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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二章 六姓总祠(八千)


更新时间:2025年11月10日  作者:石三  分类: 玄幻 | 东方玄幻 | 石三 | 百无禁忌 


许还阳已经走出了占城。

跟儿子和泰斗蟾金爷这样嬉闹了一下,他竟然觉得自己在黄泉路上被泯灭了大半的“人性”,忽然又活泛了几分。

于是嘴角不免扯了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似是喃喃自语道:

“苦主就要来了……”

许源又说了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虚空中再无回应。

许源却皱起了眉头,老爹真的就这么走了?

也不露面、也不留个话。

他忽然从黄泉路上折回来,吓我一跳是为什么?

那八个纸扎美人,乃是只有父子间才知道的“暗语”……

许源暗忖一番后,喃喃道:“得回家一趟。”

上次跟赵北尘一起回去,只见到了茅四叔。

后娘、王婶和申大爷都不在。

许源当时想问问鬼巫山中准备的如何了,也找不到人。

这次老爹莫名其妙的出现,许源心中越发的紧张和不安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许源安排了一下占城的事务,便独自一人秘密返回山合县了。

这一次是为了私事,许源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没有让任何人随行。

出了占城、快到山合县的时候,许源的“飨厄趋吉”忽然闪烁了一下。

许源四处一望:莫不是又有什么人,暗中要对本大人不利?

忏教的人?

四下里一片安静,行人也不见一个,许源便不再多想,催动马车驶往县城。

许源想要低调,换两匹普通的挽马。可是“美梦成真”不答应。

许源揉着车门哄它。

“美梦成真”摇晃着车厢,发出一阵阵婉转的乐曲声,跟老爷撒娇。

最后老爷受不住,就由得它带上了这两只宠物匠造马。

不过“美梦成真”懂得分寸,不会恃宠而骄。

因而一路上都用了幻术,将两匹雄壮高大的匠造马,遮掩成两匹驽马。

马车一路上风驰电掣,飞快得到了城门外,才放慢了速度,像普通马车一样从城门进去。

却不成想,刚到了城门口,天空中忽然落下来一团白影。

让人猝不及防,咚的一声就砸在了车顶上。

天空上,一群大雁排成一字长队翩翩飞过。

“美梦成真”都懵了。

大福坐在车顶上,“昂昂昂”的得意大笑。

这次它终于觉得自己“实力大进”,在大雁姐姐们的帮助下,“眼”光狠辣,瞅准了机会,叫“美梦成真”吃了大大一个“苦头”。

许源头大如斗……

果然接下来“美梦成真”直接炸毛了!

车顶陷落化作了一道幽深旋涡,也不知通往哪里,其中伸出千百双漆黑的死人手,就要去扯住大福,将它拉下去。

大福似乎也害怕了,“嘎嘎”叫着拼命拍打翅膀,往饭辙子身边逃去。

可是这一次“美梦成真”明显是发了狠,漩涡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大福,那些漆黑的手臂又变长,一起抓住了大福的脚掌、羽毛。

“嘎嘎嘎——”大福傻愣愣的鹅眼中,一片慌乱之色,不断地朝饭辙子求救。

许源气得直摇头:“谁让你好端端的要招惹它?”

虽然责备了一句,但许源也不能真的不管。

别的不说,“美梦成真”这一发作,整个城门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阴森之中。

强烈的侵染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扩散。

许源按住了“美梦成真”。

“罢了,都是一家人,你别跟它一般见识。”

“美梦成真”的车厢内,响起了铿锵的音乐声。

表示此番绝不跟这夯货善罢甘休。

老爷莫要再劝了!

大福却是趁着“美梦成真”跟饭辙子说话,这一分神的工夫,忽然身子往前猛地一挣——

原处留下了一道自身的虚影。

“美梦成真”的全部手段,都落在了这一道虚影上。

大福的本体逃了出去。

那些死人手用力一抓,虚影破碎,却只留下了一道雪白的鹅毛飘下,落进了那漩涡深渊中消失。

大福被拔了一根毛,却是仍旧得意洋洋,站在远处张开双翅,贱兮兮的对着“美梦成真”阿嘎嘎的叫起来。

气的“美梦成真”车轮飞转,要去撞死它。

许源拦在了两者之间,不轻不重的给了大福一脚:“你够了啊!”

