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墩儿一家的男丁统统消失了,这对官府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他们总归是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云策的文书已经传递到出云城刺史府十一天了,按理说,今天就会有专门的人前来调查此事,然而,云策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人。
只要是在衙门里混过的人都清楚卫墩儿一家为啥失踪的,就算是不是新到任的大大管事杀的,也必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下到皇家猎苑调查此事,绝对是一个肥差,毕竟,下来调查的人也没打算调查出什么结果来,如果大管事聪明的话,他们就把卫墩儿失踪事件报一个意外,野兽所为也就罢了。
如果大总管不聪明……嗯,直到现在,出云城里还没有这么不聪明的官员。
傍晚的时候,云策才从猎苑营猎户口中得知,在距离皇家猎苑不足四十里的地方发生了严重的械斗。
云策骑着枣红马匆匆赶到械斗地点,才发现这里又死了一地的人。
死掉的人身着官府制服,应该是一个役长跟十二名衙役,这是一个标准的步兵班头,连役长在内一共十三人。
如今,这十三人全死了,还被人摆的整整齐齐,脸上还被人用红墨写了字,上书——还我钱来。
这明显是他杀,云策就让猎苑营的人把尸体装羊车上拖回皇家猎苑,因为天气很冷,这些尸体到了猎苑之后已经冻得硬梆梆的,云策找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就把这些尸体摞起来安顿好了。
他又写了一份文书,准备等外边消停了,再送去出云州的刺史衙门。
如今,外边真的很乱,尤其是针对官人阶层的袭击,层出不穷,导致官府中人,如今都不敢穿着制服出门。
这一次的骚乱,明显跟红姑娘她们发动的造反运动无关,明显的带着浓重的复仇气息,而且报复目标直白明了。
十万万的贡赋没有了。
可是,皇家的贡赋不能短少,因此,这十万万贡赋还是要平摊到出云州每一个人的身上。
云策从役长身上搜出的文书说明,他这个新任的皇家猎苑大管事,需要负担八十两黄金的贡赋,人家在文书中说的很清楚,下一次官员的例察将会从八年后算起。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卫墩儿家男丁失踪的事情,在云策上缴了八十两黄金的贡赋之后,就此打住,还说,在未来的八年内,他可以在皇家猎苑里为所欲为。
冯安看过这封公文之后嗤的笑了出来,对云策道:“皇家猎苑只有宫室,你不可能拆了宫室去买,所以,能被压榨的只有猎苑营跟卫家寨这两个地方,可是呢,这两个村寨的人口不足三百,平日里以狩猎跟采集为生。
除非把这将近三百人全部打包当奴隶卖了,再允许周边的百姓进入高良山狩猎场打猎,采集,自己在一边收进山税,否则,以他们狩猎到的东西,采集到的东西,根本就卖不到八十两黄金,哪怕八年,也卖不了八十两金子。
我们能接到这样的文书,就说明其余地方也接到了同样的文书,那个役长之所以会死在路上,说不定就是周边的一些村寨百姓干的好事。
反正,人死了,他就说没接到。”
云策也觉得当地百姓干的不错,如果赶在这些尸体化冻之前,官府还是没人来问,他就准备把这些尸体拖去喂狗皮子。
狗皮子其实才是招引猛兽来高良山的基础,这东西繁殖容易,一两年下来就老大一群,虽说有它们的存在就是高良山小型野兽的灾难,可是呢,大型猛兽也会被繁荣的狗皮子群体吸引来。
身为皇家猎苑,猛兽要是多了,自然狩猎的价值就上去了,对云策继续当皇家猎苑的大管事很有帮助。
娥姬她们其实已经奔波的很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她们似乎也过够了,皇家猎苑这里虽然偏僻,生活却非常的安逸,平安,就连最不喜欢荒原的娥姬,最近也长了一些肉。
官府对各个城池,乃至越过各个城池开始对村寨施行挖地三尺的剥削的时候,整个出云州就成了一个一经点燃引线的火药桶。
云策觉得红姑娘,张敏她们这些反贼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控制出云州的好机会的。
所以,待在皇家猎苑这个偏僻的地方,其实挺不错的。
唯一让云策感到不安心的地方在于狗子,自从那家伙那天吞噬了那颗会发光的珠子后,它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或者说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内部计算之中,狗子没有死机,偶尔还会释放出一两根银丝插入龙珠里,像是在充电。
同时,也有一根银丝插在那只军用手机上,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烁不说,还滚烫的厉害,像是随时都会爆炸。
最大的外援像是在忙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云策也必须安静下来,这个时候遇到超级高手,可没有银丝来帮他了。
人一旦没了后台,有点上进心的都会壮大自己,云策就是这样的,这些天他练武的时间更长了,每天清晨都会训练自己四个小时,风雨不辍。
彭憎的身体真的很强大,前两天还只能以诡异的姿势进食,两天后,他就能安静的坐在床上进食了,一勺一勺的看着还挺斯文的。
四天后,他就不要那个老婆子伺候了,自己佝偻着腰身开始在屋子里溜达,六天后,他就离开了屋子,开始满院子的走,而他的腰身也越来越挺拔。
他看了云策练武的过程,当时,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有悔恨,有不甘,更多的还是颓废之意。
娥姬往他饭碗里加了一颗蛋骄傲的问道:“我郎君的武功好吧?”
