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飞虎门,城郊庄园。
朱墙高耸,兽首铜环嵌于朱门,两侧石狮昂首,凶煞逼人。
庄园外,灯火连绵,照得夜色如昼,檐角悬挂的巨型铜灯中,妖火跳跃,燃烧的是特制的兽油,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气味。
远远望去,楼阁重重,院落纵横,宛若一座小城。
此刻,大宴正开。
主厅内,华灯高悬,雕梁画栋间流光溢彩。
厅堂广阔,十数张玉石酒案依次排开,觥筹交错,宾客云集。
飞虎门赵飞虎身着玄色大袍,衣襟绣虎,腰悬一柄赤鞘长刀,坐于主位。
他年近五旬,面阔嘴大,浓眉下生着一双鹰眼,锐利逼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修为筑基中期,气息压得在座宾客都心头微颤,却仍装出满脸的笑容。
酒过三巡,便有人放下酒盏,大声道:“赵掌门,喝酒也没甚意思,听闻今夜另有好戏,怎的不见?”
有人阴声笑道:“听说是请来的绝美妖姬?罢了,咱们这辈子见的美人也不少,该不会又是虚声恫吓吧?”
“哪里是妖姬。”
旁边一名世家旁支子弟凑声,满脸放肆笑容,“据说,乃是欢喜宗宗主——赵欢欢!
早听闻她艳名远播,倾倒无数,可惜从未有人得亲芳泽。今夜陈掌门拔得头筹,当真艳福不浅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哄笑声不断。
赵飞虎哈哈大笑,举杯环顾一圈,“诸位说笑了!赵宗主什么身份?她干爹多得很,平日谁敢动她一根手指?
只是这一次,她妄图营救薛贼的家人,犯了大忌,她那些关系户都不敢替他发声。
不然,还真拿不住她。
这可是一块著名的骚羊肉,我赵某人虽有此心,但无此胆啊。
州里已有贵人预定了。
趁着这骚货还在我这里,大家嗅嗅味道就好。
稍后,我让那贱人轻歌曼舞一曲,给大伙儿助兴。”
“穿不穿衣服嘛?穿衣服跳舞,那可无趣的紧。”
有人高声道。
众人皆跟着凑趣。
赵飞虎呵呵笑道,“看情况,看气氛嘛,气氛合适,让赵宗主边跳边脱,也不是不行。”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听说赵宗主也是有脾气的,你赵掌门到底用的什么邪法控制了她。若是用阴魂秘法,那可就失了趣味。”
一名白袍公子高声道。
赵飞虎摆手道,“赵某人可没那么俗气,诸君放心,保管让那贱人心甘情愿的舞动。
诸位有所不知,这贱人竟然对姓薛的鬼迷心窍。
两人看着是敌对关系,私下里走得极近。
这贱人还托人搭救姓薛的幼妹,现在姓薛的幼妹,关在作训坊。
那处的老大曲疯子,是我的老朋友。
只要我放句话,那姓薛的娃娃就有吃不完的苦头。
赵欢欢这贱人竟是豁出命去保那小娃娃,嘿嘿,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别光说不练啊,赵掌门。”
“哈哈哈,我还真不是这人。”
赵飞虎轻轻击掌。
霎时,鼓声如雷,震得厅堂玉盏齐齐颤动。
哄笑声此起彼伏,满堂喧嚣。
片刻,檀香盈盈,一道曼妙身影缓缓步入。
艳若桃李的赵欢欢,眉眼含愁,绛色的轻薄衣衫更衬得肤若凝脂,束腰造型的衣裙裹得她腰肢纤长,收紧的曲线,在臀线处猛地向外怒张,只是缓步行来,便有一股妖媚天成的风姿。
灯影摇曳,她整个人仿佛从画卷里走来,美得让人屏息。
众人皆屏住呼吸,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炽热的眼神中,满是贪婪与亵渎。
赵飞虎眼闪着狠光,急得直搓双手,“赵宗主,你不是最清高么?不是仗着干爹多么?今日偏要你乖乖舞上一曲!”