大福“嘎嘎嘎”的抗议:你干嘛踢我。

许源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两个家伙劝服下来。

“美梦成真”虽说被骑在了头顶上,可它也拔了大福的一根羽毛。

算是半斤八两,其实谁也没占到便宜。

但是许源却暗暗惊讶:大福什么时候有了这“金蝉脱壳”的本事?

其实不光是金蝉脱壳。

大福以前不是没有对“美梦成真”发动过突然袭击,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次却得逞了。

许源感觉大福这次吃了那些血肉后,实力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

但是想一想……大福之前就乱七八糟的吃了许多东西。

也不知道是“苦主”的血肉效果好,还是厚积薄发到位了。

压住了这两个家伙后,许源急忙去看城门口那四个衙兵。

城门口守着的,是县衙的衙兵。

跟皇明的“军户”还不一样。

他们是县衙招募的,本质上来说是县衙的衙役。

大都是县衙那些老吏员的裙带关系。

平日也不操练,也无“本事”傍身。

就是做些看守城门、收一收人头税、商税的事情。

油水不少。

但是今日却是遭了难。

“美梦成真”一发作,周围的侵染大增。

许源眼看着这四人脸色发黑,眼底已经浮现出一层碧绿色,其中一个头发已经像水中的线虫一样扭动起来。

许源过来抢救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有些失了心智,不知好歹的对着许源嘶吼一声。

许源用“”凝聚了四道命术,一一落在他们身上。

于是侵染立刻退去。

这个时代,就算是普通人身上,多多少少也都带着些侵染。

许源这一道命术下去,连他们身上那些陈旧的侵染也都消去了。

四人立刻便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明净,身子也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倒是方才那个已经失了心智的,忽然感觉到自身有些不同了。

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只是觉得平日挂在腰上,觉得十分沉重的铁刀,现在用手一提,好像一根柴禾般轻松。

他的脸色变了,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给许源磕头:“许大人、救命啊,小人怕不是诡变了……”

许源意外:“你们认识本官?”

“认识,知县大人专门请人绘了您的画像,就挂在县衙中,务必要让衙门里每个人都牢牢记住您的相貌。

只要您回乡,四门便要立刻向他回报。”

知县大人便是之前的县尉。

原本的知县、县僚等,都在扶董天王一劫中丧命后,县尉便接了知县的位子。

许源点点头,道:“起来吧,你们不会诡变的。”

可那人还跪在地上,仍旧惊惶:“可是、可是小人的力气大了很多……”

他就跪在地上,一拳砸在了地上。

这城门口的地面,乃是用青石板铺设。

他这一拳下去,咔嚓一声青石板碎裂了。

许源便用望命扫了四人一眼。

当然绝无诡变的情况,毕竟许源刚刚用“命术”净化过四人。

但地上跪着的这家伙,“命”的确是不同了。

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青色。

而且看起来已经快要“入门”了。

许源暗暗点头:是个武修的好苗子。

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而他这份“机缘”自然是因为自己。

不管许源是自觉还是不自觉,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都会轻而易举的影响到身边的人。

刘虎当年因为遇到了一位“贵人”,从一个普通的厨子变成了修炼者。

眼前这人,也因为遇到了“许源”这样的贵人,未来的命运,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没事。”许源问道:“你的名字、家世一一报来。”

“小人韩普,家住北二街韩家巷,家中还有父母和一个弟弟。”

许源点了点头:“起来吧,你没事,好生当差吧。”

许源没有马上把人招进祛秽司。

许大人麾下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主要是因为县衙的这些差役良莠不齐,得先查一查他的底细。

