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丹大妖才现身,森冷恐怖的气息,布满全场。
忽地,他身形一顿,鳞甲内陷,骨节生生错位,一道道黑气从鳞隙里抽将出来,绕成漩涡。
片刻之间,三丈巨躯便像被刀削般收敛,鳞片没入皮下,只在肩颈与锁骨处留一圈深色的硬鳞印。
顷刻间,他竟完成了化形。
化作一个气势雄张的妖族青年。
他轮廓粗砺,眉骨高突,鼻梁宛若刀背,唇线极薄。
肩背阔若山岭,肌肉在皮下隆起。
一双森寒黑瞳里没有情绪,只是冷冷扫过甲板上一圈人。
忽地,他冷硬的嘴角勾起,抬起大手,掌心朝外,二指并拢,缓缓划过喉结。
薛向惊呆了,这货连割喉礼都会。
诡异的是他并未率领群妖发动攻击,而是结成大阵,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嗖。
白骨舟身忽然点亮,阵纹浮现,细密如鱼鳞,层层迭迭,将整艘白骨舟裹成一枚白色的甲胄。
老齐左掌在空中一按,指节倏然绷紧。
主桅上方悬着的骨牌忽然颤鸣,像数十面薄鼓同声震响。
甲板下藏着的桨骨同时外翻,成百的骨肢从船腹两侧伸出,向后齐推。
白骨舟先是略一蓄势,继而猛地前冲。
海面被硬生生压出一道深槽,阵光贴着船体流转,白骨舟化作一个白色的光球,顷刻间消失在雾气茫茫的海面上。
白骨舟一口气遁出上百里,方才停下。
众人终于从极大的压迫中,收拢了情绪。
“早干什么去了?”
有人高喝道,“有这护阵不早开,非要等死几个人?”
渐渐,舆论起来了。
“是啊,老齐你收了大家的钱,就担着责任,早些开着不是更稳当?”
“刚才要是护罩在,早开加速,不是早解决了。”
怨声像火星落在干草上,噼里啪啦冒起一片。
老齐立在船首,眼睛扫过人群,像一把刀锋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去。
渐渐,抱怨声停歇。
毕竟,谁都明白,要在这妖域中闯出一条活路,最终还得靠谁。
老齐冷声道,“诸位有怨气,我也能理解,但诸位是不是先搞清楚。
你们交的只是船票钱,齐某只负责将你们带进来,没义务保障诸位安全吧。
诸位若是像好运来道友一样,动辄拿钱砸齐某,齐某可以全程开启防御,开启加速。
但齐某必须申明,这一次防御启动,要消耗两百枚灵石。
一次加速完成,要消耗一百枚灵石,这个花销,到底谁肯给我报了?”
老齐顿了顿,抬手敲了敲船弦:“这白骨舟,看着是白骨,其实是一口锅,进锅就得添柴。
不添柴,就在海里淹着。诸位出来卖命挣钱,都是算账的人。
我出海一趟,扣去成本,刨去折损,最后能剩多少,心里都有数。
你们要安全。可安全的价码,你们谁掏?”
甲板上一静。风把几缕发丝吹得横起,耳边只剩海的低声。
没人再回应老齐。
毕竟危险过了,自己没死,死的只是毫不熟悉的同行者,根本无关紧要。
至于加钱,这是无端增加成本,毕竟大家冒险是来找钱的,不是来费钱的。
薛向一阵无语,原本他还想提议,一人再出点血,让老齐把防御禁制拉满。
一看众人这个情况,薛向知道提了,也是白提。
他拎着酒葫芦朝老齐走来,取出界印,布置好结界,“老齐,人心如此,何苦生气?”
一脸凝重的老齐道,“齐某见惯人心,怎会跟他们生气,我只是在想,我们逃离的也太顺利了。
弄不好,这里面还有门道。”
薛向道,“我记得你说过,到采撷朝暮露的地方,只有三百里了。
适才,你开启白骨舟加速,跑了有百十里,为何不跟大家商量商量,一人凑上七八枚灵石,足够直接飚至目的地。”
老齐道,“采撷朝暮露要看天象,天时不到,即便赶到目的地又有何用?”