若不是赵欢欢已经被大人物预定了,赵飞虎立时就要扑上前去。
如此一块骚羊肉,但不能吃,还是能看,能玩的。
说着,他一挥手,竟有人抬来铁链。
锁链哗然,冰冷的铁环套住赵欢欢白皙的颈项,余音在厅堂中回荡,刺得人心头发紧。
满堂宾客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笑。
“好!这才像话!”
“堂堂赵宗主也不过是条会扭的链奴!”
“来,跳一个,让爷们开开眼界!”
有人拍案高喊:“舞得不好,就让她学学狗叫!”
立刻引来一片哄笑,酒水泼洒,笑声混杂着兽油腥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赵飞虎坐在主位,鹰眼闪烁,嘴角狞笑:“赵宗主,平日里你多清高?今夜便让诸位看看,你如何也得乖乖摇曳生姿。”
他一抬手,鼓点骤急,仿佛催命。
赵欢欢身子一颤,眸中满是愤恨与屈辱。
她的手被迫抬起,随着鼓点摇曳。
绛色的薄纱在灯火下半掩身形,反衬得愈发妖媚。
“好,好!”
“再转一圈!”
宾客齐声起哄,眼神灼灼,贪婪而亵渎。
有人甚至伸手虚虚作抓,似乎要把她从台上拽下。
链子牵制,她被迫踉跄一步。
那一瞬,她眼角的泪光被灯火映得刺目,身影更显孤绝。
砰!
朱门猛地炸开,轰声如雷。
夜风卷着寒气直扑入厅,灯火一阵乱颤,檐角铜灯被吹得发出呜呜怪啸。
满堂宾客一愣,旋即呼喝连连。
“谁!”
“谁敢坏我飞虎门大宴!”
“大胆狂徒!”
风声呼啸中,只见一个青衣人踏入厅堂。
赵飞虎鹰眼一缩,猛地起身,厉声喝道:“鼠辈,速速报上名来!”
青衣人衣袂猎猎,神色冷峻,声音冷得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索命无常。”
霎时,堂中一片死寂。
“荒谬!区区一人,也敢来此!”
赵飞虎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案,“找死!”
就在这时,呼啦啦,大片飞虎门帮众,涌入厅中,将各处退路,死死封住。
青衣人连眸光也没闪动一下,步伐坚定地朝前走来。
他气势迫人,通身煞气弥漫,让人心中发寒。
赵飞虎忍不住后退两步。
赵欢欢怔怔望着来人,眼中先是迷惘,随即与他视线交接。
一瞬间,她身躯猛地一颤,泪水无声涌出。那双妖媚的眼睛,在此刻满是惊喜与哀伤。
青衣人已走到她近前,轻轻抬手,铁索在他手中宛如朽木,哗哗断裂。
众人无不面色剧变,只这一手,便显露了非凡的肉身实力。
“你,你,到底是谁?”