若是品行不端,那自然是不能要的。

若是没什么问题,就把人丢给郎小八。

他愿意收徒还是带在身边当个部下,都随意了。

像韩普这样,因为侵染而入门的修炼者不多,倒是省了郎小八引他入门的功夫了。

许源挥挥手,上车走了。

苦主手下有“五班七行”。

老卜的杂耍班子就是“五班”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吹打班子、修造班子、粉戏班子和坝宴班子。

各班子之间实力大致相当。

“七行”则是七个人。

是早年间,苦主从七种十分辛苦的民间行当中,挑选出来的七个人,分别传了法。

如今,七行中已经有两人是三流水准了。

少了一目,让苦主勃然大怒。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苦了。

他的大船顺河而下,所有的部下也都跟着大船涌入了南交趾。

到了此地,苦主放眼望去,阴森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好地方啊!”苦主由衷的称赞了一声。

南交趾比起正州来,当然是要贫苦落后太多。

正州那边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

但百姓虽说失了地,但还可以进城做工。

皇明的大军开疆拓土,陆上驮队往西、往北,海上的船队更是远赴谙厄利亚、干丝腊等地。

皇明的商品遍销各处。

百姓们虽然担心朝不保夕,但总能活下去。

交趾这边却不一样,这里被征服刚过百年。

百年前的战火硝烟已经散去,但留下的苦痛仍未完全抚平。

再加上正州那边的粮食种植,向交趾这边转移,对交趾的佃农盘剥,比正州那边更加严重。

也就生出了更多新的“苦痛”。

所以苦主放眼望去,这里简直就是自己的乐园。

“想不到啊,无意来交趾一行,却有这样的收获。”

苦主转身回了船舱,一道命令下达:“让五班七行都来见我。”

半日后,手下所有管事的人,都出现在了苦主那奢华宽敞的船舱内。

老卜他们死了,但老卜下面还有许多杂耍班子早就等着顶替。

新顶上来的班头姓于,是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周围人都叫她“于大花”。

船舱中挂着一副交趾地图。

等人都到齐了,苦主起身来到了地图前,手指落在了上面一个地方:“我已经决定了,要在此处立庙!”

他手指点向的地方,正是占城。

众人震惊,而后狂喜。

随后一起扑通跪倒连连叩首:“恭喜老主爷、贺喜老主爷!”

等他们呼喊三遍,苦主才摆了下手,而后道:“该怎么做,大家都心里有数。”

“接下来是你们各自的任务……”

苦主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

最后才是于大花。

等众人都走了,苦主留住了于大花:“你们的实力还有所欠缺,把大家伙都喊来,本主成全你们。”

于大花脸上涌起一片狂喜之色,连连叩首:“老主爷恩比天高!”

可是从船舱里出来,去喊班子里其他人的时候,于大花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喜忧交加的复杂神色。

有老卜他们在前面顶着,于大花跟手下的弟兄即便是火候够了、功劳也足够,但就是升不上去。

现在机会来了,但老主爷帮人升水准……过程可是无比痛苦的。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老主爷的船舱内,便不断的传来各种凄厉的哭嚎、惨叫、呻吟……

结束之后,于大花等人满身疲惫,精神萎靡。

老主爷却是神清气爽。

他知道自己在占城立庙,最大的敌人就是许源。

许源过往的“战绩”可查,的确是威风赫赫。

不是个容易解决的对手。

但苦主并不担心。

他也不指望自己手下的“五班七行”能解决许源。

便是七行里那两个三流,他也不抱希望。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从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推断出来,许源曾败过三流。

而且苦主也知道自己手下三流的成色不足。

忏教的庙主们强过一般的二流。

但手下信众,却要弱于同水准的修炼者。

这同样也是忏教的体系所导致。

但他选定了占城,只要立庙开始,那便是一股“大势”。

许源独木难支,必然要成为自己庙基下的一缕祭魂。

苦主取出了一只“和鸣辘”,准备联络大教主。

立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忏教那些俗世神能够立庙成功,每一次都是全教发动起来,牵制皇明的诡事三衙,转移监正大人的目光。

