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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狂风骤雨(银萌10)


更新时间:2025年11月11日  作者:想见江南  分类: 仙侠 | 修真文明 | 想见江南 | 我以科举证长生 
王霸先的声音颤抖,喃喃低语:“不对……狂战的刀势还没完全发出来……”

他看得最清楚。

狂战那一击并非力量不及,而是被更强的力量硬生生打断了势头。

若说狂战刀能劈山,那么薛向的拳,便是托着整座山砸下去的。

此刻,空气里还残留着拳风未散的余震,连远处的草叶都还在颤动。

王霸先的目光在薛向的拳头上停留片刻,越看越心悸。

那一拳,竟似不是人力。

这一猜,竟是事实。

薛向缓缓垂下右手,拳背皮肉翻裂,鲜血沿掌指流淌。

他念头一动,一物被收入仙符中。

那是,应天石。

薛安泰所赠的古宝,随着意念加持,此宝能增加重量,最重有一山之力。

薛向近来,便用此物打磨气力。

虽说,他未妖化的身躯,不能承受应天石的极限力量。

但极限力量的五成,还是能承载的。

他诱使狂战对攻之际,便已悄然将应天石握入手中。

狂战的刀,确实能劈山。

但薛向的掌中,却是真正握着半座山。

刀未至极,拳已成山。

那结果,还能如何?

狂战不察,以为能凭刀势破力硬拼,可再强的刀势,发威也要个过程。

而拳与刀接触的瞬间,他面对的,不是拳锋,而是半座正在移动的山。

那一刻,他不是被击败的,而是被撞碎的。

薛向服下一枚凤五丹,静静调息。

“诸位,”

王霸先的一声断喝,撕裂了沉默,“白骨锁天阵已开,暂时谁也逃不出去。

你们以为姓薛的只杀狂战就会停手?错。

他在迦南郡敢平灭四大世家,就不怕在这里全部结果了我们。”

他抬指指向薛向,声音骤然拔高,“你们看到了,他的肉身之强,简直超越极限。

这种邪异能力,和他无边诗才,如出一辙的诡异。

我敢说,他的仙符之中,一定藏着解开这一切的秘密。

我王霸先对天发誓,只要合力灭杀薛贼,此贼仙符中的秘密,诸君共享。

去他妈的大人物,这一回,老子只为自己而战。”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如潮的喝声。

恐惧已然转化为贪婪,若能取得薛向的机缘,逆转人生,谁都愿意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回头,只见狂北冥整个人半跪在地,头顶血光翻涌,灵气狂乱。

下一刻,一截金色的骨头,从他头顶缓缓浮起。

那金骨长不过一尺,流光溢彩,其上纹路如经文闪烁,古老而神圣。

连空气都随之震荡,灵气凝成涟漪。

“那是……圣骨!”

有人失声惊呼。

“传说中,祖巫死后,以骨镇心。得其骨者,可借祖巫一缕之力,逆转天地!”

“据说每一截圣骨,都承载祖巫伟力,可沟通天意,可参祖巫秘术!”

众人瞠目。

狂北冥仰天长啸,喝声灭绝山海,“杀弟之仇,不共戴天!

薛贼,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刹那间,圣骨光芒骤亮,金辉如瀑,他整个人被那光吞没。

随即,他筋骨暴涨,皮肤龟裂,血雾化气,他的躯体开始异变。

几息后,那金光化为炽焰,一尊两丈高的半人半骨的巨影从他体内拔地而起。

狂北冥吞噬圣骨显化的魔躯,通身骨脊嶙峋,金纹游走,眼眶中燃着两团金火。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北冥兄壮哉。”

王霸先厉声喝道,“诸君有压箱底的手段,此时不抖,更待何时?”

喝声方落,只见他小腹处,金光灿灿,透衣而出,仿佛有火焰在皮肉下燃烧。

“燃丹之相!”

有人惊呼。

刹那间,王霸先整个人的气息暴涨至极点,皮肤泛金,筋骨化光。

下一瞬,他的背后浮现一尊金甲神影,披玄金铠,戴龙形冠,足踏火莲。

“仙王霸体功!”

有人惊呼。

那是王家最古老的秘传神功,唯血脉最纯者才能施展,以金丹焚身,换片刻无敌!

王霸先已化作金光神人,肌肉鼓胀如山,眉宇金焰滚动。

“薛向,你以为只凭肉身就能无敌?

今日,我以王家之血,祭你残魂!”

几乎同时,又有数人引燃结丹,催动秘术。

刹那间,战场中,灵力喷涌,杀机盎然。

符弓手最先发动。

他们结阵在后,十几张弓弦同时拉满,赤符闪烁,灵气爆鸣。

“嗡!”