赵飞虎声音发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衣客并不答话,只听虚空之中轰然震动,文气奔涌,凝作实质。
一柄通体金铁色泽、形制古怪的巨型神兵骤然浮现。
六管轮转,灵纹闪耀,其状似兽首咆哮,满载杀伐之气。
文气神兵——加特林。
文气宝树生成之后,此神兵几乎完全凝实,宛若钢铁之躯。
轰鸣骤起,六管疯狂旋转。
没有人见过这等奇怪的兵器,但其散发的森冷恐怖之意,用脚趾头都能感受得到。
众人才要动作,下一瞬,无数金铁子弹宛若狂风骤雨,扑射而出。
“哒哒哒哒……”
子弹带着撕裂天地的啸声,将空气都打得翻涌。
仓促聚起护体灵光在这火力之下顷刻粉碎,血肉如纸糊般被洞穿。
现场没有惨叫声,没有呼喊声,只有子弹的咆哮声
有人胸口炸裂,倒飞出去,撞碎玉案;
有人手臂被瞬间打烂,整条手臂化作血雾;
还有人头颅被射得粉碎,脑浆与血水溅满厅壁。
金铁流光横扫之处,无一能挡。
飞虎门弟子和宾客们在火线中成片倒下,鲜血在地上汇成溪流。
他们试图催动护体法器,然而灵盾、宝甲、法符在狂暴的子弹雨中接连崩毁,如同脆纸。
厅堂本是歌舞之地,此刻却成了修罗炼狱。
轰鸣声不绝于耳,震得众人魂魄欲裂,血腥与火药气息混杂,直叫人窒息。
终于,场中只剩三个人站着了。
赵欢欢吓得闭上了眼睛,虽是筑基修为,虽是一门宗主,她工作的重量在于搞关系,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杀戮。
赵飞虎瞳孔骤缩,双腿发抖,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认识一下,我叫薛向。”
薛向伸出手来,赵飞虎下意识来接薛向的手,薛向掌中剑胆显化成一柄利剑,轻而易举贯穿了他的头颅。
薛向快速收拢场间的储物宝物。
取出化尸粉,凌空挥散,顷刻间,满地的血腥气,化作褐色流水。
“不知道躲躲。”
薛向一把抱起赵欢欢,避免他沾上尸水。
岂料,赵欢欢趁势勾住他脖子,柔声细语,“人家腿软,站不住。”
不管她是卖萌,还是真站不住,薛向总是承她的情意,将她放在自己背后背了。
随即,腾空而起。
“作训坊在哪边?”
“那边。”
“用手指就行,你扭什么扭。”
“人家痒痒还不行扭。”
赵欢欢呵气如兰,她心中的欢喜已经用言语道不尽了。
薛向死讯传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悲伤,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不顾一切去搭救他的幼妹。
即便身陷囹圄,她也不曾有过半分后悔。
此刻,薛向死而复生,她现在的心情,就像用全部积蓄,在赌桌上压中了豹子号。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肉感的身子在他背上挪来挪去,时不时对着他耳朵吹一口气。
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作什么妖。”
薛向被她弄得脖子痒痒得不行,心里更是惦记着小家伙,哪有心思跟她周旋。
暴力执法,啪的一记,打得肉浪四溢。
赵欢欢如猫儿般发出一道声音,忽然没了声息。
薛向专心操控魔毯,径直飞向作训坊。
飞着飞着,他手掌忽然沾上暖流,手指一搓,黏糊糊的。
薛向虽知是何物,但此刻,他杀意冲霄,还真没有缱绻心思。
半柱香后,薛向抵达了作训坊,那边火光冲天。
隔着老远,他便瞧见那边兵荒马乱,在大声嚷嚷着捉拿要犯。
仔细一听,声音竟十分耳熟。
薛向择一处僻静小巷降下,赵欢欢也识得轻重,虽万分不情愿,还是乖乖从他背上下来。
薛向吩咐道,“这一两日别露面,等过了风头,我去找你。”
“不来怎么说?”
赵欢欢俏脸扬起。
“什么怎么说?”
薛向莫名其妙。
赵欢欢忽地抱住他,在他脸上轻啄一下,“你若不来,我就乖乖等着呗。”
不待薛向回过神来,她扭着性感的腰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向则快速朝作训坊赶去。
他才现身,便被一队巡捕盯上。
“什么人!”
火光摇曳下,长戟横拦,森寒逼人。
薛向面色不变,拱手沉声道:“谢大人府上的管家。”
护卫们互望一眼,还未喝问,忽听背后有人喊:“让开!”
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官袍的中年官员回首而望。
灯火映照下,他眉宇英气未改,“是……你……”
中年官员疾步迎着薛向赶来,到得近前,冲他屁股就是一脚,“你小……心点,又出了什么事儿?”
