承载更多的罡煞之炁,因此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使用。
“诺皋!太微刍灵,造就兵甲,驱邪辅正,阳和布体,北阴帝令,震慑刀兵…”
随着李衍掐诀念诵《北帝刍灵咒》,八枚紫色纸人当即腾空而起,围绕着他不断旋转。
没有丝毫犹豫,李衍又迅速起身,左手掐“酆都召将印”,右手并指如剑,步罡踏斗念诵道:
“北阴酆都,玄冥帝君!敕召内坛,八煞神兵!韦刘王孟,车夏劣桑!八将听令,速降真形!吾奉酆都大帝律令,急急如律令!”
咒音低沉而威严,顿时掀起狂风。
远处护法的人,不由自主被吸引,在他们眼中,山上光线忽然变得昏暗,温度骤降,空气变得粘稠,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存在在耳边低语。
他们面面相觑,目露震惊,都尉司的几个人,更是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连续后退几步。
众人不清楚,李衍乃是用了取巧之法,计划召唤内坛八将,附着于纸人之上,协助自己完成法坛。
这种手段不是不可行,而是以他目前道行,即便有护臂千念汇聚罡煞之炁,用起来也很危险。
随着狂风咆哮,李衍周围也陷入一片漆黑。
而黑暗中的李衍,则右手剑指如风,在朱砂墨碟中一蘸,笔走龙蛇,分别在八枚纸人上,勾勒出八位神将的象征符文:
鹰喙、犬足、枷锁、金槌、牛角、马面、禁印…
“神形已备,灵台为引!八将分光,附体显圣!”
嗡——!
周围空气振动,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向外扩散,龙妍儿和张天魁皆是后背一紧。
他们虽看不到,却能隐约感受到,黑暗中似乎多了八道炁息,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他们毛骨悚然。
内坛八阴将被召唤出来,按照八卦方位,自行悬浮于法坛之上,将李衍拱卫在中央,刚好形成法坛。
感受着这八股截然不同却又完美协调的雄浑炁息,李衍面容肃穆如铁,双眼一片漆黑,周身衣袍猎猎作响,甚至身体也微微离地浮空。
他手中法诀再变,口中沉声敕令:
“内坛八将,听吾号令!神威赫赫,考召分明!车夏二将,吐气化虹!摄魂夺魄,邪祟显形!”
随着他手印指向,车元帅与夏元帅的纸人猛地一颤,牛头马面仿佛活了过来,两道冰冷、煞气凝聚如实质的灰黑气息,法坛前方虚空盘旋。
其他几将神力交织,则形成闭环,犹如监狱。
至此,酆都考召大法已成。
只需派出兵马,便可将人拘魂。
当然,要想成功还需两个条件。
有将无兵,便是光杆司令,离开他数百米远后没了罡炁支撑,立刻就会溃散消散,因此李衍毫不犹豫取出勾牒,将里面最后一道罡令放出。
哗啦啦
狂风变得更猛烈,且黑暗中铠甲声密布。
另外一个条件,便是能找到目标。
妖人对沙里飞施咒,却也递过了把柄。
李衍双手掐诀,甩出一张黄符,被寒风托着,在沙里飞身上一个盘旋,又返回手中。
上面,已沾染了少许异常炁息。
“看你往哪儿躲!”
李衍面色冰冷,又掐诀将黄符甩出。
车元帅与夏元帅的纸人此刻黑雾包裹,隐约化成牛头马面模样,身后还带着一营兵马。
呼——!
随着黄符抛出被黑雾包裹,周围顿时狂风大作,在其他人眼中,则是一片黑暗向着天空蔓延,又迅速飘向远方消失……
“成了!”
龙妍儿口中喃喃自语,心中放下一大块石头。
《酆都考召大法》的强横霸道,她早有耳闻,不管什么地仙还是俗神,一旦将神魂拘来,阴司判定有罪,便可直接施以惩罚。
甚至还能动用刑具。
弱小的邪祟,直接就能锤死。
“沙沙沙——”
“嘶嘶嘶——”
就在这时,四周的密林、草丛、岩石缝隙,都涌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和嘶鸣声。
但见无数条毒蛇,赤链、竹叶青、蝮蛇、乃至碗口粗的蟒蛇,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看情形,明显是用了老妖挖出的隧道。
它们双目猩红,吐着信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疯狂地扑向场中众人,空气里立刻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蛇腥味。
“快快,动手!”