薛向正要搭话,忽地面色剧变。
他的玄夜瞳已经捕捉到西南方向的天际,先前攻击众人的群妖,已经杀奔而来。
他惊呼一声,“妖袭!”
老齐猛地抬头:“何方?”
“西南!”
说着,薛向抛给老齐一个大号布袋,“速开护阵。”
老齐大喜,便见他在掌心罗盘一阵操作,白骨舟再度冒出白光,防御护罩再聚。
便听他高声呼喝,“骨牌,三十六号位启;桨骨,四分之一速;主桅,压风。”
老齐一连串命令吐出,像一串干净利落的石子落水。
一阵噼啪声有序地响起,每一声都在阵光上激起一个极小的纹圈,纹圈相撞,彼此吞没,最终把动静都收进膜里。
嗖地一下,白骨舟再度飚飞。
为首的结丹大妖已经杀奔至三十丈外,白骨舟再度狂飙,他也不追赶,只是阴冷地注视着众人。
逃离结丹大妖的压迫,所有人皆长舒一口气。
白骨舟在雾海中疾驰,骨桨齐齐拍击海面,溅起的水花在阵光外炸开,转瞬被抛在百丈之后。
船体仍在轻轻颤动,甲板上的人却渐渐从惊惶中回过神来。
“多亏老齐。”
有人抱拳高声。
“是啊,要不是你临机应对,我们怕是都要折在那结丹大妖爪下。”
“果然是老道的把头,服了啊,这张船票买的不冤。”
众声交汇,像潮水一般涌起。
老齐却只是抬手一摆,冷冷道:“方才若无好运来道友给灵石,白骨舟的护阵也开不起来。
你们要谢,就谢他。”
话音落下,甲板上一静,几十道目光一齐望向薛向。
一阵道谢声后,终究无人肯分摊一枚灵石。
老齐眉头轻轻一挑,侧头看了薛向一眼。
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只会口惠而实不至。
薛向却没心思生这个闷气。
他沉声道,“列位,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只说一点。
诸君想过没有,为何我们遁逃出百里,妖族还能追上。
从时间上看,他们显然没有走任何弯路,就追上了我们。
这只能说明一点,要么这艘白骨舟被他们标记了,要么我们之中,有人为虎作伥,充作内鬼。”
话音落下,甲板上顿时死寂。
老齐猛地变色,声音冷硬:“好运来说的有理!
白骨舟的防御护罩自带文火,凡是试图附着的妖族印记,皆会被焚毁。
你们都看见了,护罩层层如鳞,哪有半点漏隙?
如此说来,就只剩好运来说的那种可能,咱们之中有伥鬼。”
一瞬间,甲板上的气氛陡然冷凝。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家都是人族,连人妖大防都不讲么?”
“我看也是,多虑了,何苦搞得大家紧张兮兮。”
“大不了多开几次防护,多开几次加速,累死群妖也追不上,咱们何苦自乱阵脚。”
“住口!”
老齐一声断喝,肃清全场,“说得轻巧!莫非是吃定了姓齐的?
再没有人掏灵石,白骨舟不会再开启护罩。
是生是死,大家各安天命。”
薛向也看明白了,这帮家伙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他沉声道,“不知列位发现没有,群妖围而不击,追而不打,恐怕就是想耗尽我们的灵石。
群妖不急,因为他们知道,有伥鬼在,就能一路跟到我们的灵石消耗殆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若真有伥鬼在,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是谁?到底是谁?”
“难怪他们追得这样准!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低吼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带着深深的惶恐。
“若不揪出那伥鬼,我们终究要死在这片海里!”
“对!必须找出来!”
“搜!搜个清楚!”
