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郡文院,朱墙碧瓦,廊柱飞檐,冬雪才消,檐下的铜铃随风微摇,叮当作响。
各地文院一样,平素无人,薛向也是出示了文箓戒,才准入内。
他进来时,文院空空荡荡,连洒扫的童子也没见着几个。
接待他的中年文士鬓角微白,面容清癯,本来还漫不经心,当薛向报出姓名后。
文士脸色陡变,便要薛向逃走,薛向问原因,他便拽着薛向疾步朝后院走去。
院内竹影婆娑,石径曲折,薄雾笼罩着高耸的一开开文碑碑身,气氛森然。
中年文士带着薛向进了一间耳房,紧闭了门窗。
薛向见他郑重其事,干脆取中界印,结成禁制,护住这片空间。
他拱手道,“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中年文士拱手道,“我可当不起你的前辈,你是郡生,我只是城生的功名。
靠着家里运作,才在此地履职。
我姓杜,大名子平,也是云梦人,魏文道是我妻族弟。”
“原来是杜大哥,失敬。”
薛向再次行礼,语气亲近不少,“杜大哥适才说要我逃走,这是何意?”
杜子平正色道,“前几天,沧澜学宫忽然传出消息,说你陨落在魔障之地,消息传回郡中,闹出不小动静儿。
郡中的鞭炮被人买光了,炸了三天三夜。”
话至此处,杜子平咳嗽两声,“当然,这并不是全郡百姓燃放的,是哪几家,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
当时,我就觉着这事儿没完。
果然,没多久,州里第三司派人来郡中审计,重点审计了第九堂。
你所在的三院,查出问题了,不久,你就被认定个贪污公帑的罪名。
前天,你家被抄了。
听说闹出不小动静儿,还动了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刷的一下,薛向脸色寒了下来,煞气滔滔,杜子平浑身直打哆嗦。
“薛,薛……”
杜子平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薛向强行收敛气机,“对不住,杜大哥,你接着说。”
杜子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心境,“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传遍的消息,只有这些。
对了,你不是陨落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沧澜学宫那边的消息是不会错的,文箓戒断连,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佩戴者陨落。”
薛向取出文箓戒,递给杜子平。
杜子平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便让薛向稍等。
半盏茶后,他赶了回来,面色凝重,“真是奇怪,文箓戒确实出了问题。
按道理说,文箓戒内中禁制强大,除非是天劫般的打击。
否则,怎么也不会坏掉呀。
真是太奇怪了。”
薛向不关心文箓戒是怎么出的问题,他早心急火燎,冲杜子平拱手后,便在房间内,用神秘药水改易起了妆容。
杜子平面有忧色地道,“薛老弟,我年长你几岁,托个大,劝你几句。
衙门里,这样的事太多了。
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
你前些日子,将那些世家子压制得太狠了。
他们奈何不得你,可你陨落的消息一传出,有的是找后账的。
他们可不会讲君子风度。
眼下,你平安归来,但我以为还是远走高飞,徐徐图之为上。
因为,他们污你贪墨的证据,弄得肯定很周全。
第三司既然定案了,就成了定论,很难推翻了。
现在压在你身上的,不止是来自各方的恶意,还有体制的车轮。
前者好扭转,后者太难办了。”
“多谢杜大哥提点,我就不给杜大哥添麻烦了,还请杜大哥别将我的文箓戒上缴,免得给你添麻烦,告辞。”
薛向说罢,拱手一礼,快步离开。
此时,他已做好乔装,化作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半柱香后,他行至自家门前。
街口早被铁索横封,红漆封条钉在朱门之上,冷风鼓荡,猎猎作响。
门外列着十数兵丁,刀枪雪亮,森寒逼人。
院墙之上,黑烟尚未散尽,砖石焦黑,一角檐角断折倾塌。
地面斑驳血痕,延伸至青石街口,又被粗糙的灰沙掩盖,愈显触目惊心。
薛向伫立片刻,指节微颤。
即便心境如古井,此刻也似被烈焰焚烧,胸腔几乎炸裂。
他深吸一口气,转入街边一座茶肆。
茶肆中人声嘈杂,正热议着前几日的血战。
薛向挑了个角落坐下,挑起话题:“听闻前街有人抄家,可是怎么回事?”
