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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南山


更新时间:2025年09月20日  作者:想见江南  分类: 仙侠 | 修真文明 | 想见江南 | 我以科举证长生 
一夜好眠,薛向睡到辰时三刻才起床。

门才打开,外面立着个俏婢,有几分眼熟。

俏婢自承身份,竟是魏夫人身边的婢女。

她送来一封请帖,薛向打开来,正是魏夫人笔迹,却是邀他于今日酉时一刻,于凉风亭相会。

薛向回复俏婢,说会按时赴约。

送走俏婢后,他草草用了早餐,便直入炼房。

开始引灵入体。

修成筑基境后,即便不用圣贤画像,他引灵入体的速度,依旧大幅度提高。

但修成筑基境后,再往前挪进一小步,所需的灵力,也比原来在练气境时进步,要多上十倍不止。

在炼化了两枚灵石后,薛向周身传来淡淡的酸胀感,他便停止了引灵入体。

紧接着,他又开始研究起玉质书卷。

再看一遍,还是宛若天书。

倒是韩枫给的古纹笔记,条分缕析,解析详尽,让他不至于看得一头雾水。

当下,他选出一个古纹研究起来,凌空虚画。

一连试验十好几遍,都不得要领。

因为灵力在虚空交织成古纹,不是这里松了,就是那里不够紧凑。

只要操作不当,交织成古纹的灵力,就会崩散。

失败的次数多了,薛向渐渐摸到些门道。

关键便在于绘制古纹的路径,要找到正确的路径,除了前辈高人指点,似乎还有一条出路。

那便是用悟真玉境,来加速试错过程。

悟真玉境,他得来后,也就修行九星霸体诀时用过。

此物,既能模拟周身穴窍,又能标记灵力运行轨迹。

在开启悟真玉境的状态下,能清晰地勾勒法纹运转轨迹。

如此,哪一步对了,哪一步错了,一目了然。

试错的成本,便大大减小了。

只一下午的工夫,他便试出了一道古纹。

随着古纹的成功画出,虚空中充满奥义的法纹,竟散发着某种神秘意志。

薛向沉浸在这神秘意志中,慢慢理解了这道古纹的意思,竟有破开意念禁制的奇效。

他完全消化整个古纹散发的意志,已是一个时辰后。

忽地,他心念一动,取出一枚猎得的储物戒。

他将这神秘意志引至储物戒,嗖地一下,储物戒原有的意念封禁被开启。

下一瞬,薛向的意念突了进去,竟成功看到了储物戒中的存货。

“好个古纹天书!”

薛向大喜过望,研究古纹的热情顿时高涨,正要继续埋头下苦工,忽地想起与魏夫人有约。

他打开气窗,看了看天色,不知觉间,已是夕阳西下。

当下他便出门,急急往城郊赶去。

不多时,便至凉风亭。

凉风亭右侧绿草如茵,左侧碧波湖如镜悬空,晚风轻拂,垂柳依依。

正值阳春时节,苦寒已消,不少公子、仕女,踏青冶游,意兴未消。

虽天将晚,还能瞧见三三两两的游人。

凉风亭中,燃灯一盏,光色温润。

一个青袍紧束、气质婉约、容颜俊美的书生,安坐其中。

若不是瞧见她眉目间含着熟悉的风致,薛向险些没认出来人。

“师母,安好。”

薛向拱手行礼。

魏夫人轻轻一笑,抬手放下掩面折扇,月色下,眼波流转,唇角嫣然。

霞光掠过她脸庞,仿佛生出别样妩媚。

“郎君今日之成就,世人皆传。”

魏夫人盯着薛向,“即便是我,也难以想象,昔年的少年郎,如今已是一方豪雄。”

“师母玩笑了。若无夫人当日援手,我家人不知要受多少辛苦,大恩不敢言谢。”

薛向躬身一礼。

魏夫人起身,将他扶起。

她临时换的男装,太过紧窄,猛地起身,一用力,后丘处竟有裂线声传来。

她俏面一红,袖口掉落一物,薛向抄在手中,竟是一支洞箫。

洞箫玉质温润,箫口却已有泛白。

魏夫人面如红纸,心跳如鼓,鬼使神差道,“郎君可愿吹奏一曲?”