这需要大教主的支持。

也是考验庙主“人脉”的时候。

苦主这些年“抽条子”手气极差,其实是他故意要抽中的。

这一次次的出条子,为教中办差事,自然是积攒下了一笔笔的人情。

有人情在、需要旁人帮忙的时候,人家才会真的出工又出力。

“立庙”对于忏教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

庙基下,要有“金涵七宝”,要有人牲祭祀。

而苦主的庙,“金瀚七宝”苦主早就准备好了,现在缺的便是“人牲”。

而因为苦主的俗世神权便是“苦楚”,因而这“人牲”的数量不能少了。

于大花带着手下的杂耍班子直奔山合县。

半上午的时候,许源正从西门进城,差不多同一时间,于大花的班子从北门进来。

他们进了县城,先寻住处落脚,客栈门前那条大街,便是去河工巷的必经之路条石街。

他们前脚进了客栈,后脚便有一辆马车,由两匹驽马拉着,不紧不慢的过去。

马车后远远地跟着一只大白鹅。

但路上行人,都对这鹅视而不见。

班子早上出发的时候没吃东西,在客栈里简单对付了一口,便来到县城内一处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鸣锣“撂地”开耍了。

大福这次离得远一些,跟在后面——它觉得那马车定会怀恨在心,若是被它抓到了机会,怕是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大福不确定“美梦成真”会不会这样,反正换了它一定会的。

所以要防着点。

许源顺利的回到了河工巷。

王婶的折箩铺仍旧关着门。

但许源一进巷子口,王婶家的后门就开了,王婶惊喜道:“阿源回来了!”

“婶子。”许源笑着喊了一声,问:“林晚墨和申大爷都回来了吗?”

王婶道:“小墨还没回来,不过你申大爷回来了。”

许源便道:“咱们去大爷家,我有些事情要说。”

王婶便点点头跟他一起去了。

路上经过茅四叔家的时候,又敲门把茅四叔也喊上。

阿源能回来,王婶就很开心,路上说道:“咱们巷子里啊,有段时间没这么热闹了,要是小墨也在,咱们在阳世间的人就都团圆了。”

申大爷已经听到了声音,打开了房门:“你怎么回来了?”

王婶不高兴,瞪着申大爷道:“你这老东西,这里是孩子的家,你还不让孩子回来了?”

申大爷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源指了一下屋里:“进去说。”

许源将马车留在外面,四人进了申大爷的家里,关好门许源道:“我爹回来了。”

三人沉默了一下,王婶首先问道:“那没良心的去找你了?”

许源对三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你们知道?”

申大爷点上了一袋旱烟,吧嗒吧嗒抽着,道:“我们知道他离开了黄泉路。”

王婶对许还阳意见很大:“这个没良心的没有回家来看看。”

许源:“他也没有露面。我爹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申大爷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按说……那件事情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

许源又问:“那件事情的布置,能让我看一看吗?”

当初许源问过,针对阮天爷的布置究竟有哪些。

但王婶他们不敢说。

因为那些布置在阴间的事情,只要在阳间说了就可能会失效。

但许源觉得,自己亲可以亲眼去看一看。

许源又说道:“我上次去北都,给天子办妥了一件差事,朝廷许诺七月半,会有一位一流、一位二流来助我们。”

“当真?”三人眼睛一亮。

许源点头:“当真,那位二流已经来了,七月半之前,一流必定也会到位。”

王婶大为欣慰:“我们阿源就是有本事,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多了。”

申大爷又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很快就烟气弥漫好似云雾。

他低着头想了好一阵,终于点头:“行,带你去看看。”

申大爷把烟袋锅在床边磕了磕,烟灰落地,他卷好了烟袋锅和烟丝袋。

“你休息一下,那地方白天进不去,咱们傍晚出发。”

许源刚从申大爷的家里出来,开了自家的门锁准备进门,知县大人就带人到了。

“许大人!”