茶客立刻兴奋起来,七嘴八舌。
“嗨,当官的能有什么好事,《凡间》说得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那薛官人,我见过,人嘛还算谦和,但胆子太大,太大,动辄和世家为难,有此果报,也是应该……”
“老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薛官人官声还是不错的,再说,世家子弟干的都是什么破事,你还为他们招魂。”
“我看都是一丘之貉,姓薛的也未必是好人,怎不见他发了俸禄,给咱穷苦百姓捐点儿。”
“啧,那阵仗大得很,三堂四院全围了。”
“可别小瞧,来的两个男的厉害得紧,硬生生从数百人围杀中杀了出去,把人救了去。”
“屁的男的,看身形就像是女的,多数是乔装打扮了,敢劫罪囚,当然是不要命了,不过要说,他们本事是真的厉害。”
“再厉害,不也差点被抓了,要不是那位官太太的仪仗斜刺里杀出,我看他们也别想逃了。那个官太太来头似乎极大,把领头的官兵头头骂得跟臭袜子一般,他也不敢还嘴。”
“那哪是极大,分明就是顶了天了,郡掌印魏老爷的夫人,她敢还嘴,立时就要完蛋。”
“只可惜,还有个小女娃,眼看都快被救走了,却被人飞爪拖了回来,哭得揪心呐。”
咔嚓,茶盏在薛向掌中,顿时化作齑粉。
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决堤,他死死咬住舌尖,生生将滔天杀意压了回去。
薛向丢下十根灵丝,衣袖一拂,径直离开。
步伐看似稳健,实则每一步都像踏在风雪刀锋之上。
从茶馆出来,薛向左思右想,决定来欢喜宗探探。
找孟德、找谢海涯,都太危险,目标也太大。
他赶到欢喜宗宗门时,欢喜宗的演武场上正在号集人马。
一名名女弟子成列而立,衣衫虽是绛红轻纱,却个个持弓执剑,杀机森然。
远远望去,那些娇美的身影与山中风雪交织,竟生出一种冷艳的凌厉。
高台之上,绛衣女子正自调兵遣将。
她肌肤如玉,眉目含波,手中执着一条软鞭,纤腰轻转,声声号令清脆而决绝。
那是欢喜宗的二号人物,赵欢欢的心腹苏丹青。
薛向还未稳住身形,便被预警阵法发现,苏丹青冷喝一声,“谁!”
随着苏丹青一声冷喝,整座演武场瞬间杀机四溢。
数十名女弟子齐声叱喝,红袖挥舞,剑光纵横,箭矢破空而来。
有人催动符箓,火焰如莲花盛放;
有人挥剑劈出寒光,宛若霜雪开刃;
更有数人并肩结阵,长弓齐张,弦声震颤,如骤雨欲下。
那一瞬,山谷风声都似被吞没,只余术法轰鸣。
薛向目光冷峻,衣袍翻飞,心念微动,文气奔涌而出,“墙。”
顷刻间,天地间似有铁壁凭空拔地而起,高达三丈。
厚重的光幕在虚空铺展,仿佛以文字铸成的城垣。
火光撞上,火焰如被大水扑灭,化作碎光溅落;
霜刃劈来,声声脆响,却只在墙面上留下一抹浅痕;
箭雨穿云,皆被光幕弹开,化作流星般坠落。
显然,薛向修得文气宝树后,文气显化,字境威力,又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还想再聚杀招,却被苏丹青叫停。
她被赵欢欢倚为谋主,聪明过人,心中一颤,猜到什么。
“是我。”
薛向低声道。
苏丹青耳畔如响炸雷,眼中生出狂喜,叫停众人后,疾步赶上前来。
片刻后,两人转至演武场后的凉亭。
山风稍歇,亭柱上垂下红绸,被风卷起,映得她眉目越发清艳。
薛向目光冷沉,开口见山道:“苏姑娘,你可知内情?”
