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大有纵横天下,莫能与抗的风采。”
“真是大胆狂生,当今天下,四海承平,何来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魏舒老,百姓苦与不苦,你自己可以下去看嘛。终年躲在书斋看书,易子而食,对您老而言,只怕就是四个字吧。”
“王相清,敢讥讽老夫。”
“行了列位,沧澜又出命世之才了,如我所料不差,被杀的地巫应该是阎罗君,此贼为祸数百年,焚城屠镇的事儿也没少干。
此贼一身本领,便是元婴修士也奈何不得他。若非旌旗十万斩阎罗之句,携冲霄杀意,未必斩得了他。”
“倪兄,你们沧澜州不是学籍紧张么?这薛向完全可以转籍到我们剑南,我不为难。”
“滚!”
倪全文厉声道,“诸君休要坐看热闹,这混乱的文气一旦爆开,波及的不只是我沧澜州一家。
诸君何不合力,助我沧澜州渡过难关。”
“倪道友说的有理,诸位,来都来了,可不能真看热闹。”
“也罢,咱也正好试试这些混乱文气的极限。”
众人纷纷答应。
此刻,能赶过来的,都是州郡里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坐视文脉天道混乱,毁坏一方。
“浮生恰似岭头云,散作清霜更作尘。
忽见菱花惊雪鬓,方知镜里旧时人……”
“命途起落本无根,一叶飘摇浪里船。
莫怨风高歧路险,江湖何处不深渊……”
“世事如棋局局新,落枰无悔是天真。
输赢早刻星辰上,莫问人间劫后身……”
众人纷纷吟唱,刹那间,五条文气巨龙瞬间破碎,各种异象频现。
渐渐地,场中全部的金色的,紫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弯曲线条,纷纷散入异象中。
而这也正是众多儒教大能,导引混乱文气的手段。
只要文脉天道散落的文气,被全部收入异象之中,这一片的混乱文气便等于被理顺了。
终于,场中的文气,尽数被吸入异象。
蒙着一层薄暮的天光,也缓缓打开了,阳光照耀,温暖异常。
“倪兄,小薛这孩子,我是真喜欢,你们沧澜学宫若肯转让他的学籍……”
“去去去,没别的话了?这回的人情,我们沧澜学宫受了,改日加倍奉还。”
“哈哈,小气劲儿,倪兄眼皮子终究是浅,现在名震天下的才子,多如过江之鲫。
小薛虽然不凡,焉知不是把压箱底的存货都拿出来了?届时,郡试,只怕要被狠狠打脸。”
“据我所知,朝廷加大科举恩赐后,许多不入世的古老家族,也在运作族中子弟参与科道争锋。
到时候,天知道有多少俊杰之士冒出来。
咱们拭目以待好了。”
众人正谈笑风生。
忽地,一片雪花飘飞,所有人瞪圆了眼睛。
一片雪花状的文气,才从地下飘出,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刹那间,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麻烦了。
他们虽同时发力,诵读诗篇文章,吸入所有可见的文气,演化异象。
可谁也没想到,地下还掩藏了文气。
只要一缕文气没有被吸入异象,便意味着适才一众大佬所做的就是无用功。
果然,不多时,第二片文气雪花,又从地下飘出。
正是薛向适才诵读“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埋葬阎罗君施展“五蕴成空”秘法,显化大量草木、土石兵阵时,一并被埋入地下的文气。
“麻烦了,若地下埋藏有文气,至少需要文光冲霄级别的大作,否则根本不可能吸尽这些文气。”
“白干了,浪费一篇佳作,列位该动压箱底的东西了。”
“总要有,文光冲霄级别的大作,哪里那么好弄。”
众人议论声中,才打开一缕天光的天幕,重新合上,复归阴霾。
忽地,大片的金色的、紫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文气,如雪片,如柳絮、如棉絮,飘飘洒洒落下。
顷刻间,复聚成五条文气长龙,呼啸着朝薛向扑去。
“诸君,救人要紧。”
倪全文高声呼喊。
却听一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轰!
五条文气长龙瞬间崩碎,阴霾的天际,瞬间化作朗月照空,天地为之一变。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轰!轰!轰!