她眼神含笑,像暗中燃起一簇火。

“我不精擅此道。”

“传闻郎君有过目不忘之能,愿领教一二。”

魏夫人接过洞箫,唇齿轻贴,音韵随风而起。

箫声曲调清婉,若水中月影,悠悠荡入心湖。

薛向凝神细听,心念翻转,片刻间,已将符节记在心底。

曲终,魏夫人轻轻擦拭箫口,便将洞箫递过。

薛向并不想学,但见魏夫人眼含期盼,不好扫她兴致。

两人共用一支箫,总觉得怪怪的,但魏夫人已经擦拭过,他也不好明着再擦拭一遍。

他嘴唇才触及箫口,竟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湿意,不知魏夫人适才到底怎么擦拭的。

魏夫人眼神朦胧,忽地转过身去,双腿暗暗夹紧。

薛向调整气息,开始吹奏,略一试探,气息入孔,竟已流转成声。

旋律重起,虽略显生涩,却与先前相合。

初始,箫声呜咽,渐渐便入正途,引得水鸟绕亭蹁跹,不少游人都朝这边看来。

魏夫人痴痴凝望着他,眼神温柔而明亮,水光映在眼底,像欲滴落。

曲散,亭外风起。

柳条轻轻扫在栏杆上,发出细细声响。

“今日又习一技,多谢师母。”

薛向拱手一礼,婉转手中洞箫,“此箫与我甚是有缘,不知师母能否割爱?”

魏夫人快速抽走洞箫,塞入袖中,回个白眼,“此物我日夜相伴,十分珍重,郎君怎好夺人所爱。”

薛向莞尔,万没想到,要一支普通的洞箫,竟不能得手。

“今夜一曲,如听仙乐,告辞。”

魏夫人微微夹着双腿,快步去远,香足踏上青草坡时,不知觉间,裤脚涓滴,草木皆承恩露。

她勉强跨过草坡,自忖消失在薛向的视线之外,忽地瘫倒在草坡上,胸口剧烈起伏,双腿绞索一般纠缠良久,忽地泄开。

她紧紧抓住袖口洞箫,轻抚如珠玉,正觉天上月儿,耳畔风声,皆可亲可爱,心中猛地一掉,“呀,怎么把正事儿忘了,魏央托我,是帮他修复和薛郎君隔阂的,我怎的一句魏央未提?”

魏夫人玉面飞红,想赶回去解释,又觉多此一举。

心中更不禁想,“为何魏央托我旁的事,我都懒得听,独独这件事,如此急急,肖夜啊肖夜,你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魏夫人自语之际,薛向还立在凉风亭中,一脸问号,“这,这是在闹什么?”

魏夫人又是派婢女,又是送请帖,薛向以为至少有个什么重要的事儿说。

这全程都干了什么?

薛向一头雾水地返回城中,肚子饿得咕咕叫,走到帽儿巷的小吃摊,正要叫上两碗清水馄饨,猛地察觉背后有人朝自己靠近。

他转过头来,却见苏丹青正蹑手蹑脚朝自己走来,被自己发现后,吐了吐舌头。

“堂堂九品大仙官,也吃小摊?”