苏丹青点头,“消息最开始是沧澜学宫发出的,传回雍安城后,各大世家就差弹冠相庆了。
他们买空了城中的鞭炮,闹出好大阵势。
再后来,上面有人来第九堂查案了,世家毕竟底蕴深厚。
你陨落的消息来自沧澜学宫,可信度极高。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你说话,倒是很多人乐于帮助世家对您进行打击报复。
所以,您所谓贪污的罪名,坐实的很快。
州里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奈何很微弱。
我听闻观风司的宋司尊和府君拍了桌子,但府君只说了证据确凿,他也无能为力。
您贪污被坐实的当日,第一堂的文书就下来了,判您实罪后,还要抄家,要您家人补缴赃款,补齐罚款。
缴纳不清,便要问罪。
抓捕当日,您家门前,发生大战。
郡里,州里,十分震怒,皆发文要严查。
当日,您家人皆被救走,只有您幼妹被抓。
因她年纪尚幼,被关在作训坊。
我们宗主一直在努力,托关系营救您幼妹。
飞虎门的赵飞虎,一直和我们欢喜宗不对付,他靠着宁家,一直想独霸南岸灵砂。
几次纷争,都是我们大占上风。
没想到他在我们欢喜宗埋了内奸,暗中调查清楚了,我们欢喜宗和您有关系。
这次,我们宗主私下里托人,搭救令妹,被他抓住了把柄。
如今,宗主身陷飞虎门。
今夜,赵飞虎在城私家庄园,大宴宾客,定然是要当众折辱我们宗主。
我们姐妹多托宗主恩德,今日聚齐,便打算和飞虎门血拼一场。”
“赵宗主为我的事身陷囹圄,我自不会坐视不管,苏姑娘,你们的人不用去了,我会把赵宗主带回来。”
薛向眼眸中的杀机,已经抑制不住了。
苏丹青凝眸,“大人,恕我直言,您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宜露面。
您贪污受贿的案子,就弄成了铁案。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如今你复活归来,铁案已成。
想要推翻,要付出十倍努力不止。
当此之时,你身上官服不在,世家大族对您的敬畏也就不在。
只要您露面,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扑杀您的。”
苏丹青身为欢喜宗二号人物,素以多智著称。
他这番分析,可谓丝丝入扣。
薛向点头道,“苏姑娘说的极是,可惜,我非是任人宰割之人。
我不会盲动的,和体制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苏丹青道,“您是洞明世事的人,《凡间》里有句话说的极好,权力只会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今日之局,靠判研案情,已经意义不大。
只能依靠更大的权力来破局。”
薛向眼前一亮,立时想到一人,沉声道,“飞虎门的宴会,是在什么时候举行?”
苏丹青道,“今夜戌时一刻。”
薛向看看天色,“还有四个时辰,你帮我找一个人,我要他的消息,要快。”
“这个容易,我们欢喜宗武力稍逊,消息最是灵通,大人要找何人?”