彭憎忧伤的看着饭碗里拳头大小的水煮蛋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吃饭,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碰那颗蛋。
那一夜,很多人都听到彭憎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
“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我为何会输给他?”
他的三连问,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再看云策练武的时候,他的表情因为过于扭曲,冯安他们很担心这家伙会冲到院子里跟云策拼命。
“我夫君会打死他的。”娥姬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云策有信心。
“我怎么觉得彭憎在后悔。”
“我不止觉得他在后悔,更多的好像是仇恨。”
云策也看到了彭憎表情的变化,他只是微微一笑,觉得距离自己真正收服彭憎的好机会到了。
他知道,自己笨拙的全靠本能发动的武功落在彭憎眼里绝对到处都是漏洞,这家伙这会可能还在幻想击败自己的场面了。
会武功的人就这点点不好,他们比较服气武功比自己厉害的,也服气位高权重的,那些武功比他低,还要他听命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仇敌。
又过了三天,彭憎已经可以走的很稳当了,他甚至还偷偷的在自己屋子里练拳,打拳的时候,全身骨骼还会噼里啪啦的响,每响一遍,他的精神就好一点,等接连响了九遍之后,他就安静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脑子在想啥。
第二天离开屋子之后,他没有再蹲在门口吃饭,而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云策平日里常坐的木墩子上,用挑衅的目光看云策。
云策叹口气道:“你这是何必呢。”
彭憎淡漠的道:“武者以武为先,打赢我,我就当你的家臣。”
云策制止了正要喝骂的娥姬,笑着道:“你觉得我武功不好?”
彭藏冷笑一声道:“除过一些不要钱的力气,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
云策笑道:“我本就是一介野人,武功粗陋一些也是正常的,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挑战我?”
彭憎道:“我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云策点点头道:“好,先吃饭,吃完饭就给你想要的。”
冯安担忧的对彭憎道:“你打不过他的。”
彭憎摇头道:“前几次不过是我不曾防备。”
粱昆也看着彭憎道:“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干嘛又要寻死?”
彭憎拿起一张饼咬一口对云策道:“这一次,我只打死你。”
云策也咬一口饼子道:“多吃点。”
娥姬恶狠狠的瞅着彭憎道:“白对你好了。”
彭憎只是埋头大嚼,一声不吭。
等云策喝完最后一口汤,彭憎一个纵跃,就来到院子中心,朝云策招手道:“拿出你野人的本事出来,你也可以用兵刃,我只用拳。”
说罢握拳碰撞一下,竟然隐隐有金属交鸣之音。
云策掏出手帕擦擦嘴,慢慢来到彭憎身边也不说话,右拳就直捣出去,还以为彭憎会举拳迎击,他却侧身避开,同时左拳头携带着风声朝云策的耳根处砸过来。
他以为云策也会避开这要害一击,就没有在意云策朝他腹部击打过来的右拳。
就在彭憎的左拳头就要砸在云策耳根的时候,他的腹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痛,而且,他的身体也随着一股子刚猛的力道向后飞,他不明白,自己的拳头先发,为何先挨拳头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