说罢,扯了薛向便走。
“谢大人,谢大人,我这,我……”
作训坊坊长董浩都要急疯了。
本来,今日谢海涯这位州里来的堂尊,过来巡查,他做好了接待,还想赚个人情。
没想到,大乱暴起,一个小嫌犯被抓走了。
若是别的嫌犯还好说,偏偏是最近闹得正凶的犯官薛向的幼妹,董浩都要急疯了。
董浩不是不知道谢海涯有问题,总不能他一来,就恰好发生犯人被劫事件。
奈何谢海涯官高数级,他又拿不到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我相信你,老董,快去抓人吧。”
谢海涯拽着薛向扬长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湖畔,谢海涯劈头盖脸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弄的我都当了真。”
薛向道,“文箓戒出了毛病,让师兄费心了。”
“屁话。”
谢海涯厉声道,“你这是在骂我哩,骂我没照顾好你家人。
我也确实该骂,狗的,没想到他们竟是丧心病狂。
我也是才得着消息,措手不及。
等我想做些什么时,人家一切都弄好了。
我跟宗门也说了,但效果不佳。”
谢海涯没说透,薛向却误透了。
在整个桐江学派,他只和谢海涯亲厚,和宋庭芳有交情。
在他个人,和桐江学派整个组织,没有多少恩情。
甚至,只是桐江学派,单方面对他有恩。
当然,桐江学派也不是慈善组织,对他频频施恩,无非是看好他的未来。
如今,消息传出,他已身陨。
对桐江学派而言,就像做了笔亏本的生意,人家不愿继续投入,也在情理之中。
薛向并不怨恨。
谢海涯知道薛向是聪明人,消化这些消息不会困难,他拍拍薛向肩膀道,“小家伙没事儿,到现在还以为是玩游戏呢?
魏夫人打过招呼,她在里面住单间,专人管着吃住。
倒是柳姑娘,十分不好,整个人处于半癫狂状态。
若不是宋师伯拦着,她恐怕要杀到宁家去了。”
“宁家?”
薛向皱眉。
谢海涯道,“你陨落的消息传来,各方震动。
但奇怪的是,迦南郡内,其他各大世家都没怎么动作,只有宁家上蹿下跳。
可以说,整个所谓的薛向贪污案,是宁家一手主导的。
加之,没人会对死人下注,兼之各大家族又是默许状态,宁家很容易就做成了这些。
嗨,如今木已成舟。
我看过了,第三司的卷宗很是详实,证据确凿,他们仿造了你的笔迹,几乎以假乱真。
便是你自己亲自去辩解,没个三年五载,也难有结果。
如此一来,科考、升迁,全都要耽误。
这样吧,你随我回宗门,我找阚师伯,从长计议。
总之,你要理解宗门,他是一级组织,没有你我之间的情义。
但对有前途的希望之心,能广大门楣的后起之秀,从来都愿意给予极力的帮助。”
薛向道,“师兄指教的是,我不怨宗门,换我是宗门领袖,遇到此类事,大概也是一样的处置。
此事,我已经谋划好了,托了韩翰林的公子韩枫。
我们是在试炼时结下的交情。”
“韩枫?”
谢海涯眼睛暴亮,“可是那个八臂天王韩枫?”
“八臂天王?”
薛向蹙眉,“他还有这么个诨号?咱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他怎么也不能把韩枫同八臂天王联系在一起。
谢海涯道,“他父亲是龙图阁学士,这个总不错吧?”
薛向点头,“是他。”
谢海涯击掌道,“那就错不了。
那太好了,韩枫可不仅仅是韩翰林公子那么简单。
此人有古之名士风范,交游广阔,四海之内皆是名友。
一般人,根本不能入他法眼。
反之,若能入他法眼之人,他无不倾心结交。
故而,此人声名极大,能量也是极大。
他若肯出手相助,此事大有转机。”
谢海涯兴奋莫名,原地转起了圈子,忽地,他定住脚,抬头看向薛向,“若是案子翻过来了,你待如何?”