苏丹青打趣道。

“人间烟火便在此间,丹青姑娘可要来一碗,我请客。”

薛向含笑说道。

苏丹青轻轻摆手,“我可吃不得荤腥,您慢慢享用,那边有庙会,我过去凑凑热闹。”

薛向点点头,忍不住道,“你们赵宗主哪里去了?怎的这些日子都不见人影。”

那日,他救下赵欢欢后,赵欢欢说,等他来找;还说,他不来找,她便找来。

至今,没见到赵欢欢的影子。

苏丹青心中暗喜,口上如常,“我家宗主怕打扰大人,一直没敢来寻大人。

对了,她现在正在澜渊行馆,那里正在召开五路转运的盛会。

大人若是有遐,可以去瞧瞧,没准还能帮上我们宗主。

往年的五路转运会,我家宗主总要被灌上好多酒呢。”

说着,苏丹青冲薛向招招手,脚步轻快地去了。

不知怎的,薛向脑海中忽然浮现,赵欢欢被逼戴着铁链,委屈舞动的场景。

立时,他便索然无味,拍下两束灵丝,起身离开,往城南走去。

傍晚的霞光从云脊上垂下来,把整座城染成温润的金色。

澜渊行馆名声极大,是雍安城数一数二的会馆,位在城南,独占墨水湖西北角。

会馆内,一片连环水榭,九阑十二桥,轻舟穿桥而过,像把光挂在水面上拖行。

薛向远远望着澜渊行馆的大门,到访宾客络绎不绝,但人人手持名帖。

薛向才想逾墙而入,便见有骑士跨马行天,四处巡视,此念遂绝。

他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报出名号,亮出仙符,忽地,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甚至不认识那人,只知道在冷翠峰上见过,地位还不低。

他便远远迎上前去,拱手道,“老兄也是去澜渊的?”

那人吃了一惊,待看清是薛向,顿时满面喜色,急急拱手回礼,“原来是薛大人,多日不见,叫邓某想死。”

他是冷翠峰第六堂第二院院尊,大号邓青。

那日,中枢给薛向传旨时,他也在现场。

整个冷翠峰上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提起薛向,不管是正面评价,还是负面评价,但绝无一人不从心底生出震撼。

能在此处遇到薛向,薛还向先一步向他行礼,邓青简直受宠若惊。

“邓兄客气了,实不相瞒,我的名帖丢了。”

“我当是什么事儿,您能到场,是给他们脸了,走,我送薛兄进去。”

邓青头前领路,将自家名帖扔给门子后,门子看向薛向。

邓青朗声道,“说出这位大人名号,吓死你们,都滚远些。”

他话音未落,薛向亮出了仙符。

两名门子见了仙符,又有邓青阻拦,便不再阻拦。

入得行馆,薛向便向邓青打听起这五路转运盛会,是个什么存在。

邓青道,“所谓五路,指的是盐、铁、茶、药、布,虽然都是民生物资,但里面利润极大,各个商行,宗门,都在其中有着数不清的利益。

五路转运盛会,便是要定下利益分配的基调,免得彼此争竞过激,导致过度内耗。

怎的,薛兄在其中也有份额?”

薛向摆手,“我就是觉着此间热闹,过来瞧瞧,邓兄自便,难得有此盛景,我逛逛先。”

“我正好也要会几个朋友,薛兄请便。”

两人拱手作别,薛向便在行馆闲逛起来。

主院已然布置成冷餐会的模样。

檐下列着一排排长案,玉盘、银盏分列,上头盛放各色佳肴,点心。

有侍女穿梭其间,她们衣裳统一,皆着浅色襦裙,腰间束着淡青丝带,像是一抹流动的颜色。

薛向一边吃着逛着,一边在人群中寻找赵欢欢的身影。

忽地,他像是生出感应一般,转头望向西北方向。

一座临水而建的三层塔楼上,临窗,一道俏丽的身影正看向他,那人姿容绝艳,明眸含情,不是赵欢欢又是何人。

赵欢欢巧笑嫣然,冲薛向眨了眨眼睛。

不多时,她便从塔楼大门处奔来。

她穿着一袭浅桃烟罗衫,肩线柔和,腰间翠绦一束,恰把丰隆臀线撑住。

疾步前行间,身前丰隆,宛若活兔,蹦蹦跳跳地冲薛向来了。

“薛大人,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她笑问,语气里压不住的惊喜。

“我见这里热闹,随便过来转转。”

薛向含笑道。

赵欢欢俯身围栏,后丘翘起,曲线玲珑,掌心多出一枚传讯符,轻轻摇晃,“苏丹青可传讯给我喽,我看呀,你心里想着人家,还不敢承认。”

薛向哭笑不得,“你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要坏我名声?”