面对这诡异情况,都尉司周千户心中一颤。
他虽害怕,却也不是草包,当即指挥手下,从行囊中取出一些粉末,洒在火把上。
顿时,刺鼻浓烟滚滚,熏得那些毒蛇不断后退。
龙妍儿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机,口中吹着哨子,葱白双手挥舞,黑点般的芝麻蛊,以及各种怪异蛊虫顿时飞出。
毒蛇群可怕,在于其数量。
但这么多聚在一起,蛊术反倒能发挥最大威力。
瞬间,就有不少毒蛇发疯,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有些身上迅速出现脓疱,越变越大,噗得一声爆裂后,脓浆四溅,触碰到的毒蛇,立刻受到感染。
对方明显是发现不对,用了驱蛇术,若吕三在,自然轻松解决,龙妍儿心怀怒意,手段也更凶狠。
张天魁看到后微微摇头,左右张望,觉得不能干等,便开口道:“可有老夫能帮忙的?”
龙妍儿没有说话,但黑暗中却传来李衍的声音:“劳烦前辈去往对面东南山头,那里后山有座破庙,外面插着几杆旗,正是妖人藏身处。”
“无论对方说什么,不要理会,直接将旗毁掉。”
“明白!”
张天魁话音刚落,以嗖得一声腾空而出,在后方拖出七道残影,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
山林漆黑,夜风微拂。
远离李衍所在山坡,立刻变得安静许多。
张天魁听了李衍的话,当即施展身法,如鹞鹰般在山林树冠上掠向,很快便到了东南山头。
后山本无路,荆棘丛生,乱石嶙峋如鬼爪虬枝,他却凭借深厚内力踏石借力,几个起落已至山巅。
果然,一座荒废山神庙蜷缩在夜色里。
庙内点点幽绿光芒明灭不定,似毒蛇吐信。
更诡异的是,一片浓稠如墨汁的黑暗盘旋在庙顶,却似被无形屏障阻隔,始终无法落下。
庙门外,一杆丈许高的青黑幡旗猎猎作响,旗面绣着扭曲蛇纹,正汲取着地脉阴气。
张天魁眼神凌厉,当即足下发力猛冲过去。
李衍虽没明说,但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东西都不是秘密,自然清楚这里便是妖人的布置。
“且慢!”
刚从高处落下,庙中便传出一道苍老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开口道:“阁下习武有成,何必掺和他人恩怨?”
“我见你虽年迈,但依旧筋骨强健,气血如炉,若能修上乘法门,可更进一步,我有《化龙蜕凡经》,得此秘法,褪去凡胎,证道长生易如反掌…”
张天魁脚步不停,冷声如铁:“邪魔外道,老鼠一样的东西,也敢妄言长生?!”
绿光急闪,那声音转为诱惑:“那便传你驾驭万蛇之法!立地成一方蛇神,享千里香火供奉,权柄滔天!”
“呸!”
张天魁已至幡旗前,吐气开声,“张某世代忠良,护佑一方,岂会与蛇虫为伍,祸乱人间?!”
那声音陡然尖利:“金银如山!美人如玉!扬州富甲天下,老夫可让你张家独掌……”
“聒噪!”
张天魁怒喝打断,也不再废话,周身劲气勃发,化掌为刀,带着劈山断岳之势狠狠斩向旗杆。
若普通人,或许会被诱惑。
但张天魁是一方武林魁首,自然不会上当。
“咔嚓!”
幡旗应声而断!
刹那间,那盘旋已久的浓稠黑暗仿佛挣脱束缚的凶兽,轰然倾泻而下。
狂风平地卷起,飞沙走石,吹得张天魁须发乱舞,几乎睁不开眼。
他抬手护眼,只听得黑暗中传来沉重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粗大锁链拖曳的刺耳摩擦,夹杂着一声非人般的、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凄厉怒吼:
“酆都律令?!不——!”
轰隆!
整座破庙如同被巨锤砸中,在狂风与黑暗的双重碾压下轰然坍塌,碎石瓦砾四溅!
烟尘弥漫中,那怒吼声戛然而止。
另一边,李衍猛然抬头,松了口气。
但见大片黑暗伴着锁链声,惨叫声从空中落下。
“饶老夫一次,老夫有…”
这山中仙还想求饶,但他阴犯的身份,几乎不用任何审判,直接被黑暗地炁包裹,打入了幽冥阴司。
同时,一道罡令落入勾牒内。
李衍摇了摇头。
这次不挣不亏,但总算灭了一鬼教妖人。
随着“沟渠蛇主”陈晦伏诛,咒法没了来源,沙里飞情况立刻稳定,再加上龙妍儿救治,呼吸很快恢复平稳。
没多久,远处传来破空声。
却是张天魁返回,他面色阴沉,手里还拿着一张沾满灰尘的信笺,来到李衍身边后,咬牙开口道:
“李少侠,你如实跟我说,可是蚕母又现身了?”
“蚕母?”
李衍眉头一皱,“这是何人?”
张天魁将信笺递了过来,满眼杀机。
“她还有个名字,嫘阴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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