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冰冷无情的天宫中。
夜色似浓稠的墨汁,沉沉地倾洒而下,将披香殿的回廊尽数裹入其中。
天界的那一轮明月,被层层叠叠的流云如帷幕般遮蔽,仅吝啬地洒下几缕如霜似雪的惨淡清辉。
清辉幽冷而清寂,勾勒出披香殿廊柱那冰冷僵硬、仿若自亘古以来便未曾改变的轮廓。
四周万籁俱寂,往日里在天界四处巡游、威风凛凛的执法灵官,此刻皆已歇息,不见丝毫踪影。
“哗啦啦……”
“哗啦啦……”
唯有远处天河之畔,若有若无的涛声,如困兽于深渊之底呜咽,更添几分萧索与隐秘之氛围。
披香殿中。
在一处远离主殿、专门存放香灰熏炉的杂物库房阴影之中,似有一小片活水,于这浓稠如实质的夜色中微微波动,泛起层层涟漪。
一道魁伟如山的身影骤然凝实,正是二十八宿中威名赫赫的奎木狼李雄!
奎木狼现身于此,他那张标志性的青脸红须,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沉,仿佛庙里那威严的星宿神像突然活了过来,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苍狼啸月,月下狼王。
狼,在黑夜之中,感知尤为敏锐。
隔着窗户。
奎木狼那一双如幽绿火焰般的狼眸,目光锐利如剑。
他如同一匹饥渴难耐、久未觅得猎物的饿狼,一寸寸地扫过回廊的每一处角落、每一片屋檐的暗角,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哒哒哒……”
“哒哒哒……”
直至远处一队金甲神将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那脚步之声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重楼叠嶂之后,奎木狼紧蹙的眉峰,才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瞬。
奎木狼的指节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块温润佩玉,其目光如钩,反复刺探着四周,直至确认巡守仙吏的云驾确已掠过附近的宫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奎木狼的喉结猛地一滚,向某处传音道:
“没人了,出来吧。”
未及一炷香的时间。
只见一根朱红廊柱后,怯生生地转出一名仙娥。
她身着淡雅宫装,那宫装似天边的云霞,轻盈飘逸,却难掩其清丽姿容。
她眉目秀雅如画,眉如远黛,目若星辰,正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今日在此当值的仙娥。
此刻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云鬓微松,几缕青丝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宫装最上端的扣襻,似乎在匆忙间没能系得妥帖,露出颈下一抹诱人的腻白。
真如羊脂暖玉一般。
她粉面含春,目光中带着紧张与期盼,几缕发丝俏皮地垂在额边,脸颊因小跑染上了淡淡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更添几分娇媚动人。
披香殿侍香的玉女,那纤巧的脖颈轻轻转动,左右顾盼,眼神中透露出谨慎与警觉。
确认万籁俱寂,四下无人,唯有夜风低吟,她才如挣脱束缚的蝶,裙裾飞扬,无声无息地遁入奎木狼张开的怀抱!
“奎狼……”
她朱唇微启,欲语还休,然话音未落,纤细皓腕已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然攫住。
奎木狼指尖滚烫的温度,透过薄纱直灼肌肤,惊得她轻“咛”一声。
整个人如风中蒲柳般被卷入库房。
库房那厚重的大门,“咔哒”一声关上。
就在门轴合拢的刹那。
奎木狼的狼眸射出星光,他指捏星印,周身青光流转,一挥手,轻声喝道:
“奎宿为引,锁天垣之枢;狼眸映斗,镇八方为牢——禁!”
刹那间,青色的星光,自奎木狼掌心汹涌倾泻而出。
地面之上,西方七宿星图缓缓浮现,
一只狼形虚影浮现而出。
门楣上原本黯淡无光的禁制道文,瞬间被点燃,化作一条条金色游蛇,灵动地流窜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门框与墙壁。
光华流转之间。
硬生生将这方寸之地割裂成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库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唯有两人陡然变得粗重、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于空寂中相互缠绕。
“侍香……”
奎木狼低唤一声,一步抢上前,宽厚有力的大手,近乎蛮横地捉住了侍香玉女那只冰凉柔软、微微颤抖的小手。
入手滑腻,沁着凉意,如受惊的玉兔,却在他滚烫的掌心里激起了更深一层的渴望。
“星君,您……”
侍香玉女背抵冰凉之门板,感受着身前山岳般压迫的躯体,浑身一僵,想抽回手,却被奎木狼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她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如同天边的晚霞,娇嗔道:
“您小心!若教人瞧见……”
“呵!”