“坏名声?”

赵欢欢眼睛弯起,笑得灿烂,嗓音却压得低低的,“薛大人的名声早坏透啦,杀世家如割麦子,谁人不知?若再添一句‘专宠赵宗主’,岂不正好?”

薛向瞪她一眼。

赵欢欢却更来劲,踮起脚尖,像要在他耳畔低语,气息轻软,“我胡说?那你心里敢说没想过我?”

她后丘轻摇,浑圆生浪,薛向忍不住血气翻涌,只能靠深呼吸来止住心潮。

赵欢欢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呀,威震沧澜的薛大人,原来也有脸红的时候。”

薛向长长吐了口气,摇头笑道,“你真是无法无天。”

“嘻嘻。”

赵欢欢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眼神却透出几分认真,“可惜你要去沧澜学宫了,不然每日逗逗咱的薛郎君,也是人生妙事。”

两人正说笑间,忽有脚步声插进来。

一名紫袍中年走了过来,他面带傲气,直直走到赵欢欢身前,“赵宗主,我家老爷要你上楼陪酒。”

赵欢欢笑容一滞,“楚大哥,劳烦转告秦爷,我稍后便去。”

紫袍中年“嗤”地一笑,眼角余光扫过薛向,“赵宗主怕是糊涂了,秦爷从不等人,赵宗主若不愿上去陪酒,我也不强求,但今年的份额……”

薛向眉心一跳,斜睨紫袍中年。

紫袍中年感应到薛向的不快,冷眼瞪着薛向。

赵欢欢生怕二人闹出不愉快,轻轻冲薛向眨眨眼睛,轻声道,“别捣乱,我们晚上再说。”

末了,又冲紫袍中年抱拳道,“楚大哥放心,我绝对让秦爷满意而归。”

说罢,快步朝塔楼走去。

薛向才要跟上,便被紫袍中年晃身拦住去路,“小子,凭你也敢惦记赵欢欢。

她是秦爷看中的人,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赶紧滚。”

言罢,阔步跟上。

楼上香烟氤氲,灯火摇曳。

赵欢欢被推到席间,众人哄笑声起,一只只酒杯递到她唇边。

“赵宗主好酒量,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对对,先饮三盏,再谈正事!”

赵欢欢面色微白,仍强撑笑颜,接连饮下三杯,玉面苍白。

忽地,有人起哄道:“坊间皆传言,赵宗主干爹多,我至今没见谁能一亲赵宗主芳泽。

秦爷远道而来,素有文采风流之名,赵宗主不如认个真爹爹。

岂不快活。”

满席大笑。

赵欢欢指尖紧攥,紧咬嘴唇。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雍安素来人杰地灵,此间也是群贤汇聚,隔着老远,便听见有人大放厥词,污言秽语,扰乱澜渊行馆清誉,实在是不应该。”

倏地一下,所有人朝楼梯转角处看去。

便见一个青袍男子,缓步行来,看气势也就寻常。

此人眼神淡定从容,扫视全场,依旧明亮,昭示着这不是个一般人物。

厅堂里,原本正起哄的宾客们齐齐一愣。

这人是谁?敢在这等场合口出狂言。

场间多是豪商,江湖客,外加各大宗门领袖,迦南官面上的人虽然也有,但真正和薛向打过交道的却一个也无。

也有人觉得薛向面熟,但到底没近距离接触,也不敢贸然指认。

赵欢欢心神激荡。

尽管她不愿薛向见到她于人前周旋的一面,可她更不愿给薛向招惹麻烦。

真当薛向阔步入场后,她心中却涌起阵阵暖流,百般委屈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眼角止不住布满泪珠。

“无知狂徒。”

先前威胁薛向的紫袍中年慨然出场。

在他看来,跟赵欢欢之流交往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此刻,薛向大放狂言,却无人喝止,无非是占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底细的便宜。

旁人不知薛向底细,紫袍中年觉得自己了如指掌。

他一声喝罢,嘴角挂着冷笑,指着薛向鼻尖喝叱:“你可知秦爷是谁?在他老人家面前,你也敢大放厥词?