箭雨如流星坠落,符文交织成光幕,直扑薛向而去。

随后各位强者纷纷开动,刀光剑影、灵符阵法交织成一片狂潮。

天地被灵光照亮,白骨锁天阵的护壁被映得通红。

薛向静立远处,往嘴巴塞一枚黑色豆子,眉心一亮,文气宝树扑出。

“墙!”

他喝声方落,只见地面灵纹浮现,墨色光柱冲天,数百条笔迹般的光线交织成墙。

那是他以文气凝出的壁障,仿若墨砚成山。

符箭、灵刃、雷符齐落,却尽数被那文气之墙拦下。

轰隆声中,文墙崩塌。

转瞬,又在薛向手指引出的“盾”字下,化作一面更厚实的盾牌。

他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文气宝树蕴养生成,字境三阶的威力,可以发挥到极致。

虽不能吟诵诗章,但文气也是随心化字。

“死来!”

狂北冥一声怒喝,双指一点,一道红光扑出,正中盾牌。

轰然声中,盾牌瞬间炸裂。

他化形魔躯,气势煊赫至极,闷声喝道,“你们只管冲,薛贼的文气显化,我独破之。”

此话一出,众强者如打了鸡血一般,迎着薛向狂飙而去。

“不就是会吞个骨变个身,还装上了,不就是变身么,谁不会!”

他话音方落,周身气息陡然狂放。

黑雾从他周身涌出,皮肤迅速泛青,筋脉如龙蛇蜿蜒。

指甲拔长,瞳孔化为竖线,青黑之气环绕全身。

他脊背炸裂出细密的骨棘,血肉翻卷。

随着心跳声“砰砰”震响,薛向整个人仿佛化作妖躯。

青面獠牙,气息狂暴,妖纹自颈项蔓延至双臂。

每一寸皮肤下,都有灵力涌动的光芒在闪烁。

“这,这,这是化形?”

“原来他不是人,他是妖!”

“他的本体是妖啊!”

众人慌忙后退,眼中俱是骇然。

“狗屁的妖!”

王霸先厉声道,“他是吞了朝暮露,借助朝暮露壮大气血。

此贼已经技穷,无须担心。

即便借助朝暮露,化形妖躯,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众强者恍然大悟,攻势再起。

众人狂飙向前,吊诡的是,薛向不仅不避,竟反冲而来。

动作之快,宛若惊风。

冲在最前的几名结丹强者来不及躲闪,便被他一掌拍飞。

“咔!”

骨裂声清晰可闻。

薛向探手,一把扯住其中一人,五指一合,直接将其撕成两半。

鲜血喷洒,腥风弥漫。

另几人试图逃开,却被他连环重击,拳落处血肉横飞。

仅仅数个呼吸,前排十数修士,已成尸山血海。

“不,不是徒有其表么,姓王的,你害死人啊!”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么庞然的身形,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速度,他得有多恐怖的力量?”

惊呼声中,所有人一哄而散。

狂北冥和王霸先对视一眼,二人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则局面将无法挽回。

狂北冥怒吼而起,圣骨魔躯步步轰鸣。

王霸先的金甲战神也挥刀横扫。

金光与骨焰同时斩下,巨大的冲击波将薛向的妖躯掀飞。

他在空中翻滚两圈,重重砸落地面,泥石翻飞。

众人齐声大喝,气势震天。

王霸先和狂北冥也兴奋莫名,齐齐扑上,再度一顿连招轰击。

只杀得烟尘滚滚,大地龟裂。

忽地,薛向的庞然妖躯从滚滚烟尘中消失。

王霸先和狂北冥再定睛时,薛向的庞然妖躯已出现在西南方向。

只见他青面獠牙的面孔露出冷笑,“二位,就这点本事?”

他伸展了一下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爆响。

狂北冥和王霸先相顾骇然,他们自问已经全力出击了。

而且也确认,不少攻击都是致命打击,皆打中了。

眼前,这妖怪的防御怎么可能夸张到这等地步。

“二位这么不争气,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薛向话音未落,他猛然弹身而起。

动若奔雷。

风声炸裂,空气被撕成白线。

“怎么可能!”

“那种庞然妖躯,不可能这么快!”

众人惊骇。

薛向的速度快到肉眼难辨,明明妖躯笨重,却轻盈如影。

他第一个扑向狂北冥。

应天石已入掌中。

念头一动,应天石骤然加重。

刹那间,那一拳的重量,犹如一座山岳倾塌。

“轰——!”

