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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八章 立庙七宝(万字)


更新时间:2025年11月11日  作者:石三  分类: 玄幻 | 东方玄幻 | 石三 | 百无禁忌 


苦主脚下,一股股苦泉涌了出来。

却忽然又听到“滴答”一声,苦主循声转头望去——

苦主顿生疑惑:为何本主爷的动作变得这么慢呢?

甚至正面信步而来、挥出手中那一方镇纸的文奇先生,在自己眼中,都快得好像一股从山峡间穿过的疾风!

苦主已经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尊铜壶刻漏。

分明就是一件水准极高的匠物。

苦主也慢慢的间明白了:哦,是本主爷的时间变慢了。

他的念头也随着时间的变慢而迟钝。

有个人在说话,就好像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世间苦海你可不能用了,那是留给我儿子的……”

文奇先生的镇纸啪的一声打在了苦主的头上,顿时好像有一座山岳撞了上来。

苦主的脑袋啪一声炸碎了。

苦主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曾看到文奇先生的那镇纸上,雕着一幅山岳图。

他的意识中,留下了一个念头:好镇物!

而后整个人就逐渐沉入了黑暗中。

最后时刻,苦主不由得想起:本主爷是什么时候遇到文奇先生的?

哦,那是在十几年前了,自己那个时候还不是“苦主”,刚刚升了三流,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觉得在不远的未来,自己必定也是“庙主”之一。

于是便启程去了北都,要再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

刚皈依忏教的时候,便曾经对南北两都的风花雪月充满了渴望,对当世的大姓权贵满腔嫉妒。

现在终于到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时刻。

然后就在北都中被一位二流追杀。

险些丢了性命!

那个时候一个文修、一个匠修和一只蛤蟆救了自己。

还给自己看了一些证据,这些证据从侧面证明了,自己此次行踪暴露,被朝廷的二流盯上,乃是因为教中另外一位三流故意泄露。

他跟那位三流一同起于微末,都是从最底层的教众做起,一步步走到现在。

可是接下来,谁能成为“庙主”?

文修、匠修和蛤蟆一起为自己谋划,如何才能晋升二流,成为庙主。

自己当年就觉得很奇怪,萍水相逢,这些人不但救了自己,还贴心的帮助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线。

但之后他们就告辞,再也不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

只是自己偶尔会听到那位文修的一些事迹。

“狂儒”嘛,总会做些恣意妄为的事情。

后来自己升了二流,成了庙主,他们也从未出现做些挟恩图报的事情,自己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段往事。

但现在苦主忽然明白了:你们布局好远啊,怕是在十几年前就算好了今日之事吧。

否则自己堂堂二流,便是文奇先生升了二流,又怎会一击便杀了自己?

那匠修的铜壶刻漏,也专门克制自己……

蛤蟆从“怨胎气”中张开大阔嘴来,一吸就将苦主的魂魄扯进了肚子里。

文奇先生收了镇纸,许还阳收了铜壶刻漏。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一边走一边闲聊。

“苦主的命格被压制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杀了他。”

“吾儿的君临天下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显幽韩祖爷进了神霄?”

“嗯。”

“好算计!”

许源一扬手,之前盛放殇水的水盂飞出来,将“世间苦海”收了进去。

搬澜公没有争抢。

毕竟苦主跑了,他负主要责任,老前辈还是要脸的,“世间苦海”虽然是好东西,却不好意思跟晚辈抢了。

而后许源一踩火轮钻进了大船中,苦主数十年的累积都在这艘船中!

这船本身就是一件庞大的匠物。

便是朝廷水师的内河战船,也都远不如这一艘!

船上有许多的器械,若真的打水战,徐妙之的两艘战船合力,都不是这艘船的对手。

好在是徐妙之和朱展眉赶到的时候,船上的所有信徒的魂魄,都已经融化在殇水中。

再强大的战船,也需要人来操控。

许源在大船中转了一圈,顿时眉开眼笑!

底仓中压着几十箱的金银!

许源粗略估算了一下,银子上百万两,金子也有二十万两左右。

除此之外,还专门有两间特殊的舱室,一间存放着各种珍贵的药草,另外一间存放着珍贵的“料子”。

这些都是丹修能用到的。

而最珍贵的则是,苦主的舱室中,用七只铁箱装着他为立庙准备的“七宝”!