苏丹青很钦佩薛向的冷静。
“韩枫,神京来人,京郡生,插班进沧澜州参考。”
薛向沉声道。
眼前的局势,已经彻底崩坏。
指望宋庭芳,指望沧澜学宫,都不合适。
宋庭芳能改头换面,陪着柳眉将母亲救出来,已经冒了天大风险。
也从侧面证明,连她都没有翻转局势的能力了。
沧澜学宫虽然看重他,但看重的只是作为郡考魁首的薛向,而不是贪污犯薛向。
他当然可以用明德洞玄之主的身份去运作,让倪全文、魏范插手。
但学宫本质上,只管科考事,要插手大案,尤其是铁案,这种行政层面细分之政务,难度太大。
除却宋庭芳和沧澜学宫,薛向能想到的只有韩枫,这位和他颇有交情的翰林之子。
“这人我知道,前些日子,他冶游沧澜,和名妓萧芳芳漫游十里春湖,闹出好大动静。
他应该还没离开沧澜州,我去问问。”
苏丹青回话毕,火速离开。
她行动能力极强,半个时辰后,便即归来,带来了韩枫的消息,“韩公子还在春湖,他在那边建房子,好像要和萧芳芳久居。
韩枫交游广阔,是神京闻人。
若他肯出手,没准还有转机。”
“事不宜迟,我即刻去春湖,你的人不用动了,不管韩枫那边,能不能成事,我保管把你们宗主带回来。”
说罢,薛向腾空而起,跃上魔毯,直奔春湖。
春湖在沧澜城西三十里,湖水浩渺,烟波浩荡。
此时已近黄昏,晚霞映照湖面,波光潋滟,宛若镀上了一层流金。
十里春湖素以美景闻名,每逢夜幕将临,湖中画舫如织,笙歌阵阵。
沿湖东岸,一处白墙小筑,环以朱栏,即便是初春时节,院落里依旧花团锦簇,竟似一座缩小的百花园。
这便是韩枫为萧芳芳所造的“避尘居”,远远望去,倒真有几分人间爱巢的意味。
薛向腾身立于湖上,衣袍随风鼓荡,才靠近避尘居,便有两名健仆现身,挡住去路。
二人肩宽背阔,气息雄浑,眼神森然。
其中一人冷声道:“此处乃韩公子雅居,外人不得擅入。”
薛向并未动怒,只朗声开口,声如洪钟,回荡湖面:“故人造访,请韩兄一见。”
声音滚滚传开,惊动了湖上游人。
不多时,湖心一叶轻舟缓缓而来。
舟上,华盖如云,锦幄低垂。
一男子持桨而立,风姿俊朗,眉宇如剑,气宇轩昂,正是韩枫。
而他身旁倚坐的女子,更是妍丽无比。
青丝如墨,眉目含情,衣袂飘飘,恍若水上仙子。
她轻执一把团扇,半掩娇颜,眉目间风情万种。
正是名动沧澜的花魁——萧芳芳。
轻舟划破波心,渐近岸边。
韩枫远远看见薛向,薛向改易妆容,他并不识得。
忽又觉得薛向声音十分耳熟,念头数转,便猜到是谁,顿时大喜,“是贤弟你啊,怎样,我说的东西,可是在那儿?”
彼时,薛向和韩枫同在试炼界。
终极试炼时,因为小奶萌的原因,三头紫级魔怪全朝薛向飞来。
薛向无奈,动用余晖玉胧,吟诵诗句,斩杀三头紫级魔怪。
最终,薛向一人通过了终极试炼。
韩枫倒也洒脱,薛向将被传送之际,他告知了福地的秘密,交代薛向如何取宝。
“正要谢韩兄。”
薛向拱手行礼。
两人寒暄之际,萧芳芳却眉尖微蹙,拉住韩枫衣袖,娇声道:“好端端的,怎地非要见这陌生人?扰了我与你湖上清游。”
韩枫轻轻抚弄萧芳芳如云发丝,“”芳芳,你可知对面是谁?”
“我才不管是谁,人家眼中只有郎君。”
萧芳芳瞥了薛向一眼,轻哼道:“此人相貌平平,年纪还大,郎君理会这样的人作甚?”
“芳芳,昨夜,你与我品评当今诗道大家,对一人赞不绝口。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怎么还不认识了呢?”
韩枫笑道。
“呀,他是悲秋客!”