大片金色的文气,率先绽放,光耀万里。
一个个如山文字,在天际显形。
整个地面,一片片的文气被吸附而起,融入异象之中。
“文光冲霄,这是文光冲霄啊。”
“文光冲霄,万里皆见,此子,此子当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这,这是一首词吧,以诗词而论,文光冲霄已经是诗词所能达到的巅峰之境了。
再往上,教化世人,文镇国运,那都是命世文章级别的存在,才能达到的啊。”
一干儒教大能无不如痴如醉。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三十里外,云梦城内。
青天白日,顿时化作明月高悬。
苍青色的天幕上,异象纷呈。
一个青年书生,把酒问天,落拓如仙。
阖城皆动,仰天而望。
魏夫人的闺房,也第一时间打开了轩窗,只一眼,她便认出了横亘天幕上的青年。
心颤之余,转入厨房,洗了些菜蔬,驱走婢女,倚在窗边的香塌上,星眸渐迷。
三百里外,嵩阳书院。
三百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儒生们,汇聚于静心阁,听名儒方孝宗解说《礼经》。
方孝宗乃沧澜州名士,在两京之中都广有声名,此番归乡祭祖,受邀于嵩阳书院讲学。
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舌灿莲花,引得无数儒生钦服不已。
《礼经》第三章讲罢,有儒生让方孝宗品评近来名震一时的诗词文章。
方孝宗有求必应,轻轻走到窗边,掀开挡帘,放入满山苍翠,“近来,不少年轻才士崛起,声名显赫一世者多如过江之鲫。
据老夫所知,今年仅仅是收入圣庙的诗词文章,便多达三千余篇。
其中,文光冲霄的策论,足有三篇,着实让人欣慰。”
“请教先生,学生一直想知道诗文的品级划分,以前也问过一些前辈,但都说的语嫣未详。”
一个白面儒生问道。
方孝宗长身玉立,朗声道,“这个简单。
墨韵初成、文思泉涌、金声玉振、震山动河、文光冲霄。
文生道德,文出安邦,文镇国运、教化四方、文以载道。
值得一提的是,诗词的极限,便是文光冲霄。
后面五大级别,须得命世文章、经典策论。
当然了,经典文章策论,不是你们目下该考虑的,你们的文气境界,多在炼字阶段,能写出文思泉涌的诗词,就足以自傲了。”
“敢问先生,近来名震一时的青年才俊,您最欣赏何人?”
“迦南,薛向。”
方孝宗轻拈长须。
“迦南,薛向?此人是谁?”
“好像听过,但记不得了。”
“我想起来了,他有个绰号,叫二钓先生,听说两首钓鱼写得极好,有一句独钓寒江雪,颇得清冷三味。”
“我也知道此人,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我吟赏月余。”
“即便此人颇有巧思,也不至于让先生如此推崇,剑南王安道,发《新乐府诗集》,鬼哭神愁;
潇湘徐启安,作《大风诗》三首,引白虹贯日;似此辈,还入不得先生法眼?”
方孝宗道,“王安道、徐启安,固然一时俊杰,但风格相对固定。
似迦南薛向,风格多遍,质量普遍极高。
这样的天分才情,不能不叫人感叹、称赞。”
“先生论的是,但据我所知,薛向并无一篇作品,达到震山动河的境界,而在场便有人的作品,曾达此境。”
文无第一,只要提及诗文争雄,文人必然相轻。
方孝宗含笑不语。
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忽然一暗,异象横空,气冲霄汉。
“这,这是有人做文章,引动文气。”
“不对,莫非是圣贤作文?不然怎么可能生此异象,单单是文气就撑不住。”
“等等,好像是在捋顺文气,莫非是某地强行激活文脉天道低垂,引发文气混乱。”
“必是如此,不然不会有如此丰沛文气,支撑这般浩大异象。”
“莫非是学宫中的大人物出手了,快看,异象含文,我辈共赏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神品,神品啊,无怪文光冲霄,文光冲霄啊。”
“真是清丽无匹,法度严谨,仿佛天成文章,圣手偶然摘得。”
“异象中的把酒问青天的儒生,莫非就是作者自画像,倒是俊逸绝伦,只是年岁……”
“……云梦,薛向。”
诗词结尾,竟还加了作者名。
“啊,怎么又来一个薛向,云梦薛向。”
“云梦归迦南郡管,必是迦南薛向无疑。”
“他,他才多大,就能做出文光冲霄的作品?”