分别是狗头金、生银、苦胆、鱼石、金卷、大药、琥珀。

狗头金和生银都是“宝物”。

苦胆和鱼石显然是来自某种强大的“怪异”,也可能是某种古老的巨兽。

其中凝聚着强大的诡技,苦胆更是对应着苦主将要攫取的俗世神权。

金卷本身乃是一件强大的祥物,上面更是记录着苦主的“法”。

大药中融合了各种“苦”味的药粉,年份十足!

最让许源惊喜的是,那一块琥珀中,包裹着一滴血。

许源感觉很熟悉,龙珠内丹蠢蠢欲动——这极可能是一滴不知来自何处的龙血!

有了这些东西,许源的雄心暗中汹涌升腾:说不定在七月半之前,我能升三流?

上三流啊……多么让人神往的层次!

许源先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将七宝尽数收起,而后喊来裴青花等人,守住了这大船。

到了这会儿,许源才有时间查看了一下“万魂帕”。

这一看居然还有惊喜!

牙行居然还留下了一道残魂!

想一想也正常,牙行毕竟是三流,虽然在魂魄上的造诣不如木偶行,但被苦主完全控制身心,总有些不甘的,暗中做些准备,才留下了这一道残魂。

三首大鬼、宝哥和木偶行的混战还没有结束。

牙行的残魂一被收进来,三方便毫不犹豫的一起扑了过去。

牙行的这一道残魂浑浑噩噩,只能靠着有限的本能抵挡。

木偶行对自己的这位“伙伴”更加了解,最终胜出吞了这一道残魂。

于是凶焰大涨!

许源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便便压制了宝哥,摒退了三首大鬼。

木偶行立刻抓住了机会,再往上一扑,张开了一张大口,将宝哥也吞了下去。

“万魂帕”中不需要这么多山头。

而且许源本就厌恶宝哥,这家伙是个淫贼。

木偶行吞了宝哥之后慢慢消化,许源也借着“万魂帕”了解了木偶行的“法”。

它雕出了木偶,木偶上就能凝聚相应的能力。

甚至可以用木偶替代真身。

但这法也有致命的缺陷,雕刻的过程中木偶行不能受到打扰。

旁边若无人护法,木偶行几乎不可能顺利完成雕刻。

而他这法又过于霸道,修了这法便不能兼修其他各门。

雕刻的时候,便是有个普通人,拿着刀也能杀了木偶行。

目标的水准越高,雕刻的时间越长。

而且面对高水准的对手,只要雕刻必定会引发对方警觉。

就比如方才的战斗中,木偶行雕刻许源,许源便立刻能够意识到:不能让他雕完,否则于我大大不利。

简单来说就是,这法诡异而霸道,但是限制太大。

但将木偶行收入了万魂帕中之后,它在许源的手中,这些限制就都不是问题了。

木偶行退入了黑暗中,慢慢消化宝哥。

宝哥手下的那些阴兵也都成了木偶行的手下。

三首大鬼却不消停,盘踞在“通冥桥”上,庞大的身躯却好像是一只猫儿趴在了石桥头上。

三个脑袋伸着,“昂昂昂”的一阵大叫,向老爷报委屈。

许源有些头大。

怎么都跟大福学着“昂昂”乱叫?

许源一再安抚:下次有好魂魄,老爷我一定按着木偶行,给你先吃。

三首大鬼却是不依,昂昂的又叫了一通:老爷您可要说话算数。

前有宝哥你不让我吃,叫它在万魂帕中拉起了山头跟我分庭抗礼。

这次又把宝哥喂给了木偶行,老爷不可如此偏心!

许源又是好一番安抚。

心中也是无奈:你是凶鬼啊,怎么还学会了痴缠撒娇了?!

收了万魂帕,水湾边却还很热闹。

祛秽司这边已经打扫了战场。

丹修们正在用腹中火清理侵染。

但徐妙之和朱展眉那边却是热火朝天的,正在指挥手下的校尉们,猎杀捕天网中的邪祟。

这一网下去大丰收!

