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山,竹屋。
韩霜降正在备菜。
她打算今天将饭食做得丰盛一些,算是为徐师弟庆祝庆祝。
登上藏灵山,获取本命法宝,这对于任何一名道门弟子而言,都是人生中的大事。
她其实也不知道,徐师弟最后会获得一件什么样的灵器,品阶是高是低。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收获,那便值得庆祝。
总不能是上了一趟藏灵山,结果是祸不是福吧?
“徐师弟爱吃红烧肉,今天给他做一道吧。”
“死狐狸爱吃鱼。”
“恩?今天又不是他的喜事,何必做他爱吃的?”
“算了算了,买都买了。”韩霜降心想。
结果,有两人从天而降,是楚音音送楚槐序回家了,今日的主角小徐,却并未归家。
二人落地后,楚音音也急着回去,生怕自己错过些什么。
但在飞走前,这位老少女还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冲自己的未来徒儿保证:
“楚槐序,你且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你那师弟的。”
楚槐序嘴上道谢,心里却想着:“还是别了吧。”
只要眼睛不瞎就都能看得出来,其他人明显都比你靠谱。
“喔不对,慈善赌王除外。”误打误撞入了道门的他,于心中补充。
在这位萝莉长老飞远后,韩霜降立刻走了过来。
她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担心询问:“这是怎么了,徐师弟难道出事了?”
楚槐序看了一眼大冰块,把那些能说的都说给她听。
韩霜降消化着这些内容,心情就宛如在坐过山车,不断起起伏伏。
她没想到,徐子卿竟会一路走上山巅。
她更没想到,竟是那把剑在牵引着他。
落到最后,徐师弟还受了伤,
这令大冰块不由想起楚槐序登山时的场景,
他也被山顶的那把剑给搞得七窍流血,伤得不轻。
“道祖所留的剑,竟这般邪门。”她于心中想着。
以至于她现在对这把青铜剑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小徐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了,我们先吃饭吧。”楚槐序说。
“好。”韩霜降点了点头。
等到饭菜全部上齐,他还忍不住道:“这么丰盛啊?”
“没想到徐师弟会不回家吃饭。”大冰块答。
不知不觉间,三人都已经习惯于用回家这个词了。
“没事,我大饭桶,我吃得完。”楚槐序得意一笑。
韩霜降:“
和对方那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不同,少女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
她抬起眸子,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后,才道:“你好象一点都不担心?”
语气象极了埋怨丈夫不关心孩子的妻子。
“恩?竟把我看得如此没心没肺?”楚槐序继续狼吞虎咽,显得毫无说服力。
他一边大口吃着红烧肉,一边道:“门主和诸位长老照看着,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运气好的话,他指不定还能再吃一颗玄天胎息丹。”
小徐现在是三级下品灵胎,玄天胎息丹还能起到最后的功效。
到了中品,就无法靠它进阶了。
韩霜降点了点头,又说:“徐师弟拿了那把道祖剑,那他将来岂不是能成为天下第一剑修?”
楚槐序闻言,抬起头来,右边的腮帮子里鼓鼓的,一脸不悦地道:“瞎说!这不是还有我这位有力的竞争对手?”
他用力将饭菜吞咽下去后,一脸臭屁地说:“你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动手!”
“他将来如果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么理论上,我就是天下第一。”
韩霜降懒得理他,知道他又开始瞎咧咧了,讲一些自认为很幽默的烂笑话。
楚槐序放下碗筷,恢复正经,说:“那把青铜剑上,有道祖留下的禁制,力量始终被封印着。
“现在的小徐,同境界自是难逢敌手,越境界都可轻易杀敌。”
“但是,距离所谓的天下第一剑修,那还远着呢,并不是谁拿着这把剑,谁就瞬间无敌于人世的。”他道。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剑修剑修,那应该是人用剑。可如果是剑用人,那真的还算是剑修吗?
一念至此,楚槐序突然想到:“糟了!”
“小徐明显是看到了我在君子碑上刻着的那句话,还在山上嘶吼了好几遍。”
“那我鸡爪画一样的丑陋字迹,不就被他发现了?”
“无语无语,丢死人了。”
另一边,还在昏迷状态中的徐子卿,已经被带到了内门的紫竹林。
之所以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小师叔下山后,那位清瘦道姑便是剑道感悟上的最强者,她最懂剑“这孩子的灵胎,还是受了些小损伤的。”南宫月仔细查探了一下,对大家道。
“那便去宗门宝库内调一粒玄天胎息丹来。”项阎说。
南宫月看向众人,说:“我刚刚还发现了一点,这个孩子的灵胎,看着象是之前就服用过玄天胎息丹,可能是被强行提升过品阶的。”
“恩?”众人有几分意外。
已经归来的楚音音立刻想起了什么,惊呼道:“不是吧!我给楚槐序的那粒玄天胎息丹,他该不会给这小子吃了吧?”