狂北冥尚未来得及闪避,胸骨当场塌陷,整具魔躯瞬间爆裂。

圣骨在金光中崩碎,化作细微的金粉飘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霸先呆立原地,金甲神影光芒摇曳。

他猛地一颤,竟跪倒在地。

薛向却掠过了他,飞扑向其他人。

其余修士惊慌四散,却发现阵壁封锁,根本逃不出去。

有人咬牙大骂:“是哪个狗的激活这该死的白骨锁天阵!害惨了老子!”

怒骂声未落,便已化作血雾。

薛向妖躯飞扑,动若奔雷,双拳齐落。

“嘭!嘭!嘭!”

每一拳落下,便有一人爆成血雾。

他宛若打蚊子一般,一拳一个。

顷刻之间,天地寂灭,只余一人尚存——王霸先。

他满脸泪痕,双膝跪地,“饶……饶命……”

薛向缓步上前,青面獠牙展露微笑,只是笑比哭更渗人。

“误会!误会啊,薛兄,我无意与你为敌,真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又是何苦,严格算起来,咱们是同学啊……”

王霸先半生的聪明才智都在这一刻燃烧了,“刘大人之死,我愿为你作证。是狂北冥,不,是狂战,他发狂,杀了刘大人。”

薛向脚步不停,朝他走来。

王霸先继续喷洒,“薛兄,我王家在神京树大根深,影响深远。只要你肯放我一马,我立刻遣信神京,调动人脉,替你洗去钦天殿的嫌疑……”

他越说越快,声音中甚至带出哭腔。

终于,薛向定住脚,立在王霸先身前,居高临下。

黑色的妖气在他周身环绕,四野无声,连风也停了。

“我信不过世家子。”

他伸出双手,轻轻覆上王霸先的头颅。

话音未落,只听“喀嚓”一声脆响。

王霸先的脖颈被生生拧断,双目圆睁,神色定格在恐惧与哀求之间。

他的身体缓缓瘫软,脑袋耷在一旁,金光尽散,血流入地。

薛向抖落指尖的血迹,面色无波。

他抬手一挥,摄入无数储物宝物,大手虚点,一个个储物宝物的禁制纷纷破开。

薛向也不细察所得,全部倒出来,汇总一处,收入仙符中。

与此同时,灵力卷起,开始清理战场。

不属于这方天地的一切,包括残尸、断肢,皆被他收拢一处。

紧接着,两张火球符打出,一切皆在焰火中化作虚无。

忽地,一阵灵光爆开,灵阵顿时烟消。

薛向继续挥洒文气和灵力,顷刻间,全场只剩了一个平整的土地。

他再从远处,挪移来草坪,覆压其上。

转瞬,一个血腥杀斗场,化作一个草场,只剩了淡淡的血腥气在昭示着这里曾经的战斗是何等残酷。

阵阵北风拂过,用不了多久,这里连血腥气也不会留下。

薛向披上有熊金尊送的斗篷,遮住狂霸的妖躯。

随即,他,他指尖破开伤口,鲜血流淌而出。

薛向屈指成印,血液在空中飞旋。

每一滴血都化作一道符线,在半空中勾勒弧形。

符线交织、迭合,化作复杂的阵纹。

“聚。”

他低声一喝。

鲜血骤然定形,阵纹亮起猩红光芒,中心腾起一团血雾,宛如眼瞳般旋转。

数息之后,阵心微颤,一股引力牵动血脉。

血雾流转的方向,稳定地指向东南。

薛向抬眼望去,神情转柔。

原来,他用的正是血契牵引术。

当初,小奶萌吞噬他体内的血液而破壳。

二者之间虽未签订血契,却早已血息相通。

他的血液能感知小奶萌的方位,小奶萌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种联系,胜似血契。

此刻,他催动秘术,立时锁定了小奶萌的方向。

夜深如墨,神京之东,王府灯火未熄。

这座府邸占地三里,殿宇重重,檐牙高啄。

墙外可见王氏家徽,金麟衔日,足见往昔风采。

此时,气息最为森严的宗祠中,一声脆响震碎夜色。

“家主!二少爷的命牌……碎了!”

那是一块悬在灵台上的金纹玉牌,连着魂息,如今化作粉末,灵光尽灭。

王家家主王洪岳霍然起身,锦袍震荡。那一瞬,金殿内所有侍卫齐跪。

他抬手一抓,连案几都化为齑粉。

“这万无一失之局,也能出纰漏,该死的薛贼!”

王洪岳掌微颤,指节“咔咔”作响,眼底赤红,“备辇,去钦天殿!”