许源微笑,将人请进去。

知县大人能巴结上的最高的官员就是许源。

所以一直很殷勤。

许源也乐得维持一下关系,毕竟是家乡的父母官。

只是许源许久没回家,招待客人连一口热水都没有。

但知县大人不以为意,很热络的跟许源聊着天。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许大人虽然不在,但自己一直又暗中安排衙役巡逻的时候,多从河工巷走几遭。

又提了提自己当知县这些时日,县中一片升平,便是上个月遭了水灾,乡里也没有死人。

许源便称赞了几句。

知县大人满面红光,觉得这一趟来的值了。

许源趁机问了下韩普的事情。

知县便道:“这人下官知道,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可家里还有个弟弟,考了一次不中也就不再读了,主动出来做事养家。

在衙门里一直勤勉,不大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有些胆小。”

许源便有数了,点点头,又跟知县聊了一会就送客了。

等到傍晚,许源胡乱吃了口东西,就出来跟申大爷他们会合。

申大爷有些驼背了,腰上别着烟袋锅,两手背在身后,对许源说道:“出城去,进山。”

许源点点头,没有多问去哪儿。

他搓了搓车门,给“美梦成真”商量:“都是我的长辈,请他们坐车吧。”

“美梦成真”不大情愿,但还是给了老爷这个面子。

车门嘎吱一声自动打开。

申大爷三个上了车——这马车展示在他们面前,便是很正常的车厢。

但申大爷打量了两眼,笑了笑称赞一句:“不错。”

马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半柱香之前,这路口人流变得稀少。

于大花看手下的弟兄虽然还卖力,但已经没什么人看了,便招呼了一声:“收了吧,今日就这样了。”

于是杂耍班子的两个年轻小伙,连翻了七八个跟头,随后所有人向四周团揖一圈,谢场收摊了走。

马车过了路口,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申大爷便开车门出来,对许源道:“你不认路,我跟你一起赶车。”

许源便在车厢前,和申大爷并排而坐,手里也无马鞭,笑道:“我家小梦儿聪颖又乖巧,您老发话指路即可,它听得懂。”

被老爷这一夸奖,“美梦成真”车厢中便传来了一阵阵轻快的银铃声,令人心情愉悦。

但其实被夸奖还不是最让它开心的。

最让它开心的是,老爷亲昵的喊它作“小梦儿”。

大福一直跟在后面,嘎嘎的叫了两声以示鄙夷。

“聪颖”可能是聪颖,但是“乖巧”从何谈起?

饭辙子让我们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可是这家伙知道福爷我在后面跟着,那两扇小小的后车窗,就从没关严实过!

但凡福爷我靠近一点,保不齐里面就会钻出来个什么东西,把我给掳进去了。

申大爷便一路指挥:“左转——右转——中间的岔路——上山……”

山合县自然也是临着鬼巫山,但比七禾台镇远了不少。

马车从城中出来,走了不多时天就彻底黑了。

这马车的车沿前,挂着的那盏气死风灯就自动点亮了。

前面两匹匠造马也褪去幻术,马头上火红的两团缨子,就变成了两团火,照亮了前路。

申大爷笑呵呵的开着玩笑:“我们几把老骨头,在巷子外,都不方便出手,今夜可就要靠阿源你保护我们喽。”

许源也笑了:“您老这是要考量考量我的本事?”

王婶和后娘对许源的实力算是略知一二。

申大爷还真没怎么看过许源出手。

“那地方很招阮天爷忌讳,偏偏又在鬼巫山里,所以路上的确是不太平……”

正说着便见路边忽然亮起了一盏白纸灯笼,灯光晦暗阴森,有个老人挑着灯笼走出来,板着一张老脸,对马车上喊道:“二蛋,快跟爹回去。”

许源抬眼看去,只见那老东西瞪着眼望着申大爷。

车厢内,传来王婶的笑声。

申大爷恼火的朝车厢里瞪了一眼。

许源疑惑,再仔细看:那老东西跟申大爷生的竟然有几分相像!

许源顿时恍然:“这是……大爷您爹?”

申大爷光火道:“是阮天爷指使这邪祟,化作了我爹的模样!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烧了它!”

许源应了一声,一口火喷出去,那邪祟发出一声尖叫,瞬间化作了一缕青烟。

“鬼物?”