无知小辈,不知天高地厚!给我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欺至薛向近前。

大手一抬,便已抓住薛向左臂,冷哼一声,便要将薛向从窗户扔出。

岂料,他连声闷哼发力,竟动不了薛向分毫。

“聒噪!”

薛向轻轻一晃肩膀,一股巨力生出,紫袍中年像是被巨象碾在身上,蹭地一下,从三楼窗户倒栽了出去。

凌空在墙上连续急点,便要跃回。

薛向冷哼一声,“锤!”

文气显化一柄巨锤,正凿在紫袍中年面门上。

他哼也没哼一声,哐当一下,重重砸落在地。

全场无不骇然。

要知道楚先生可是秦爷麾下第一心腹,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圆满修士,放在雍安也绝非等闲之辈。

如此人物,在这年轻人面前竟如纸扎的一般。

“好胆!”

伴随着一声怒喝,厅堂深处忽然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人群让开,一名身形肥硕的老者踱步而出,锦衣玉带,胸口挂着一枚镶金嵌玉的灵珏。

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炯炯有神,仿佛能把人骨血都看穿。

“秦爷,您听我解释……”

赵欢欢赶忙迎上前去。

秦爷冷哼一声,“不识抬举的贱妇,还不退下。”

赵欢欢满脸惶恐,险些摔倒。

她太清楚秦爷在圈子里的能量了。

她当然可以有傲骨,可她背后的欢喜宗,牵连着多少人的生计。

她正方寸大乱,一道温热有力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瞬间,她惶恐的心恢复了平静。

“秦爷,秦爷,您息怒,年轻人,你太冒失了……”

一名灰袍中年快步插到中间,对着秦爷拱手,却瞪着薛向说话,“年轻人,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眼前这位,乃是五路转运会的五位会首之一,秦宽秦老爷。

秦老爷不仅掌握三州布匹、海盐的销路,还连续多年获得过中枢的奖掖……”

灰袍中年介绍之际,秦爷微微抬手,两道腰牌现于掌中。

一道镌刻着“金榜荣商”,一道镌刻着“紫微宫供奉”。

前者代表着中枢,后者代表着皇室。

两块令牌交迭,足见秦爷的底气。

灰袍中年话音落定,秦爷冷哼一声,“年轻人,不要见着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今日是我五路转运之盛会,老夫不愿见血,你磕三个响头,跪一边去。”

说话间,秦爷肥硕的身躯气势全开,却如同一尊山岳压来。

全场,议论蜂起。

“这小子脸丢大了。”

“《凡间》说的好哇,无知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能打有什么用,出来混,靠的是势力。”

“年纪轻轻,锋芒太露,终究要吃大亏。”

“秦宽。”

薛向微微一笑,“可有功名?”

秦爷愣住了,全场顿时一静。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秦爷回过神来,“功名于我如浮云,秦某帐下,郡生、城生多如过江之鲫。”

“这么说,你没有功名。”

薛向声音猛地拔高,“区区一个商贾,敢让堂堂郡生跪拜,谁给你的胆子?

本官才归隐几日?

你们这些败类,就像浇了大粪的庄稼,蹭蹭往外冒。”

说罢,薛向亮出仙符,深青色辉芒冒出。

“九品仙符。哈哈……”

秦爷大笑,“我当是什么高官显宦,区区九品仙符,连我家的大门都进不得。”

“大胆!”

薛向暴喝一声,“先以商贾之身折辱当朝士子,再以平民之躯,不敬仙官。

其罪当流三千里。”

“年轻人,休要胡言乱语……”

“就是,拿个鸡毛还想当令箭不成。”

“笑死个人,澜渊行馆到底有没有护卫,什么人也放进来。”

场间一片喧哗。

“够了!”