然而,一声低沉、带着火星迸溅般沙哑的鼻音,打断了她的慌乱。
奎木狼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一扯!
温软香玉瞬间跌入他那副冰冷坚固之星宿银甲怀抱。
侍香玉女背脊被迫抵上冰凉刺骨的门板,那巨大的、不容置疑的男性压迫感,如潮水般压了过来。
“呵,我要小心?”
那带着沙砾摩擦质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吼,充满了权柄带来的自信和长期压抑的爆发。
奎木狼那灼热的呼吸,直接喷在她敏感的颈窝:
“此刻,我位高权重,统率二十八星宿和数万天兵天将,谁敢扰我行事!”
“谁……敢扰我?!”
奎木狼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更有情火煎熬下的沙哑。
与此同时。
他的手,已然不安分地抚上侍香玉女吹弹可破的脸颊。
当时,通明殿外,战火纷飞。
东华帝君的反天大军如汹涌潮水,直接杀上了三十三天,长驱直入,在天界之中肆意烧杀抢掠。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天界的秩序瞬间全无,宛如一锅煮沸的乱粥,混乱不堪,喊杀声、哀号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披香殿也未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
披香殿侍香的玉女被一名反天散仙追杀,在乱军中险象环生,几近丧命。
关键时刻,奎木狼如神兵天降,带着一身凛冽的气势出现在她面前,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奎木狼只见此仙娥身姿曼妙,气质高雅,生得眉如远黛,唇若樱桃,肤若凝脂,闭月羞花。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宛如一朵在风雨中受惊的娇花,让人心生怜惜。
此仙娥虽不及嫦娥之绝色,却也自有一番动人风姿,清新而又迷人,仿佛一阵春风,轻轻拂过奎木狼的心田。
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自此难以忘怀。
也许是奎木狼说的那样:
“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
“此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当时。
奎木狼即刻吩咐手下,将侍香玉女护送至斗牛宫中暂避祸乱。
待战乱平息,奎木狼又亲自护送侍香玉女返回披香殿。
这披香殿中侍香的玉女,因奎木狼“英雄救美”之举,对其心生倾慕。
奎木狼也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双方恰似干柴遇烈火,情焰熊熊,一发而不可收拾。
只是,东华帝君与牡丹仙子私通之事,尚在眼前,教训深刻。
奎木狼和披香殿侍香之玉女,倒也有所顾忌,不敢在天界“私配”。
恐被太阴星君和月老察觉。
故而,两人相会之时,多只是亲昵蹭触,蹭触,浅尝辄止。
尚还不敢逾越雷池。
感受着奎木狼那肆意游走的手掌。
侍香玉女脸颊滚烫如火,耳垂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蚊蚋般嘤咛一声:
“星君……冤家啊……你怎么选了这等时候?”
“丹元大会即将举行,诸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值岗巡查比往日森严数倍!”
“你身为斗部上将,统领四方星宿,岂能不知其中风险?若被人瞧见,告到灵霄殿……”
侍香玉女的声音,娇嗔中带着情浓时的颤抖,又有一丝不安。
“我岂会不知?”
“但我熟读兵法,深知‘灯下黑’之理。”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险的时候,便是最安全的时候。”
“如今‘丹元大会’在即,到处繁忙一片,各方神仙都不敢有丝毫异动,但也正是‘执法灵官’最为松懈之时!”
“越是紧要关头,越无人留意这犄角旮旯!”
就在侍香玉女说话之际,奎木狼那只原本在她脸颊摩挲的手,竟如闪电般滑过她光洁的下颌,直奔那略显松散的襟口而去!
指尖精准地勾住了侍香玉女宫装领间那粒细小、温润如玉的盘扣。
奎木狼,狼性骤起,粗暴一扯!
“啊!”
侍香玉女惊叫一声,慌忙去按他那不安分的手:
“不可!奎郎你疯了!莫撕!”
“我这云浪纱织就的衣裳……若破损了,回去被姊妹们瞧见衣衫不整、沾染异物……我……我百口莫辩!”
“哼!”