“败家啊,如此雄奇瑰丽文章,不拿到殿试一鸣惊人,竟浪费在此处。”
“冯兄,当谁都和你一样么?平日里,一字不出,全留着考试用了吧。”
“迦南薛向,名不虚传。”
“先生果然火眼金睛,学生服矣。”
五千里外,剑南州、州治、光明郡、光明城。
裕华楼上,清风徐徐,俯首可摘星辰。
青天白日,黄裙女静静翻书。
天高无人处,她素面朝天,艳光无匹。
一件轻薄的居家服,竟将腰臀曲线,衬托无疑。
束胸开解,胸前亦是峰峦如聚。
她纤纤玉手扶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津津有味地翻着一张还沾着水汽的云间消息。
看报头时间,正是今天。
她地位崇高,身家豪富。
临别之际,薛向赠予她《凡间》存稿,担心她远在剑南,再看不着。
殊不知,她有魔血金雕行空,昼夜两万里,想吃云梦的藕带,都能吃着新鲜的,何况一张报纸。
但学生的一片美意,她自不会辜负。
“嘿,整日价也不下楼,元君,你胖了。”
雪剑从云锦屏风后转了出来。
“啊。”
黄裙女吓了一跳,赶紧先捏捏尻肉,又托托酥凶,暗吐一口气,瞪着雪剑哼道,“死妮子,仔细你的皮。”
雪剑吐了吐红舌,“元君,我看你读这篇《上错花轿嫁对郎》,可比《凡间》更来劲儿。”
黄裙女道,“《凡间》胜在新奇,打打杀杀的,我不甚喜欢。
这篇《上错花轿嫁对郎》,却有神品之相。
真不知他年纪轻轻,怎的能想到如此生动、多趣的情节。”
雪剑笑道,“有些人呐,就是天生的情种。
我看薛郎君就像,不然,哪能在书中,将小女儿情思,拨弄得如斯婉转。
真不知他在云梦怎样了,屠老上回说,他好像遇着麻烦了。”
黄裙女摆手,“无妨,我已给屠老传信,让他暂时就盯着薛向那一摊。
屠老老成,必然无碍。”
“咦,天空怎的变了颜色。”
雪剑惊呼,“呀,快看,是薛郎君,薛郎君怎么出现在天上了。”
“文光冲霄,这,这是出了大乱子。”
黄裙女思维敏捷,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问题的实质,双眸紧紧锁定,天空中如山文字。
览罢,黄裙女默然无言。
雪剑喃喃道,“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元君,你说这两句,他是说与谁听呢?”
黄裙女玉面流过霞光,“谁知道呢,不许瞎问。”
雪剑道,“现在和薛郎君相隔千里的故人,可不多噢。”
“讨打。”
黄裙女才抬手,雪剑一溜烟钻到云锦屏风后。
万里外,九霄之上,圣庙仙宫。
文道钟,被一股无形之力,撞得发出阵阵鸣响。
文道钟才响,大夏神国,文渊阁内,正团聚议事的几位老者,同时停止了说话,望向窗外。
便见异象行空,文气冲霄。
“哈,又出文气冲霄之作了,上回出这等作品,有小半年了吧。”
“气机从沧澜州来,我故乡又出英杰了。”
“今年科道考试,文气分层的事儿要敲定了,不能给下面的人太多自主权了,乌烟瘴气。”
“附议,也该让孩子们见见血了。”
绥阳镇上空,异象持续了足足百余息,才将终止。
空气中暴乱的文气,消散一空。
薛向拱手向倪全文等人行礼,谢过援手之德。
“小子,你当真不考虑更换学籍。”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竟冲薛向发出邀请。
沧澜学宫众人大怒。
如果先前挖墙角,调侃的意味居多,可当亲眼见识了薛向做出了文光冲霄的词作,白发老者此举,等于是挑衅。
到底是沧澜学宫的地盘,一众大佬纷纷闪身避走。
沧澜学宫宫观使倪全文轻轻一振白衣,盯着薛向道,“望你好自为之,记下今日教训。”
言罢,大袖一挥,飘然离去。
随即,沧澜学宫众人退走,只余下薛向一人。
“到了文墟福地外,看你们该叫我什么。”
薛向心中腹诽。
剧本,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他让谢海涯先走,就是为装这波大的。
原以为沧澜学宫这帮大佬,会争相收徒,将他视作明日之星,没想到也仅仅是扔下两句警告,便没了踪影。
薛向虽觉意外,却没工夫在此处迁延。
他火速赶去九分山,照面之人,皆向他表示恭喜。
显然,异象横空,众人都见了他把酒问青天的场面。
他在梅花厅里,没见到谢海涯,却得到了谢海涯的留信,要他在梅花厅稍等。
等不过半柱香,一脸倦容的谢海涯归来。
“师兄,眉姐怎样了?”