不多时,众人声音渐渐汇成一个结论:
伥鬼若不除,所有人都得死。
海风掠过,卷起几缕雾气在甲板间盘旋,像是无形的手,将这份寒意一丝丝压进每个人的心里。
当下,所有人都朝老齐看去。
老齐站在船首,眯着眼扫过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薛向身上,高声道:“齐某有自知之明,搞航运我行,但察辨人心,我没这个本事。
我保举好运来道友。
适才我和他交谈过,好运来道友头脑清晰,聪明豁达。
若由他来主事,保管能抓出内鬼。”
这话抛出,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
不多时,赞成之声纷起。
一来,这是个苦差事,自无人自告奋勇。
二来,薛向先前主动支付灵石,助力大家脱身。
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不错。
但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慢着。谁能保证,好运来不是那伥鬼?若他是伥鬼,让他当主事人抓鬼,岂非是贼捉贼?我们岂不是自己送死?”
话音落下,众人心头一紧。
薛向却神色如常:“此言也有道理。
但我可以承诺,若由我主事,等找出伥鬼之后并清除之,妖族还能追来,那我便主动下船,以绝诸君之患。”
薛向都如此表态了,再有心挑刺之人,也说不出话来。
老齐高声道:“列位,还犹豫什么?
如今群妖在后,要是还推三阻四,等到命没了,再想谁来主事还有什么用!”
终于,再无人有异议。
薛向取出两袋灵石,交付老齐,“适时再加速两次,甩开追兵。”
老齐接过灵石,招来下属,将灵石扔了过去。
众人都清楚,薛向这是在为抓出伥鬼,赢得时间。
于是,又是一片赞扬声。
薛向环顾一圈,目光沉静:“诸位既推我为主事之人,我深感荣幸。
但既然主事,就得有主事的权力。
不可我说一句,诸位反一句,闹到最后无一事能成。若如此,我宁可不当。”
他顿了顿。拔高声音:“当然,我绝不会滥用诸位给的权力。
所作所为,皆在你们眼前,诸位可共加监督。”
“好运来道友,你只管干吧。”
老齐道,“时间不等人,大家都不是瞎子,有什么主意,你明言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薛向颔首:“既如此,第一条:请诸位除去斗篷与斗笠。
易容的矫饰可以不必解除,但我须见到你们的眼睛和面目。”
此话一出,场间立刻起了波澜。
有人冷声道:“这算什么,我等连最基本的隐私权利都没有么?”
“也不能这么说,抓内鬼,连察言观色都不准,那确实不可能。”
“就是,谁认识谁啊,遮遮掩掩的。”
很快,反对声便被附和声吞没。
最终,老齐定调,“谁不肯去掉斗篷、斗笠,大可以下船。白骨舟行险境,岂能容你们自作聪明?!”
他话音刚落,甲板上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向那几个不情愿的人。气氛冷得像刀锋。
有人脸色铁青,咬牙解下斗篷。
有人低声咒骂,终究摘掉斗笠。
片刻之间,甲板上乌压压的人头终于显露出来。或憔悴,或冷厉,或森然,或木讷,但全都赤裸裸暴露在天光之下。
海风呼啸,掀起他们的发丝与衣角。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刀子,彼此间交错,带着惶惑与戒备。
薛向目光一一扫过,心中暗记。
甲板上的气氛,像是拉满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好了,好运来,你要的权力已经要到了,抓紧抓伥鬼吧。”
“我看难,伥鬼敢和妖族合作,摆明连祖宗都不要了,我数了数,船上还有近百号人,这么多人中,想抓出伥鬼,那可不容易。”
薛向挥手,止住骚乱,“我自有主张,诸君听吩咐,必能识破贼人。”
薛向缓步走到甲板中央,从袖中取出一个乌木托盘。
托盘纹理如水波,中央铺着一层字壤。
随着他指尖一划,文气催动,字壤忽地起伏,凝成两个字:问心。
两个字灵光闪闪,仿佛有呼吸般微微起伏。
薛向沉声道:“此阵能感悟人心,是贼非贼,问心自知。”
说罢,他又取出界印,意念操控,在甲板东南角,隔绝出一处空间。
“诸位一一入内,自释术法,遮掩内外,我能用问心二字,感悟诸君心境。是否贼人,看问心二字漾动剧烈与否可知。”
薛向吩咐罢,老齐自告奋勇,入得界印封锁的空间。
他催动灵气,遮掩住界印封锁的空间。
初始,托盘上的“问心”二字,一动不动。
数息后,“问心”二字剧烈漾动,竟聚成一个“贼”字,老齐大惊失色,放声嚷嚷。
奈何,界印隔绝声音,外间皆不与闻。
转瞬,“贼”字,又化作“过关”二字。
老齐默然,怎么也想不明白,薛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紧接着,托盘上的文字又生变化,却是告诫出外后,不得发一语。
老齐知晓轻重,出外后,老齐吩咐水手再一次给白骨舟加速。
转瞬,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所有人都完成了“问心”测试,包括船上的水手。
霎时,空气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皆望向薛向。
有人忍不住开口:“好运来道友,可有结果?”