奎木狼动作微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更加炽热的玩味。
他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俯身凑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侍香玉女那小巧精致的耳垂,温热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那颗小小、惹人怜爱的朱砂小痣。
奎木狼的声音低沉而迫切,带着压抑已久的相思:
“我实在想你想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可知这几日灵霄殿议事,我望着蟠龙柱上金漆纹路,满心想的都是你耳后这颗朱砂小痣……”
话未落,他忽然埋首在她的颈窝深深吸气。
那只勾着盘扣的手,力道陡然放缓,不再是粗鲁的拉扯,而是变成一种极其缓慢、极具技巧性的旋弄与按压,力道时轻时重,带着十足的挑逗意味。
狼性本色,是为色狼。
此时此刻。
奎木狼的色狼本性,尽显无遗。
侍香玉女闻之,心旌摇曳。
她为其这突如其来的“雅趣手段”与指下撩拨,几近站立不稳,终于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望向他,带着一丝幽怨,更多是难以言喻的情意,也带着一丝情动中的迷茫与担忧:
“可我们这私下约会,总不是个事。”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未竟之言,化作一声幽幽长叹:
“哎……”
“奎郎,不若……不若……”
侍香玉女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开口道:
“不若,我们放弃了这天界神仙的身份,抛弃了仙籍,就下界做一对儿凡间夫妻也好,哪怕……哪怕只有百十年相依……”
侍香玉女的话音落下。
库房内出现了令人窒息的短暂死寂!
“抛弃了仙籍?”
奎木狼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
昔日,他奎木狼只不过是截教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是截教万仙阵中的卑微炮灰。
而如今。
他刚立下了救驾、从龙之功。
他如今深受玉帝信赖,统率二十八宿,好不容易成为了天界一方大员。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若一生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他奎木狼终究非纯粹之痴情种,岂会为此而抛却刚得之权势富贵?
权柄,岂肯为儿女私情而折腰?
奎木狼的语气,变得极为复杂,夹杂一丝不易察觉之冰冷与不耐,似刻意回避此话题,言道:
“咳……不说这个了。”
奎木狼之手抬起,粗粝之指,轻轻拂过侍香玉女那光滑细腻之脸颊,言道:
“侍香……”
“这冰冷天阙里,只有当我抱着你的时候,才能让我记起,我尚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非那神庙中,冰冷无情的泥塑木雕……”
其声渐低,俯首贴近侍香玉女的耳畔。
他猛然收拢臂弯,将未竟之言,堵于怀间之香软温存之中,然战甲玉带,却“咔嗒”一声掉落。
紧接着,是比之前更为猛烈急促的拥抱声与亲吻声,仿佛欲将对方揉入骨血之中!伴随着含糊的低语与抑制不住的、引人遐想的嘤咛喘息……
此与侍香玉女相会。
奎木狼自然布下了结界和禁制,以防有人打扰。
“心肝儿……且容我瞧瞧这云浪纱下的妙景……”
奎木狼声含缱绻,语调低沉而魅惑。
“星君莫撕!我若回去衣衫不整,被人瞧见……”
侍香玉女娇嗔不已,声音中满是慌乱与羞怯。
“嘘……我奎木狼岂是那等莽撞之徒?此乃‘隔衣辨香’之妙术……”
奎木狼轻笑,言语间尽显风流。
“大色狼……”
侍香玉女啐了一口,嗔怪道。
“……嗯,嗯,嗯……冤家啊!”
忽然,侍香玉女又补一句,那娇嗔之态,似嗔似喜。
此时此刻。
奎木狼和侍香玉女二人情话绵绵,柔息相萦,气息交融。
停于廊柱顶端之“碧翅仙蝇”(实乃孙悟空所化),搓动前足之动作戛然而止。
那紧闭之库门内,纵有奎木狼精心布置的仙家禁制,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内外隔绝,令声息不得外传。
不过。
孙悟空却有一项神通——“抓风之术”。
在西行路上中,于黄风岭与虎先锋交手之时,孙悟空便曾大展此“抓风之术”。
黄风岭上。
那孙大圣眼疾手快,避过风头,将风尾抓至鼻前轻嗅,但觉腥气扑鼻,遂断言:
“果然非是好风!此风之味,非虎风,定是怪风……”
此刻,柱顶的碧翅仙蝇(孙悟空),见奎木狼与那披香殿的侍香玉女皆进了房间,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暗自思忖:
“啧啧啧!好戏开场矣!”
只见其一足悄然抬起,对着库房方向,做出一拟人化之“招风”手势。
刹那间,一股微弱至极、几不可察,却带着特殊气息之风,似有灵性一般,被孙悟空敏锐捕捉。
孙悟空双耳微动,凝神聚气,施展“抓风听声”秘术!
于那丝微弱气流震动之中,奎木狼与侍香玉女那断断续续之低语声夹杂其间,顺着风尾,清晰钻入孙悟空的“耳中”。
孙悟空嘴角上扬,笑道:
“灯下黑?!”
“好妙的兵法!”
“未曾想这奎木狼,竟将兵法用于哄骗女子之上!”
“可怜那小玉女不知深浅,却被他唬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