萧芳芳一愣,随即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可能,绝不可能,大名鼎鼎的悲秋客,听闻是个俊俏郎君。”
韩枫笑道,“诗文是从心里发出的,又不长在脸上。
我贤弟来寻我,必然有事,莫闹莫闹……”
“不嘛。”
萧芳芳不依不饶,依旧痴痴缠着韩枫,手指轻点他胸口,娇声道:“既是悲秋客,才华必然惊人。
既要我放你与他叙旧,那便叫他做一首诗,我看他是不是真有才华。
或者,是郎君根本就骗人,不愿意陪人家了,胡乱指人说是悲秋客。”
韩枫怜惜美人,正是浓情蜜意时,只能冲薛向摊手,“只能劳贤弟一展高才。”
薛向心中怒意翻腾,但有求于人,也只强行收心敛性,送目四望,朗声吟道,
“十里春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诗声一出,湖风仿佛都静止了。
霜华、青丝、鸳鸯、明月,意境交织,直击心弦。
萧芳芳一怔,团扇滑落,眼眶顷刻盈泪。
她低声喃喃:“只羡鸳鸯不羡仙……是笑我痴情,还是怜我身世,郎君,可怜我流落风尘,不配与郎君共度韶华,今生也只能徒羡鸳鸯了……”
萧芳芳自伤身世,泣不成声,飞身跃上岸去,蹬蹬跑了。
韩枫连声叹息,“贤弟你还真是诗才无敌,三言两语,就弄得芳芳这般模样,可苦了我,又不知要哄多久。
对了,贤弟你来寻我,必有缘故,说来我听听。
能帮忙的,愚兄没有二话。”
当下,薛向便将他的遭遇说了。
才听一半,韩枫起身,整顿衣衫,冲薛向躬身致歉,“怪我,怪我,贤弟家遭逢剧变,我还放任芳芳胡闹,有罪有罪。
贤弟放心,此事,我既然知道了,定然不会让你平白受屈。
半个月间,必然有消息。”
韩枫此话一出,薛向心里立时托底。
“多谢韩兄,只是半个月太久了,久则生变。”
薛向道,“他们所谓的证据,都是假冒的,绝无我的签名、笔迹,必无实证。
我想在这一二日间,便有结果,韩兄可能办到?”
韩枫皱眉,“纵然是我,要协调各方,也要时间。
何况,有些关节疏通起来,颇费辛苦。”
薛向取出一方玉匣,“此正为韩兄嘱托我于福地中,所取之物,现赠予韩兄。”
韩枫勃然色变,推回玉匣,“贤弟当我是何人,韩某认你为兄弟,何故如此相辱?”
薛向道,“韩兄误会了,办事总要花销,韩兄虽不缺钱货,但缺奇宝。
若有此物为引,未必不能从速。”
韩枫这才止住怒容,“也用不着此物,我想想,张老,赵老,王老,对找王老,他的胞弟王中丞正管着第三殿,但要打动王老,还得从延年益寿的宝货着手。
现在就是要采买,恐怕也来不及啊。”
“此物可行否?”
薛向取出一个玉瓶,开启瓶塞,顿时奇香流溢,不多时,湖面上,老鱼跳波,一片白浪。
“万年灵乳?”
韩枫瞪圆了眼睛,“若有此物,事成矣。
最多两日,贤弟之困必解。
这一二日间,贤弟可静等消息。
这些世家子,简直太不像话了,人走茶凉就完了,竟然还株连家人。
贤弟尽管出手,只要你不擅杀府君,天大的事儿,愚兄替你担了。”
韩枫是性情中人,总是记得,试炼界时,他独自面对紫级魔怪,落于下风,险些被逼捏碎文箓戒。
危急关头,正是薛向不顾危险,出手吸引紫级魔怪注意,才助自己得脱险境。
“如此,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告辞。”
薛向腾身而起。
“拿回去。”
韩枫将装了玉质书卷的玉匣扔给薛向,薛向一挥手,玉质书卷倒飞而回,“韩兄,你拿去玩儿吧,我看了几天,也没看明白个四六。”
说罢,乘坐魔毯,遥遥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