“有。”
薛向平静吐出一个字。
这一声落下,如同石子投湖,瞬间激起百丈波澜。
甲板上一片哗然。
薛向抬手一指,点向人群中一个黑袍客。
那人猛然色变,惊叫:“胡言乱语,这绝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他在胡说。”
“道友稍安勿躁,还有贼人。”
薛向含笑说罢,又指向左侧的青袍中年。
青袍中年勃然大怒,“好贼,竟敢攀诬你家爷爷……”
薛向并不理会他,随即又指向第三人。
那人身着白袍,面目英俊,二十郎当的容貌,沉稳异常。
他被薛向指认,却是仰天大笑,“简直笑话,你怎的不说这一船都是伥鬼。”
眼见局势将乱。
老齐高声道,“都莫多言,且听好运来道友分说。
若说不出道理,大家再怒不迟。”
“对,说的不对,好运来道友说了,他自己下船。”
有人补刀。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无人再闹。
薛向朗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
我这托盘中问心二字,并无什么感悟测试者心境的功能。
但有时候,假的能测出真的。
诸君入内,问心二字在我的操控下,都会变动。
而我事先声明,一旦问心二字变动,便证明测试者心境不稳。
所以,我操控问心二字变动时,测试者只要心中无鬼,都会觉得测得不准,大感冤枉,甚至有人会怒喝出声。”
“正是。”
“我也是,我还以为这鬼玩意不准。”
“好运来说的不错,我也有此遭遇。”
众人纷纷附和。
薛向指向被他点名的三人,“只有这三位道友入内,问心二字变化时,这三位毫无反应。”
倏地一下,所有人皆朝三人看来。
黑袍客高声道,“我们心境坚如磐石,处变不惊,这也不行?”
“就是,这算什么,心境安稳,反而成了过错。”
“某入内后,便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看托盘上的文字,也不知晓托盘上文字变化,这算什么过错。”
青袍客和年轻人也跟着叫屈。
众人都看向薛向,显然,这二人的解释并不牵强。
薛向道,“几位说得好听,实际上是逃避检测。
什么人会逃避测试了,大约两种。
一种是心理素质极差,担心自己控制不好,无法应对心境测试,索性入定。
一种便是真正的贼人。
所以,我指认你们三人,并非说你们三位全是贼人,而是说,贼人就在你们三位之中。”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站位猛然变动。
不知觉间,便将薛向指认的三人,团团围在其中。
刹那间,三人同时叫起撞天屈来。
“不公,这不公平。”
“对,我三人深藏于内,外有我三人释放的黑气遮掩,你怎的知晓我三人情状。”
“对,我看他全是胡言乱语,恫吓我等。”
三人被指认为伥鬼,无暇自证,干脆报团取暖。
薛向道,“某身具秘术,能暗夜视物,能窥破障眼之法,你三人不信,大可现场测试。”
青袍客冷声道,“测试便测试。”
当下,他唤出一道黑气,挡在身前,以手比出二指,“我伸出几个指头。”
在他后方站定之人,能清楚看清他伸出二指。
此番测试,倒是公平公正。
“二指。”
薛向答道。
青袍客猛地回看,怀疑是有人对薛向使眼色。
“不必看了,你左脚踩着的木纹纹理是竖纹,你右脚擦在一块抹布上,你刚又跨出一步,右脚脱离了抹布……”
薛向连续隔着黑气,报出了他的动作。
青袍客哑口无言。
老齐赞道,“非有此异能者,不足以设此局。”
“诸君,我看也不用辩了,左右奸细就在他三人之中,干脆将三人一并驱离下船。”
“正该如此。”
“我等合不该为此三人承担无谓风险。”
“不诛杀三人,已经是我等宽宏大量。”
没有人愿意承担风险,更何况为陌生人。
众论滔滔。
黑袍客、青袍客、白袍年轻人皆高声叫屈。
白袍年轻人更是振振有词,“若不明辨是非,便冤死我三人。
此刻可冤死我三位,焉知下回不是冤枉到尔等头上。
世上岂有辨不明之理?