申大爷咬牙切齿:“阮天爷总使这些手段来恶心我们!”

申大爷若想见自己父亲随时都能见到——他爹的皮影就躺在那只匣子里。

所以每次遇到了,也都是毫不犹豫的下手诛杀了。

但每一次心里也都不舒服,毕竟顶着他爹的那张脸。

而且还跟他爹一样的声音,喊着他的小名,总让人难免恍惚。

申大爷来开车门:“婆子换你来指路。”

“我不去。”王婶立刻往里缩。

“你不来我也不管了。”申大爷也坐进马车里,刚才王婶那一声取笑,着实惹着他了:“你不是整天疼孩子吗,没人指路孩子怎么去?”

王婶求助的看向茅四叔,后者低着头装看不见,他也不想出去受那一遭。

王婶咔咔的咂了两下嘴,无奈的出来坐在许源身边,还回头冲车厢里骂:“老家伙就是心黑!”

换了王婶来指路,不多时路过一棵极有特点的歪脖子大树。

许源身边的王婶立刻把头垂了下去。

许源便警惕起来。

车子再往前走一些,绕到了大树的另一侧,便见到一具尸体被吊死在树上!

那尸体的两只胳膊里,各抱着一具血糊糊的婴孩!

“婆、婆娘……”

“救、救孩儿——”

吊死鬼的舌头长长的伸出来,声音干涩艰难,身子随风荡着,两条胳膊僵硬的努力往前伸,想要把那两个婴孩递过来!

王婶即便是已经把自己全身炼成了“丹”,却也还是忍不住颤栗起来。

许源怒喝一声,腾空而去,一团“腹中火”猛地喷射出去。

腹中火炸裂,威力远超方才。

那歪脖老树嘎吱吱的怪响着,根须扭动,想要钻进地下逃窜。

许源却已经风驰电掣的追来,一掌按下,剑丸化作了无数剑丝,将那树诡切成了漫天齑粉!

许源听老爹说过,王婶的丈夫当年就是这么被山中的邪祟吊死的。

王婶和丈夫都是巷子里的人,喊她“婶子”是从她夫家这边论的。

巷子里六姓间通婚的并不多,她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丈夫被吊死的时候,王婶也在场。

可当时满山邪祟,就是没能救下来!

王婶也不是没怀过孩子,曾经怀上两次,可是每一次都轮到七月半,须得巷子里的所有人都出动。

她两个孩子都没保住。

这该死的邪祟戳我婶儿的心窝子!

岂能饶了它!

这一次,茅四叔主动出来,闷声说道:“换我吧,这一遭咱们谁也别逃掉。”

茅四叔坐在许源身边不多时,便见左侧的山坡上亮起了一片幽光。

光芒中走出两个人来。

“四儿……”

一个清亮的呼唤声从山坡上传来,悠扬深远,就仿佛是温柔的母亲,在喊顽皮的儿子回家吃饭。

茅四叔沉着脸,许源却不等那邪祟再表演,又一次腾空而起,身形射向了山坡。

山坡上那声音,忽然转为狰狞:“娘好饿啊,你快来给为我娘吃——”

两道人影中,女的那个便猛地一扑,将男的按倒在地撕咬嚼吃起来!

茅四叔他娘当年中了山里一个“爷字号”的诡术,他爹想救妻子,可又不忍心伤了自己的妻子,便是这么被一口一口硬生生咬死的。

许源灭了那邪祟,马车继续向前。

茅四叔一张脸仿佛僵住了一般,机械的指挥着方向。

这之后,便再也没有邪祟来作怪。

走过了一条许源从未走过的路,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谷。

山谷比整个山合县城还要大,地上铺满了……香灰。

但夜风凛冽,却也不曾卷起此处半点尘埃。

山谷中央、香灰当中,有一座恢弘的祠堂。

墙门、门楼、照壁、正殿、庑房、享堂等等一应俱全,但看似真实却又虚幻。

让人弄不清楚,这一片建筑,究竟是否矗立在阳世之中。

祠堂门上一张匾额,黑底金文,上书六个大字:

长水六姓总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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