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公司里，七人组的超级英雄日常基本上有八成都是撒谎和演戏。
这很好理解，纽约哪有那么多合适的，没有危险性的，重大的，足够具有宣传意义的突发事件给你们这些超级英雄来做？这里又不是漫画里的什么罪恶之都，在街上扔块砖都能砸到几个超级罪犯。
纽约固然是民风淳朴的，但比起哥谭市还是差得太多了，仔细想想，如果一座城市里没有超级罪犯，但是却有超人的话，这座城市的治安搞不好要比中心城都强得多。
超级英雄群体对普通罪犯的威慑力太强了。
因此深海早就习惯了沃特每次给他的一长串任务列表，上面清晰地标明了自己明天该去哪里，做什么，杀几个——简单易懂，三岁小孩都能按部就班做下去。
反正都是沃特提前安排好的表演场，或者是精心挑选过的罪犯集团，或者就是干脆十成十的自导自演，真真假假，深海自己也懒得分清，他以往从来是逆来顺受的，听沃特的话，做祖国人的狗，有什么坏处呢？
功成名就日进斗金的日子不舒服么？
唯独到了今天，面对巴瑞特的要求的时候，深海突然沉默了下来。
“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巴瑞特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公司还有特么一堆事呢，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你完事了之后晚上还能无所事事，可我还得去工作呢。”
“我不想参与这个发布会。”
深海看了看巴瑞特不耐烦的面孔，语调显得有些低沉：“我进沃特这么多年，跟着说了这么多年的谎，忍了也就忍了。”
“但是这是关于鱼类的事——我真的能跟它们交谈，甚至能共情，我很清楚它们是个什么状态，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撒谎。”
“你踏马发什么疯！”
巴瑞特看着深海，觉得眼前这个一直是沃特七人组垫底的窝囊英雄变得有些陌生，叫人生厌：“我没时间跟你一遍又一遍掰扯这种事，沃特现在的事情很多，而你没有拒绝的余地，知道么？”
“为什么没有？”深海心里反问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但他心里想到某些事，突然又不说话了。
见他没有再反驳，巴瑞特才长出了一口气，她伸手将办公室门拉开，对深海说道：“很好，起码你的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至于为了一群鱼就闹到我需要请示埃德加先生的地步。”
深海点了点头，自从进了公司以来，他的脑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
“别忘了，过去那么多年，你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在巴瑞特把他送出门之前，还特意又补了一句，算是对他的警告。
但这警告其实没起到任何作用。
深海想到那天夜里，自己去到海豚馆里的时候，一声声尖细的哀鸣.凭什么自己不能跟鱼类共情呢？
自己本来就叫深海，能力本来就是跟鱼类交流，在江河湖海里本来就是如鱼得水。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底线和逆鳞，哪怕是沃特里的七人组，他可以接受自己撒谎骗人，作秀，接商单——归根结底，这些玩意起码是无害的，他可以勉强给自己的良心上一层遮羞布。
可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在大洋地的海豚馆里，耳边是一只只海豚对自己的求救和绝望哀鸣，嘴里还要对着一群媒体的长枪短炮回答说，那些海豚在这里其实很自由，也很健康，伙食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没有受到虐待.
鱼类，或者说真正认可自己的同类，是深海为数不多的，不想要被触及的底线和逆鳞之一。
当然，也有比这条底线还低的底线，不过沃特现在威胁不到他的性命，所以他的最低底线就回到了这一条上面。
想到明天的新闻发布会，深海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怎么样，那家伙接了吗？”
黑袍小队的地下室据点里，屠夫对着拿起手机的弗兰奇忍不住问道
弗兰奇翻了个白眼。
“要是那家伙接了，我不就直接开免提了？”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母乳在旁边问道：“走之前没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就谈了谈你们的事。”
屠夫回答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回来得这么快——难道老马的那辆破丰田其实还挺好用？”
一提到马昭迪的给他们提供的那辆载具，母乳，弗兰奇和喜美子的脸上就立刻同时出现不适感，而且一起围住了嘴巴，感觉胃部开始抽搐。
没法子，开过去的那几个小时，已经在自动驾驶的模式下吐了一遍，结果在开回来的那几个小时里，又手动转自动的驾驶模式下再吐了一遍。
至于为什么手动转自动，这实在是因为反应不过来路上的车况，这玩意的速度飚得太高了。
当三人迎面差点撞上一辆车，想要放慢速度的时候，才发现车辆已经自动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
快吗？那是真的快。
可怕吗？是的，很可怕。
如果不是看在这辆车还会变形，而且是老马杰作的份上，等到回到目的地落地吐完之后，这辆车就该被三人拆掉了。
“所以老马什么也没交代就直接跑出去了，然后到现在一直没有音信？”
母乳忍不住皱眉：“电话也一直打不通——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我本来以为他会去抓那个暗杀掉证人的超能力者的。”
屠夫回答：“本想跟他一块去，结果现在人不见了。”
“唉，等等，电话通了！”
弗兰奇双眼突然放光，他伸手打开免提，直接问道：“老马，你人呢？跑哪去了？”
电话对面的那一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一种高昂的语调，热血激动地喊出一句俄语。
“乌拉！”
黑袍的三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彼此眼神迅速交流。
“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
“别看我，我也不懂。”
紧接着，电话另一边声音还没停。
顿顿顿——
“波波沙！”
哒哒哒——
“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