秦爷暴喝一声,全场皆寂,他冷冷盯着薛向,“年轻人,老夫的耐心被你耗光了。

今日老夫本不欲见血,但你自己找死,不收拾你是不行了。

报个字号吧,老夫手下不收无名之鬼。”

“云梦,薛向。”

“哈哈,云梦来的,我说不能是大地方,啊……薛……薛……”

“你,你……”

呼啦啦,本来以薛向和秦爷为中心,越挤越小的圈子,猛地散开,一部分人仿佛躲避毒蛇、瘟疫一般。

秦爷懵了,他虽没回过味儿来,但还是捕捉到了“云梦薛向”四字,似乎颇有威力。

场间,外地人的数量还超过了本地人,于是,各种消息开始飞速汇聚。

“薛向?那……就是那个平灭迦南郡四大家族的人?”

“传言他麾下有三位元婴老怪,且是正值盛年,战力正隆的元婴老怪啊!”

“天啊……”

有人失手打翻了酒杯,杯中清液滚落在玉案上,却没心思去拭,只觉得手心发凉。

有人脸色惨白,心中直打鼓:方才我是不是跟着起哄了,逼赵欢欢认干爹。

“抄没四大世家,折算两百万灵石,那是朝廷十年军费啊!这样的人物……连中枢都不敢轻言惩处,只是调离。我竟……竟差点与他为敌?”

“早知是这人,我方才就该上前攀个交情!错过了!错过了!”

秦爷一言未发,但如潮的信息,全涌入他耳中来。

渐渐,眼前这个带着书卷气的青年的形象,丰满起来。

很快,秦爷眼前阵阵发黑。

自己惹到的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秦爷慌了,他是狂傲,不是愚蠢。

倘使和一个强者,硬拼一把,或许还能彰显风骨。

可眼前立着的说是疯子也不为过,跟他拼,既没实力,也没理智啊。

可服软的话,哪是这么好说出口的。

终于,秦爷咬牙再三,冲赵欢欢拱手道,“赵宗主,老夫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冲赵欢欢服软,已经是秦爷鼓起全部勇气的结果了。

他希望赵欢欢能居中转圜。

赵欢欢百感交集,她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秦爷这样的大人物会对自己卑躬屈膝。

但她不敢表态,只轻轻扯了下薛向的衣袖。

薛向朗声道,“秦宽僭越礼教之事,容后再做论断。

好叫诸位知晓,欢喜宗赵宗主,与本官意气相投,本官已与她义结金兰。

今后,赵宗主有事,便是本官有事。”

此话一出,赵欢欢又是感动,又是生气。

感动的是,为了生存,她的确四处拉扯关系,但从未有一人,像薛向这般,直接对外官宣,与她休戚与共。

生气的是,怎么就义结金兰了?谁同意了……

心潮万千的赵欢欢何时被被薛向带出塔楼都不知晓。

薛向才去,全场紧绷的气氛,立时松动。

众人议论不绝。

灰袍中年赶紧将秦宽请进雅室。

“秦爷,此人太邪,千万不可硬抗。”

灰袍中年是澜渊行馆的主事人,低声劝道,“四大家族死得冤啊。

其实他们没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就是被此人引诱出手,结果被弄成了杀官造反的铁证。

四大家族没证据,尚且被他造出证据。

您是结结实实让他抓住把柄,他若真要栽您罪名,我只怕敢帮您说话的不多啊。”

秦爷叹声道,“踢到这块铁板,算我倒霉。

人可以跟人撞,没必要跟南山撞。

说说吧,我该怎么做?”

灰袍中年道,“明摆着的,只能找赵欢欢沟通了。

薛向是个杀红了眼睛的,赵欢欢还是正常人。

只是,恐怕到时出血不小。”

“先保平安吧,真是流年不利,惹到这等煞星。”

秦爷一言三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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