薛向道,“自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谢海涯眉头微皱,拍了拍薛向肩膀,“我不劝你,你自己把握尺度。”
他是聪明人,也知道薛向是聪明人。
他本想劝说薛向从今往后,隐忍行事。
可转念一想,若真事事墨守成规,又哪里来的寒门崛起。
索性,他就不劝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谢海涯便引着薛向一行,来到城东的一处宅子。
风吹灯影,廊下冷得出奇。
柳知微靠在柱旁,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袖口,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几日,忙着营救薛母,忙着营救小家伙,有事情挡着,思念的潮水还不至于泛滥成灾。
此刻,哄睡了小家伙,她内心的难受便聚成洪流。
更可怕的是,她想哭,都哭不来了。
“嘿。”
她下意识抬头。
清风冷月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青衣猎猎,步子沉稳。
柳知微呼吸一窒,眼睛猛地睁大。
不,不可能的。
幻觉……只是幻觉。
是幻觉……也好啊。
她站起身,扑过去。
心里已做好扑空的准备。
未料,这一扑,却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鼻息,如如利刃劈开她胸口最深处的坚冰。
“眉姐,我回来了。”
薛向已恢复了真容,含笑看着她,轻轻抚摸她瘦削的脸庞。
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埋首在胸前,泪如断线,肩头剧烈颤抖。
渐渐,她哭得止不住,泪水一颗颗砸在他胸口,衣襟很快湿了一片。
薛向只是抱着她,手掌轻轻在背上安抚。
夜风拂过树梢,灯火一明一灭。
世界喧嚣都远了,只剩下她颤抖的呼吸,和他胸口安稳的心跳。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从天黑抱到天明。
她的情绪早已平复,却始终不肯松开。
吱呀一声,左侧厢房门打开,宋庭芳走了出来。
柳知微猛地一惊,这才松开。
“抱吧抱吧,我又看不见。”
宋庭芳伸个懒腰。
昨夜,薛向刚现身,她就知道了。
“宋姐姐。”
柳知微闹了个红脸,赶忙松开薛向,却被薛向死死拉住,“这几日,让师伯费心了。”
宋庭芳轻“嗯”一声,晃出门去。
“大兄。”
不知何时,小家伙忽然站到了门口,揉揉眼睛,“咦,知微姐姐不是说,你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吗?
害人家都悄悄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回,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薛向这才松开柳眉,一把将小家伙抱起,在她红苹果一般的脸上轻啄一口。
“呀,人家都长大啦,羞羞。”
小家伙不满地擦着脸上的口水,环着薛向的脖子,左摇右扭,还凑到薛向耳边,神秘兮兮说,“她有一个顶顶好玩的游戏,只有胆子大的人才敢玩呢。”
薛向心中微酸。
恰在这时,宋庭芳拎着两大袋牛皮纸袋,走了进到了,正冒着腾腾热气。
“是包子,牛肉馅的包子,宋姐姐万岁。”
小家伙弃了薛向,直扑包子。
吃罢早餐,小家伙被赶去写作业,三人有机会谈起正事儿。
薛向没有详加解释,只说了,已经托了神京里的贵人在办了,这一二日间,便有结果,让他们勿要担心。
当日傍晚,宋庭芳、柳眉,便将薛母接了过来。
母子见面,自又有一川眼泪。
值得一提的是,薛晚并未受牵连,她是嫁出去的姑娘,算是范家人,不在抓捕行列。
但这档口,叫薛晚过来,显然是不合适的。
难得闲暇,薛向便专心陪起了母亲和小家伙,须臾不离。
直到傍晚时分,趁着柳知微给薛母洗头,他才有机会掠出门去。
他才行到院外,不多,两道身影已飘落,正是文山和程北。
今日一早,召集二人的报纸,便已发出。
他虽被定为贪污犯,《云间消息》的庞然影响力,已经不是哪一地势力可以封禁的了。
他的指令,周梦雨自然不折不扣的执行。
“公子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简直岂有此理?公子一声令下,我二人立刻踏破狗的家门。”
“正该如此,这帮井底之蛙,做梦也没见过公子在魔障之地的威风。敢找公子麻烦,纯是作死。”
两人义愤填膺,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扮演,有态度就够了。
“二位帮我送个信。”
薛向递过两个信封,分送二人。
二人应下,当即闪离。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入夜,薛向赶至春湖。
韩枫已在避尘居设好酒宴,萧芳芳也换了宫装,见了薛向,行礼如仪。
不待薛向问话,韩枫比个手势,“最迟明日午时,中枢公文便至迦南郡中。”
薛向大喜过望,当夜兴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