附近十几里的运河中的邪祟,都被牙行招了过来,全都在网里呢。

没什么水准太高的,正适合双姝。

手下的校尉们眉开眼笑,这些小邪祟杀了,身上的料子让大家都大发横财。

诛杀没什么难度,不过邪祟数量太多,还有的忙活。

许源笑了笑,四处看了一眼,却不见搬澜公,估计是老公爷面皮上有些挂不住,已经自己先回去了。

许源便跟裴青花交代了一句,自己也踩着火轮,落回了“美梦成真”上。

“老大人,咱们回城!”

麻天寿那边,已经救治了受伤的人。

阵亡六人,都是被苦雨勾起了心中的苦痛,进而心态失衡,或是袭击同伴、或是自杀。

也有两个是当场诡变,被诛杀了。

指挥大人心情很差。

虽说干这一行,大家心里早有准备。

但这样没有帮上一点忙,被一场大雨一淋,就死了这么多人,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这次苦主之劫总算是闯过去了。

麻天寿暗暗一叹,留下一批高水准的丹修,隔空对许源点头:“好,回城。”

车轮归位,“美梦成真”便一抖缰绳,两匹匠造马嘶鸣一声,鼻孔里喷出赤红热气,拉着马车飞驰而去。

不多时,许源和麻天寿回到了占城署。

到了下午的时候,下边八县的情况汇总回来。

大获全胜!

“忏教妖人一个也没跑掉!”许源道:“多亏了指挥大人带来的南署的弟兄们,否则那几个班子必有漏网之鱼,将来怕是后患无穷!”

老大人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笑容。

虽然明知道这是小许在安慰自己,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才俊,能有这份心,就让麻天寿心里很舒服。

这一次是大行动,一府八县一起动手,因而虽然行动已经圆满成功,但还有许多的首尾工作。

占城署内校尉们进进出出,人来人往。

忽然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打着哈欠,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姜姨跟在小公爷后面,板着一张脸。

这小祖宗啊,管不了、是真的管不了……

从昨夜一直玩到现在才回来。

好在是……国公府里补药多。

罗本华的秘方也足够给力。

小公爷到了许源的院子里,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屋子,一头扎进去,就瘫在了床上,嘴里嘀咕着抱怨了一声:“这小兽娘,腰上是真有劲儿。”

然后自己又嘿嘿的怪笑了几声。

“刘虎——”他朝外面喊了一句:“给本爵炖点汤补一补,要是晚饭前本爵没醒来,就别喊我了,等我醒了再喝。”

“小公爷您就瞧好吧。”刘虎在外面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小公爷这么不跟自己见外,刘虎觉得面上有光。

苗禹和朱展雷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而没有去山河司衙门。

朱展雷抢了许源的床,倒头就睡:“姐夫,我不敢回去,借你这儿睡一觉。”

许源刚要将这货扯起来,他的呼噜声已经响起来了。

许源气得直摇头,鼻子动了动,果然这厮身上一股浓重的脂粉味。

许源恼火的吩咐手下:“等这家伙起来,他用过的这一套被褥床单,都给我烧了,给本官换一套新的。”

苗禹也累得够呛。

两人都不敢回去,怕被朱展眉发现。

却不知一直到这会儿,不但朱展眉没有回去,他山河司的校尉也都没回去。

山河司占城署里就没几个人。

两艘战船杀尽了捕天网中的邪祟,这会儿正在“分赃”呢。

这个时间,那水湾处热闹极了。

每个人该拿多少,那自然是要按照职司高低分好。

但是这么多料子根本没那么多的腥裹子可以保存。

许源就索性暗中帮个忙,让河监发了句话。

有几家专做邪祟料子的商行,常驻运河码头上。

得到了消息,这几家立刻兴奋地去水湾现场收料。

而且因为是河监发话,他们也不敢趁机压价,给了个很公道的价格。

朱展眉和徐妙之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今夜怕是要在军寨中过夜。

许源又派人去跟双姝说了一声:闲下来了,就让水兵们帮忙,把大船开回码头去。

刘虎把一只小火炉搬到了许大人的院子里,就摆在小公爷睡觉的屋子外。

生了火将一只瓦罐里的食材,小火慢炖,催出了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结果许大人出来看了一眼——刘虎一拍脑门,霎时脸色煞白。

你瞧我这猪脑子!