“想不到,她竟是传承灵族,此番为救你,她强行二次异化,几乎成功返祖。现在灵血行遍全身,血毒刺骨,麻烦大了。”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她不肯见你,我现在将她置于地下寒潭,暂时镇住全身血毒。女孩子家家,哪有不爱美的,现在变成这样,你见她,她无地自容。不管你怎样想,她会这般想。”
薛向愣住了,用力捶了下头。
谢海涯摆手,“你也没错。
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
那等情况下,你要么继续查案,要么将功劳拱手让人。
换做是我,也会冒险前去。
只能说你小子运气不好,一探就探到了巫神教一个山头的老巢。
好在,结局不错,你毁了地巫阎罗君,瓦解了巫神教扎在沧澜州的山头,功劳不小。”
谢海涯明济开豁,已然洞彻全局。
薛向道,“学宫的大人们来过了,他们对我不冷不热,好生奇怪。”
谢海涯道,“那有什么奇怪。他们没对你发火,已经证明了对你的看重。”
“这是何故?”
“你拗碎文印印鉴,激活文脉低垂,对沧澜州的文道碑,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学宫的存在,除了昌大一州儒学外,他们更重要的任务,便是稳定文道碑,捍卫一州文脉天道。”
说话儿,谢海涯递给薛向一杯茶水,“任何给文道碑带来伤害的举动,他们都不会喜欢。
若不是你最后发奇才,做出文光冲霄的词作,平复了混乱文气,使得文脉天道回归正常,学宫弄不好还会降下惩罚。
你小子已经够传奇了,据我所知,最近三十年,还没人敢拗碎文印印鉴。
你也算是破了记录了。”
“大人。”
童守虎忽然急匆匆闯进来,“司尊的亲卫率队,要闯进来拿人,我快拦不住了。”
“你等等,司尊?拿人?你说清楚。”
谢海涯冷声道。
“是第一司司尊樊元辰令他亲卫,前来捉拿薛室长。”
童守虎话音方落,一名白衣甲士率一众兵士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白衣甲士朗声道,“谢院尊是吧,鄙人乃沧澜州第一司樊司尊亲卫长晁北,奉樊司尊之名,传薛向过去问话。”
“去哪里问话?因为何事?”
谢海涯一头雾水。
不管怎么说,薛向也是立了功的,樊元辰这是闹哪一出?
他心中虽然有底,却也不免担心。
樊元辰职位太高了,那是仙符四品的存在。
按大夏神国体制,层级架构是这样:
中枢、州、郡、城、镇。
中枢最高一级衙门是文渊阁,诸位大学士共掌大政,圣主垂拱而至。
下到州一级,州有州牧,一州设司级衙门。
再下为郡,郡有府君,一郡设堂级衙门。
再下为城,城有城令,一城设院级衙门。
最下为镇,镇有镇令,一镇设室级衙门。
仔细掰扯体制,薛向这个室长,根本不入流,连个仙符都不配有。
高配为镇级掌印,本来有资格获得最低级的十品仙符,偏他只是个代理,还是没有仙符。
具体到谢海涯,本职也就是九品仙符,挂上城级掌印,才得封八品仙符。
城令魏央,则是实打实的仙符七品。
而樊元辰,身为沧澜州司级仙官,和迦南郡府君乃是平级,他的亲卫长见惯了州郡大员,自然有不把谢海涯放在眼里的资本。
“因何事拿人,就不是你该知道了,地点可以告诉你,专办行辕。”
晁北一挥手,两名甲士上前,拿住薛向。
谢海涯示意薛向不要冲动,薛向心里门清,他敢跟阎罗君动手,那是正义审判邪恶。
可眼下,是体制力量绞杀,动用武力是自寻死路。
他只能任凭两人拿住。
半个时辰后,薛向被带到了专办行辕,一个位于绥阳镇码头往西十多里的地方。
当时,建造这这专办行辕,薛向掌控的十一室没少跟着出力。
前些天专办行辕解散,还有商户盯上了行辕遗址,想要租赁。
没想到,行辕还没租出去,今日又成了军饷大案的核心所在。
行辕不远处就是山林,高耸入云的水杉树,如果从云梦运到神京,固然价钱不菲。
可在这绥阳渡附近,说砍也就砍了,说搭建也就搭建了。
纯木制结构的议事大厅,轩敞无比,足能跑马。
议事大厅,则是一排排营房,现在也基本扎满了人。
樊元辰弄出的动静太大了,他官品太高,下到地方上来,郡中、城里都要派员作陪。
不仅要有方面主官作陪,还要有樊元辰主管的一司这一条线上的衙门。
比如,迦南郡第一堂的堂尊宋宽,云梦城第一院院尊赵靖,都随队过来了。
除此外,迦南郡同知王威,云梦城城令魏央,以及镇军在云梦的总旗官钟北,涉案相关衙门的主要、次要负责人都来了。
薛向到时,已将入夜,宽敞的议事厅内,数十张椅子一溜排开,七八颗夜明珠,点缀四方,照得厅中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