依我看,这好运来才是贼喊捉贼,哪有人那么大方,一上来就各种抛洒灵石。
他先前找老齐问话时,也撒了不少灵石。
现在,为了大家逃生,他也连续给出老齐大量灵石。
诸君,我等来此,是为采撷朝暮露不假,可采撷朝暮露,根本上也是为了攒钱啊。
哪有这般大手大脚的道理,他哪里像个采露人。
照我看,他就是伥鬼,就是为了搞乱我们,搞得我们自乱阵脚,搞得我们互相猜忌,最后不战自溃……”
“对,就是如此。”
“这人太邪性,大家不要相信他。”
黑袍客、青袍客也纷纷鼓噪。
人群中立时多了许多双惊疑的眼睛。
“不见棺材不掉泪。”
薛向指着白袍青年道,“你就是伥鬼。”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黑袍客和青袍客纷纷后退,远离白袍青年。
白袍青年满面悲愤,仰天怒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列位,大家都有眼睛,正因为我指认他,他现在要冤死我……”
“住口!”
老齐暴喝一声,“待会儿自有你说理的时候,听好运来说完。”
薛向盯着白袍青年道,“知道我为何最后指认你吗?
不错,适才我用问心测试时,确有你们三人用入定来对抗测试。
你们当然不知道,我能窥破你们弄出的黑雾。
当我宣布结束你们的测试时,黑袍道友和青袍道友,脸上显露的皆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而你,脸上显示的是得意和不屑。”
白袍青年才要发话,老齐冷冷盯着他,离他最近的几人,已大步上前逼近。
薛向道,“我最后指认你,就是想看看,我先指认黑袍客和青袍客,你会是怎样的反应?
你当然不知道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当我宣布黑袍客为伥鬼时,你明显长吁一口气。
我知道,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你还是会否认。
要验证我所言真伪,也简单,交出你的储物宝物,一测便明。
如此远距离传递坐标,没有秘物是做不到的。
如果清点你储物戒,没有结果,我愿受反坐之罪,主动脱离白骨舟。”
“不必,我信你。”
老齐盯着白袍青年道,“是你自己往外拿,还是我们动手。”
“小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狗贼,险些害死老子。”
众人逼近,白袍青年高举双手,“我拿,我拿……”
当下,一件件物品出现在他脚下。
“当老子们是傻子吗?你会主动往外拿证据?”
有人高声喝道。
有人上前,扯下他储物戒,扔给老齐。
“这下麻烦了,这玩意儿没人破得开啊。”
“储物宝物的禁制,本就精妙,谁能破开?”
“让他自己拿,他自己肯定不愿拿,我们又破不开储物戒的禁制。”
众论滔滔时,白袍青年又高声叫屈。
薛向冷哼一声,“老齐,给我。”
老齐将戒指递给他。
薛向凌空连点,划动古纹,道道灵力缠绕戒指,忽听轻噗声,白袍青年面色剧变,“障眼法,障眼法,他不可能破开我储物戒禁制。
不管他拿出什么,都是从他自己储物戒拿出来的,他才是伥鬼,他才是……”
叫嚣声中,薛向将戒指扔给老齐。
老齐检视一番后,白袍青年脚下,又多出数样物品。
忽地,一个纸张折成的怪形怪相的物品,出现在老齐手中。
“寄魂纸傀!”
有人高声呼喝,“这是用阴魂炼制的禁制牵引,将一魂分炼入两张纸傀之中,彼此魂力牵引,万里亦能感应追踪。”
“好贼!”
“宰了狗的。”
“好运来道友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