小公爷需要补一补,难道我们可敬可亲的许大人就不需要了吗!

虽然许大人还年轻,但这种事情吧,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刘虎赶紧另起了一支火炉,又炖了一锅。

不仅如此,刘虎还专门差人去水湾那边盯着,满河的邪祟,被取了料子之后,剩下那些有合适的食材,都送回来。

因为刘虎走不开,这些送回来的食材,当然不如刘虎亲自挑选。

但毕竟数量多。

刘虎选了一些,也在院子里直接开灶掌勺。

一边盯着两只火炉,一边给几位大人做晚饭。

到了晚饭的时候,一顿丰盛的“诡宴”准时开席。

两砂锅的汤也煲好了。

等刘虎看到前来赴宴的麻天寿老大人,又是一缩脖子溜了。

我怎么记起了许大人,又把指挥大人给忘了!

指挥大人一把年纪,显然是最需要这汤的人啊!

原本他还得意洋洋,准备跟几位大人献个宝。

现在……快走吧,留下更早人记恨。

小公爷正好在这个时候醒了。

“好香啊……”他吊儿郎当得出来,闻着味就自己先霸占了一锅汤。

“这是本爵的,你们谁都别想抢。”

刘虎趴在门缝里看着,然后看到这座占城署中,有资格坐下来吃席的人有:

许源、麻天寿、小公爷、搬澜公、姜姨、罗老爷子。

这还是因为另外有两位三流没有赶回来。

刘虎暗暗叫苦,忘掉的人有点多啊……

我最近感觉变蠢了——不行,回去炖个猪脑补一补。

刘虎手艺高绝,这一席“诡宴”吃的众人分外满意。

搬澜公吃完就走,免得被那小子挤兑。

见“闲杂人等”很有眼色的退席了,抱着一沙锅汤喝了个底朝天的小公爷,这才咳嗽一声,说起了正事。

“许源啊,本爵跟你讲,你想娶我姐,在我这还不行!

你只过了第一关的考验,嗯,不对,是过了第二关了。

你能收拾了苦主,证明自己能力不俗。

但还有第三关。

你严肃点!”

小公爷看到许源一脸不在乎,甚至想笑的样子,顿时板起了脸:“你别不当回事!我跟我姐那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我从小就跟在她后面,我姐她是认我这个弟弟的!”

小公爷和睿成公主当然不是真正的姐弟。

但小公爷……从小就被睿成公主收拾。

皇室和成国公府历史上有多次联姻,真要论起来,拐弯抹角的确是姐弟。

他一闯祸,国公府不舍得管,殿下才不管呢,逮着就揍。

小的时候,只是孩子们之间置气。

长大了之后……睿成公主某次无意中发现,只要自己“管教”无法无天的小公爷,北都中便会流传自己的“贤名”。

因为实在没人能治他……

那个时候,殿下心里正憋着一股劲,要跟槿兮小姐全方面的争一个高下。

于是殿下就发现了“秘诀”。

但小公爷虽然不成器,却也知道好歹。

虽然总挨揍,但也知道姐是为我好。

再加上从小就被管教,把小公爷搞出了某种奇怪的心理,反而越发的依赖睿成公主了。

他对睿成公主那真是比亲姐姐还亲。

“行,你说第三关的考验是什么。”许源认真了一些。

毕竟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

虽然就算是没有他,老爹也一样能帮自己解决了苦主。

但小公爷的出现,一切就披上了一层“合理”的外衣。

不会让外人怀疑,也不会引起阮天爷的警觉。

后者尤为重要。

“咳咳。”小公爷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第三关,便是要考验你的人品,想要娶我姐的人,必须得是义薄云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许源准确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义。

“你就直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小公爷脸上一红,不过他反正脸皮也厚。

他便朝北边一拱手,道:“你也知道,本爵受了皇爷的恩宠,赏了个转运使的差事。

但这里面的事情,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本爵准备把这个转运码头,设在你占城码头,你帮我盯着点。”

许源疑惑:“究竟有多复杂,你跟我说明白。”