钦天殿,立于神京北端的星岳之巅。

夜幕笼罩下,万千星光垂落,宛如天河倒悬。

殿前十二根星铁龙柱撑天而立,碑石上铭满古篆星文,流光闪烁不息。

王家灵辇破云而至,金羽麒麟驮辇停在星石前。

王洪岳衣袍猎猎,脚步沉重,甫入殿前广场,忽见两道身影立于星象阵下。

一白一青。

白者,气息内敛如书卷,正是桐江学派大先生柳凤池;

青者,目若寒星,拂尘垂于手中,正是圣庙执事凤羽。

两人背对星图而立,身形若浮若沉,星辉从他们身侧流转,竟似连星象都因他们的气息而微微变动。

王洪岳脚步一滞,心中憋闷至极。

他地位虽高,但眼前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

柳凤池不仅代表着桐江学派,五十年前就是翰林学士,地位尊崇,是天下经学圈里的有数人物。

儒学儒学,诗词只是皮毛,根基还在经学、文章。

至于凤羽先生则是圣庙的代表,圣庙多年不对外开放,只有凤羽先生代表圣庙行走。

王洪岳虽有身份,和这两人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他虽满腔怒火,此刻也不得不朝二人拱手见礼,“王洪岳拜见二位先生。”

柳凤池转过身来,双眸盯在王洪岳身上,王洪岳浑身剧震。

凤羽先生微垂眼帘,替他解围,淡淡道:“去吧。”

王洪岳额上冷汗滚落,连退三步,怏怏退出钦天殿门前。

星光静谧。

半晌,一名钦天殿掌事缓步而出,躬身行礼,“启禀二位先生,我家殿尊正闭关参悟星象,周天大阵禁锁,我根本唤不开。”

凤羽先生负手而立,眼神在星幕中流转,朗声道,“黄遵义,你只差半步,便可踏入贤者道。为何要如此自误?”

柳凤池袖中风起,冷笑一声,“也罢,此账,便是算到文渊阁,老夫也要问个明白。”

钦天殿主殿内,星光幽暗。

殿宇深处,铺满星砂的地面闪烁着微光,亿万星辰在穹顶流转,宛若银河倒映。

黄遵义盘膝端坐在中央的天象台上,身披银纹道袍,面色一半隐于星光,一半埋入阴影。

他指尖轻掐,一枚玉印在空中旋转。

透过阵中浮现的光幕,他清楚地看到殿外的两道身影——柳凤池与凤羽。

二人飘然远去,衣袂拂星,渐行渐远。

黄遵义冷哼一声,唇角一抹森冷的笑意,“圣庙也好,桐江也罢,不过自诩正统的遗老。乱世要新法,旧学终将覆灭。”

星辉一闪,他抬眼,阴影与光芒在脸上交错,一半淡然如玉,一半阴鸷如鬼。

忽然,天象台右侧的铜鹤发出低沉震鸣。

那是钦天殿的星语铜鹤,以万年铜精炼成,能传万里讯息。

铜鹤喙中流光涌动,黄遵义抬手一引,阵纹亮起。

殿中灵气翻滚,片刻之后,一道低沉的声音透过铜鹤传出——

“局势已经失控。

文渊阁内反弹强烈,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受牵制。

钦天殿是唯一的独立体系,你必须尽快召集可动用的力量,将那人缉拿归案,把案子落实,毕竟光说他是邪灵转世,缺乏说服力。”

铜鹤中那声音顿了顿,又道,“据我掌握情况,此人和大周也有来往,大周新近弄的忠武遗骨迎回仪式,背后就有此人的影子。

一旦让此人逃到国外,后果不堪设想。

若弄成跨国丑闻,老夫也必将无力挽回。”

黄遵义缓缓站起,背影被星河拖得极长,“既然如此,我亲自出马。”

铜鹤中的声音“嗯”一声,接道,“不论你到哪里,需要当地世家助力,皆可动用我的名帖。

老夫算过了,此獠一日不除,国家永无宁日。”

铜鹤喙口一合,灵光骤敛。

黄遵义凝视殿顶旋转的星象。

片刻后,他伸手一指,星阵应声转动,万千星光倒卷,化作一幅巨大的天图。

“薛向,看你能逃至何处……”

旷野,夜半,北风呼啸。

一块古老的阵盘在半空缓缓转动,散发出昏黄的暖光,投射在地上,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圆。

