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朱尚忠很难理解夏玄的这番话,故此不等其出言打岔,黎长风便抢先开口,“我同意你的说法,这个世界恰好有我们三人,而这三人又恰好同行出游,咱们又恰好被禁卫误认为是他们三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即便被黎长风抢了话头,依旧不能阻止朱尚忠说出自己的疑问,“要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待黎长风点头,朱尚忠又指着房间里的各种器物说道,“要是这些东西全是假的,那也假的太真了吧,”朱尚忠说到此处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屈指捏碎,转而指着茶杯断茬,“你看这断茬,多清楚,还能看出坯子里的黏土细沙,要是假的,哪能这么真?”
黎长风没有正面回答朱尚忠的问题,而是随口反问,“那你如何解释李栓柱一家仍是年轻时的样貌?姬有德当年既然让夏玄顶替了李二毛的身份,那李栓柱夫妇现在应该是中年人才对,而那个仍在母亲怀里吃奶的李二毛此时也应该与夏玄一般大才对。”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怎么解释咱们看到的这些,”朱尚忠轻摁茶杯断茬,“你仔细看这个断茬,还割手,这分明就是真的。”
不等黎长风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还有刚才那个军官,你看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的表情,都真的不能再真了,一点儿都不呆板,怎么可能是个假人。”
黎长风说道,“这些东西你之所以感觉很真实,只是因为你的感觉在告诉你它们很真实,并不表示它们真的很真实。要知道这里是其中一个魂魄的先天祖源,那一魂或是那一魄所主宰的情绪在这里会被无限放大并对我们产生发自灵魂深处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又会对我们的感觉产生严重的影响和误导。”
黎长风的一席话直接将朱尚忠说的哑口无言,之所以哑口无言不是他认同了黎长风的说法,而是黎长风这番话说的太过拗口并复杂,他一时之间理解不了。
愣了片刻,朱尚忠终于回过神来,“在东海的时候你说这七魄主的是愤怒,悲伤,害怕啥的,可是直到现在咱也不没感觉愤怒悲伤啊,要是这个地方能让咱很愤怒或是很悲伤,咱也就能知道这里到底是哪个魂魄的老家了,知道了这里是谁的老家,咱心里也就有数了。”
朱尚忠言罢,一直没说话的夏玄出言说道,“我已经知道这里是哪一魄的先天祖源了。”
夏玄此言一出,朱尚忠和黎长风同时转头看向他。
夏玄沉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七魄之一尸狗的先天祖源。”
身为道士,朱尚忠自然知道三魂七魄的名字,但他却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待夏玄说完,随即转头看向黎长风,“黎神医,尸狗是主啥的?”
“欢喜。”黎长风回答。
“欢喜?”朱尚忠皱眉挠头,“为啥是尸狗的祖源,自从来到这儿,咱仨除了纳闷儿还是纳闷儿,哪来的欢喜啊。”
夏玄说道,“当我得知在这个世界里我的父母尚在时,我便迫切的想要见到他们,当我有了这个念头不久,那队禁军便前来接迎。”
不等二人接话,夏玄便再度说道,“那禁军校尉说你在这个世界里是个将军,你可以仔细想一下,做个领兵的将军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像是。”朱尚忠讪笑。
“这就是了,”夏玄说道,“咱们想做的事情在这里都会得以实现,而咱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也都会取决于咱们三人想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在这儿不止你能说了算,连我俩想做的事情也能实现?”朱尚忠问道。
“对,”夏玄点头,“我们每个人的想法都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产生影响。”
“真的假的?”朱尚忠存疑,“我想当将军就成了将军,你想见你爹娘,他们就来接你,这里好像也没有黎神医啥事儿啊。”
听得朱尚忠言语,黎长风多有尴尬,不等夏玄岔开话题,朱尚忠便恍然大悟,“不对,有,黎神医在这儿成了王妃,也就是你老婆,这就是她最想干的事儿。”
眼见朱尚忠越说越靠谱,夏玄急忙岔开了话题,“现在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断言这里是尸狗的先天祖源了吧?”
“明白了,咱在这儿遇到的事儿都是咱喜欢的事儿。”朱尚忠点头。
“确切的说是咱们喜欢的事情在这里都会变成现实。”夏玄说道。
“好事儿啊,”朱尚忠彻底放下心来,“我原来还怕这里有啥陷阱,既然全是好事儿,那咱就啥都不怕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咱在外面干不了的事儿,在这儿把它全干了。”
夏玄未置可否。
想到先前令黎长风多有尴尬,朱尚忠随即冲其道歉,“哎,黎神医,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哈。”
“没事,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黎长风逃也似的走了。
待黎长风出门离开,朱尚忠这才收回视线低声嘟囔,“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
“少说几句能憋死你?”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
“揣着明白装糊涂有啥意思。”朱尚忠鄙夷撇嘴。
二人随即洗漱上床,夏玄睡主卧,朱尚忠睡偏床。
上床之后朱尚忠拍打着身上的被子,“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这些东西分明就是真的,怎么会是假的。”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判断一件东西是真是假,靠的是自身的感官,”夏玄说道,“而掌管我们感官的正是魂魄,当我们的魂魄受到了影响,感觉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你的意思是咱现在躺的地方可能啥都没有,而不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朱尚忠追问。
“的确有这种可能,”夏玄说道,“不过也说不好,毕竟我们对先天祖源也并不十分了解。”
朱尚忠点头过后再度说道,“按理说先天祖源这种地方应该很危险才对,咱们在这儿一点危险也遇不上,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
“谁说这里不危险?”夏玄随口反问。
朱尚忠侧身接话,“你呀,你说的咱在这儿想干啥就干啥,都想干啥就干啥了,还能遇到啥危险?”
“深陷其中,乐极忘归危不危险?”夏玄问道。
“不会的,咱都已经知道这里是假的了,怎么可能不想回去。”朱尚忠说道。
“你之所以如此笃定,乃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陷的还不够深。”夏玄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这里的东西千万不要吃,在这里咱们的感觉是受到了影响和误导的,说直白一些就是我们的感觉是不准的,我们感觉吃了这里的东西能止饥解渴,可能真实情况是咱们一直在忍饥挨饿。”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咱们感觉吃饱了,其实一点儿东西也没吃。”朱尚忠接话。
“对,”夏玄点头,“所以咱们只能吃咱们带来的干粮,喝咱们带来的饮水。”
“咱带的干粮和水最多只能撑一个月。”朱尚忠说道。
“我知道,所以咱们最多在这里滞留一个月,时间一到,咱们必须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