许源其实悄悄看了一眼麻天寿。

老大人也茫然,显然并不了解其中内幕。

“嘿嘿。”小公爷干笑一声,在心中整理着说辞。

结果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有人要从陛下的口袋里偷钱,小公爷又想把差事办的漂亮,不能让人偷太多,他得防着别人,就需要把转运码头设在自己人手里。

但真设在了这里,你许源的压力就大喽。”

是搬澜公的声音。

老公爷去而复返,坐下来叹了口气:“小公爷你别怪我多嘴,我也不想说,我说了回京后,可能还要被王公公责怪。

可这小子是我乖徒儿的义兄,我乖徒儿很亲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那乖徒儿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

小公爷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本爵是处心积虑要坑他一样!”

小公爷厌烦的摆了摆手:“行行行,你既然开口了,那就你来说吧,免得你又觉得我会只捡好的说。”

老公爷被抢白了也不生气,朝着许源说道:“卞闾跟陛下保证,至少给陛下运回来二百万两黄金,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啊,远不止这些。”

搬澜公抓了抓乱糟糟的胡子,继续说道:“这事儿呢还得分两头说。

陛下那边呢,觉得卞闾是为了重获圣恩,吹了个根本不可能兑现的牛皮。

所以本公估计,陛下的心理预期可能是一百万两。

只要能达到这个数字,陛下以后还会重用卞闾。

可从卞闾那头说,他去过暹罗和天竺,知道那边遍地黄金。

这二百万两还是保守的数字。

而且卞闾也不敢去赌陛下的心理预期究竟是多少,所以他一定会全力缴送,达到这个数字。”

许源有些明白了:“您老实说,有人会打这中间一百万两的主意?”

他又有些不敢相信:“那是陛下的钱,他们也敢动?”

小公爷仿佛听到了好大一个笑话,嘿一声道:“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从世宗爷那会开始,这天下皇庄每年的银子,能有一成进了宫中的内帑就不错了。

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搬澜公又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分两头说,从天竺往北都这条线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敢伸手的,背后都站着朝堂上的某位相公。

他们有的是办法让陛下的银子,在这一路上漂没大半。

就算是朝廷派人来查,可陛下又不能亲自来,派来查案的还是他们的人,查来查去没有结果,一个拖字诀,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再从小公爷这一头来说,小公爷肯定想把这个差事办的漂漂亮亮——就算不漂亮,总要中规中矩,否则背锅的人就是小公爷了。”

小公爷叹了口气,道:“你说对了。”

他开始诉苦:“这差事根本不是我自己求的,是陛下硬压下来的,陛下也缺钱啊,他想用我们家的影响力,压一压下边的那些黑手,让他们有所顾忌,尽量少拿一些。”

剩下的就不用再多说了,这种事情陛下肯定还是更信任勋贵。

要是选了文官,人家本就是一伙的……

陛下身边的人也不行。

本朝没有汪公公、陆指挥、刘公公那样的人物。

皇城司虽然凶名赫赫,但那其实是陛下权威的延伸。

选来选去还是国公府最合适。

小公爷道:“东西从天竺运出来,会在暹罗封箱装船。

本爵会亲自前往暹罗,守住暹罗装船这第一关!

然后本爵最担心的,便是从暹罗经交趾,往正州去的这一段水路。”

运河还没有开到天竺,所以只能先从天竺运出来,然后在暹罗装船走运河。

“这一段路最不太平。出了什么事,那些人能找的借口最多。所以要在交趾快要进入正州的位置,设一个转运码头,在这里开箱检查,以免被人中途掉包。

发现了问题,及时调查。”

小公爷已经把汤喝光了,又觉得有些口干,就抓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皱眉抱怨:“你这就没有好点的茶吗?本爵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茶。”

“你还想不想我帮忙了?”许源怼他。

小公爷嘿嘿一笑:“本爵回头给你送一船茶来。”

就是豪横,别人都是送一斤两斤,他直接送一船。

小公爷接着说道:“这码头设在这里,对外宣称是,暹罗那边运河河道还窄,行不得大船,所以到了你这里,几艘小船上的货物合装进一艘大船。

但这样一来,你这里必然就成了他们下手的重点。”

许源问:“如果转运码头设在占城,从占城到北都,还有漫长的水路,怎么保证这一路上的安全?”