圆内,薛母与薛晚、薛适皆已沉睡,面色安宁。

她们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心脏,在逃亡中,还能安之若素。

不过是被使了手段,一路昏睡,倒也不必担惊受怕。

只是薛适的袖口里,正微微颤抖。若是镜头拉近,当能看到,小奶萌正藏着头,圆润的小屁股朝着外面,正剧烈发抖。

如果能口吐人言,它一定要强烈表态,此刻最想失去意识的是自己。

护阵内,薛家人身旁,范友义与寻四洲在一旁守着。

寻四洲是薛向铁杆,早分不开了。

范友义虽然年纪尚轻,但已颇多历练,遇变不惊。

两人在阵内生了一堆篝火,对坐取暖。

相比阵内,阵外的篝火堆要大得多。

程北与文山并肩而坐,烤着干馍,两人脸上皆有倦色。

他二人是被薛向擒拿,种下生死符的结丹修士。

一开始两人保护薛家,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但时日久了,薛向始终以礼相待,该给的好处从来也不落下。

薛家一家人也皆是亲切、善良之人,渐渐,这被动保护也变得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此刻,薛家遇险,两人是真尽了全力。

若非此二人,薛家一家人根本撑不到薛安泰赶来。

这会儿,薛安泰正坐在大火堆的对面,喝着一壶辛辣的烈酒。

他一袭白袍,满头苍发,风一吹,衣服贴在身上,显露瘦骨嶙峋。

他肩上几处血迹早已干成黑痂,坚毅的神情,有几分疲累。

程北和文山时不时偷瞄薛安泰一眼,心中皆满是敬畏。

好几次二人都以为已至绝境,绝无生路,这位白袍老人便会出手,举笔成阵,指风断魂。

结丹修士在他手中不过草芥,连元婴强者也生裂过一位。

若不是此老镇着局面,两人心理防线恐怕早就崩溃。

火堆渐暗,风声裹着沙砾,擦着地面掠过。

程北抬手摄过干柴送入篝火,抬起头,犹豫片刻,低声问薛安泰道:“前辈,我们要不要往北走?

北面是大山,路险,人迹稀,若能进去,或许能脱身。”

薛安泰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火拨了拨,火星飞散,落在他白袍上,瞬息熄灭。

他摇头道,“咱们早被盯上了,走哪条路,都没多少意义。不杀到他们胆寒,他们会一直追。”

篝火跳了一下。

文山的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再劝,只低声说:“也不知公子那边怎样了。”

薛安泰不答,眼中也写满隐忧。

平心而论,他对薛向没什么感情。

论血缘,他和薛向已快出五服。

类似的薛家晚辈,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只因,薛向太过出类拔萃,俨然为盖世奇才。

薛安泰的修为自化神境跌落后,他已经不奢望在修炼的道路上继续攀登、前行了。

他所有的关注,都放在整个家族未来的荣光。

在他看来,若家族后辈没有惊才绝艳之人异军突起,薛家必将在一片繁花中走向衰落。

他一直在等这么个惊才绝艳之人,没想到,没在薛家之内找到,而在薛家之外等到。

他和薛向见过面,现场考察过他的见识、心性。

至此,他已经将薛向视作了江左薛家崛起的希望。

至于薛向和江左薛家的关系,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已无所求,即便陨落也无所畏惧,只要薛向平安渡劫。

“大兄肯定脱身了。”

护阵内的范友义忽然插言。

众人皆看向他。

范友义道,“晚间的围攻人数明显比下午多,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来自好几个方面。

若大兄还在他们手里,来找我们的,只会是大兄的仇家,想杀了我们泄愤。

这部分人不会太多。

可现在,来的人忽然增多,只能说明,不止是想杀我们的来了。

想抓我们,要挟大兄的也来了。”

“哈哈……”

薛安泰仰天大笑,“若真如此,老夫这一场辛苦,还真不算白忙。”

薛安泰饮尽一壶酒,闭目而睡。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觉间,西风渐紧,残月弯钩。

程北咽下一片烤馒头,忽听地下“嗡”地一声低响,脚底微微一震,像有虫蛇在土下蠕动。

他立刻放下馍,双指并立,一道青芒自指缝间闪出。

灵力顺势泻入地脉,化作千丝细线往下钻去。

文山也起了身,右掌一翻,掌心生出一面土纹灵符。

他猛一拍地,符光四散,震波如石锤击鼓,从地底层层迭出。

紧接着,地面竟像鼓皮被敲破一般,裂出几道缝,热气与腥气齐冒。

“嗤——”

第一股血水从裂缝喷出,带着铁锈味。

“是地行兽!”

程北惊呼一声,继续发力。

“探消息的先导,敌袭已至。”

文山也不迟疑。

薛安泰抬手,示意程北和文山退进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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