小公爷:“从你这里往正州已经不远了,只要进了正州,我就有信心,船上的东西,至少能运回去九成。”

成国公府这么多年来,门下遍布皇明各地。

尤其是各地的卫所、军府等,关键位置上都有国公府的人。

虽然还是不能避免有人伸手,但已经可以确保数额足够给皇帝交差。

小公爷道:“暹罗和交趾这块,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姐夫你能让我放心了。”

许源暗自一乐,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第三关”的考验,现在就喊上姐夫了。

麻天寿一再给许源使眼色。

许源装作没看见,低着头思考起来。

搬澜公又开口:“你可要想好了,这里面可不止一百万两黄金,数量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而且你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两个朝中大官,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团体。

就算是你在朝中最大的靠山,韦士奇大人,也是这个团体中的一员。”

麻天寿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道:“阿源,三思啊!”

小公爷咬了咬牙,道:“姐夫,只要你帮我,我国公府可以上书陛下,为你和我姐赐婚!”

许源抬起头来,道:“小公爷,容我考虑几日可否?”

小公爷一脸失望,姜姨却拉住要说话的他,道:“可以,不过还请许大人尽快决定。您若是不愿意,我们国公府还要另想他法。”

“好。”

宴席散去,刘虎煲的汤,还剩下半锅,被罗老爷子悄咪咪的抱走了。

许源送走了众人,独自回房关上门。

心中一时间难以决断。

按说还有两个月就到七月半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节外生枝。

转运码头只要设在了占城,接下来直到天竺大战结束,只怕再无宁日。

但小公爷刚帮了自己,而且还有睿成公主的情面在……

许源的拒绝又不能对国公府明说,人家怕是不会理解的。

许源想了很久,还是难以决断。

不过虽然会得罪了国公府,但许源内心还是理智的觉得,应该拒绝。

许源自己去院子里打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了,反正还有时间,再多考虑权衡一下。

重新回到房间,许源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换了个问题思考起来:

能升三流吗?

命修暂时没有动静。

这一门便是巷子里也没有传承,最初的一些基本常识,来自于老爹早年“闲聊”中向自己灌输一些知识。

后来遇到了白画魂知道了一些修炼的方法。

再往后,就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但得了苦主的“立庙七宝”之后,许源觉得自己的丹修、《化龙法》都有升三流的希望!

丹修升三流的关卡是“炼我”。

这个王婶已经跟许源讲过。

但并不是王婶那种“炼我”,而是将内丹和自身的一次“炼合”,是对于自身丹道的一次本源上的反思和总结。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找出自己的丹道,和别的丹修有什么不同,自己“独特”的地方在哪里。

明确了这一点,丹修便看清了上三流的路,就能晋升三流了。

许源目前还在反思,还没想明白。

根据王婶的经验,这种思辨,并非是要开创出什么玄之又玄、形而上之类的“理论”。

而是需要找出具体的那个“点”。

就是在实际操作中,一些具体的部分。

理论什么的不需要你创新。

七大门的路子早就蹚出来了,你跟着走就行。

在这个时代,你一创新——邪祟就笑了。

而《化龙法》……有了琥珀中的一滴龙血,许源的把握大大增加。

而且那苦胆和鱼石,都来自于巨兽。

巨兽到了一定程度,也可以称之为“龙”。

这些都可以饵食用来修炼《化龙法》。

但《化龙法》的难点是,没有后续的功法。

上三流的功法被严格控制,想要弄到手可不容易。

这中间还有个“技术性”的问题。

丹修的“炼我”,在明确了自身独特的那一条上三流之路后,就需要将内丹和自身进一步“炼合”。

在这一过程中,将内丹和自身修改的尽可能的契合自己的“道”。

但许源的龙珠内丹,一旦炼合……很可能就要露馅啊。

许源就有些烦恼了。

小公爷的问题还没有决断,又多了这一层担忧。

许大人睡不着哇。

占城署外,一道围墙下的阴影里,站着一道虚影。

“今夜是怎么了,都不睡觉吗?”

许还阳满脸无奈:“臭小子不睡觉,我怎么入梦……”

他的手在黑暗中,五指尖锐细长,拨弄之下一道通往“灵霄”的缝隙时隐时现。

蛤蟆从“怨胎气”中伸出头来:“都没睡?除了你儿子,还有谁没睡?”

小公爷跟姜姨也没睡。

小公爷在向姜姨讨教:“您为什么不让我说了呢?我还想劝他呢,只要他帮了我这次,将来去了北都,我给他撑腰。

你别看他被我姐看上了,真要比权势,我姐她不如我,他应该也能明白。”

姜姨摇了摇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搬澜公为什么在占城?”

小公爷一愣,还真没想过。

一般人见到一位二流出现在交趾,都会多想一番。

唯独小公爷不会。

“我不知道。”

姜姨:“我也不知道,所以见到搬澜公之后,我便用‘和鸣辘’向家里问了问。

家里派人去跟王公公打听了……”

小公爷便哂笑道:“花了多少银子?”

“两万两,买他一个消息。”姜姨便将六姓罪民的事情说了,而后道:“所以你逼他也没用,这次咱们多半是白忙活了。

距离七月半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必定不想节外生枝。”

小公爷有些自暴自弃的瘫在了椅子上:“这可怎么办呀,从暹罗到交趾,还有谁能信得过?”

他没有怪许源,也不觉得“白忙活”了,总是帮了准姐夫的忙。

他也没有百折不挠的意志,姜姨这么一说,他也就放弃了劝说许源的计划。

他只是习惯了,遇到难事,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丢给别人。

从小到大,身边人总会帮自己解决。

他相信这次姜姨也能帮自己解决。

但是这次,姜姨也面色凝重,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成国公府在皇明是一株参天大树。

门下众多,而且成国公府有能力,给这些门下安排好去处。

不管是暹罗还是交趾,都不是“好去处”。

所以这边没什么国公府的人……

搬澜公也没睡,他站在乖徒儿的床边。

小线娘已经睡熟了。

小线娘最近吃的好了,小脸蛋上有了些婴儿肥,睡梦中长长的睫毛偶尔都懂一下,看上去十分可爱。

搬澜公看着徒弟,轻叹一声,知道徒儿听不见,但还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那便宜义兄,师父我是劝了啊。

还担着天大的干系,把里面的情况掰开了揉碎了,都跟他说了,回头王公公知道了,怕是还要责怪我。

他要还是不肯听,一头扎进去……师父我到时候救不了他,乖徒儿你可千万别怪我……”

他给徒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摇摇头,转身走了。

一边走一边抱怨:“老天啊,怎么不让我比那臭小子早一点遇到线娘?

唉,天都快没了,我也是老糊涂了……”

许还阳一直等到了后半夜,许源终于睡着了。

他便把手指一勾,“灵霄”像是被偷偷挑开了幕布后的舞台,显露出了一角。

许还阳的头上,几十根头发拧成一股,化作了漆黑的触手伸了进去。

许源刚睡着没多久,就在一片迷茫中,又一次见到了老父亲。

“爹——”

许还阳飞快说道:“答应小公爷,作为交换,借他家的那一枚玉刚卯。”

“好,我记下了。爹,这东西是要……”

许还阳不等他说完就点头:“别说了。”

许源立刻闭嘴,而后又疑惑问道:“爹,这一切你都算到了?”

许还阳眼神有些古怪,我怎么算得到你跟睿成公主能有一段姻缘?

又怎么算得到成国公府会牵扯进来?

这里面偶然因素太多了。

不过大体还在可控范围内。

到时因为这些“意外”,成功的把握更高了。

许源还要再问,许还阳却已经一转身消失不见,梦中只剩下一片迷雾。

第二天起来,小公爷已经命人收拾东西,准备跟许源告辞。

只可惜呀,不能跟那小腰能扭出水花来的小兽娘,多玩几天了。

却不料许源先登门了:“小公爷,我答应你。”

“什么?”小公爷还以为听错了,许源再次道:“你把转运码头设在占城,我帮你盯着。”

“太好了!”小公爷狂喜:“我就知道,我姐看上的人,一定是个讲义气的!”

他又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在占城这两个姘头,我替你保密,保证不跟我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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