“他倒还真是大方啊,对他就这么好?”
执法长老陆磐眉头紧皱,突然说道:“也就是说,徜若他未曾服用过灵丹,可能在剑灵入侵灵胎时,就会被全面压制住?”
“有这种可能性。”南宫月答。
这倒是让众人有点没想到。
这孩子没有成为完整的侍剑者,有很大概率竟是因为一粒丹药?
以至于大家的目光,瞬间就齐齐落在了楚音音这个始作俑者上,
这位老少女立刻面露不悦,高声道:“你们看老娘干嘛!”
“明明你们那个时候都用神识在偷偷观察,我给丹药的时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锅,我可不背啊!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倒也勇于承认:“确实是这么个理。”
南宫月看向昏迷的清秀少年,本就性子温和的她,目光有几分柔和: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命,倒是因此而保住了,或许,这便是他的缘法?”
众人心知肚明,这把邪剑,绝对会给侍剑者带来伤害和负担。
这可是噬主之剑,锻造它的炼器宗师,便是它第一个吞噬之人。
侍剑者在未来付出的代价,会很多很多。
也正因此,不管是楚槐序这位他们眼中的天命之人上山时,还是徐子卿有机会拿剑时,他们都没有插手,尊重其个人选择。
还是楚槐序登山时他们秉承的那句话:总不能天下苍生的命是命,他的就不是吧?
甚至于有生命危险时,陆磐这位执法长老都曾表态过,就算会坏了规矩,他也会出手相救,然后自己再去执法院领罚。
事实上,光是他们从未跟楚槐序和徐子卿提及过关于剑的事,没有给他们上压力,没有提及所谓的救世与天地大劫,给他们强行加担子,逼他们做出选择,便已然难能可贵了。
这个世界上,这类领导者其实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会把下面的人给推出去。
道门乃是道祖传承,正道领袖,名门正派。
项阎等人始终认为,就算天塌了,也该是他们这些高个子先顶着。
因为本源灵境的问题困扰着玄黄界这么多年,历代道门高层,都是这么做的。
道门底蕴深厚,为何现在却连一个第九境的都没有了?
是不曾有过吗?
是天资太差吗?
是培养不出来吗?
笑话!
是因为本源灵境还有第五层,且这一层不象前四层,只能一人进入,它没有人数限制!
徜若有的选,他们不会让这种刚入门没多久的孩子,去前几层冒险。
如果楚槐序或者徐子卿,他们自发走上了救世之路,他们虽是初生牛,但也有如他们一般愿意牺牲的胆魄,那么,他们也会尊重孩子们的决定。
会信任他们,把身上沉重的担子分出一部分。
如今,取剑之事,几经波折,这些修行巨擎也会跟着心情起伏,
因为眼看着他们上了山巅,最后却又意外频频发生,有此起伏,乃是人之常情。
但事已至此,也便只能从长计议。
楚槐序这个年轻人,在君子碑上刻下那句话时,他们何尝不也在叩问本心?
项阎作为门主,更是当场便表达过自己的态度。
“只是等小师叔回来了,不知又该如何跟他交待。”赵殊棋说。
这位道门小师叔,虽无君子观观主之名,但有观主之实。
众人清楚,小师叔的性子,和他们又有点不一样。
这是一个绝世杀胚,以杀证道。
若是牺牲一人便可救苍生,他会毫不尤豫地将这人推出去。
当然,如果这个人是他,他也不会尤豫。
因此,他们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小师叔会对徐子卿和楚槐序做些什么。
人性终究都是复杂的,不同的人,看待同一个问题,也终究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偏偏有些问题,还无法完全争论出对错。
道门能做到如此,其实终究还是因为道门讲究缘法,
楚音音看着大家,再度发表自己的意见,勇于甩锅:
“我觉得小师叔也无权跟我们发任何脾气。”
“谁叫他自己非要在山下云游,也不知道早些回来。”
“明明楚槐序和韩霜降都是他寻到的,他对他们是有了解的,修炼进度应该算得准才对。”
“他当个甩手掌柜,总不能还回来埋怨我们吧。”
“沉慢,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还质问起了小师叔唯一的真传弟子。
清瘦道姑坐在巨石上,脸上浮现出些许莞尔,竟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见状,立刻统一战线,纷纷出声:“是极是极!”
小师叔回来了也没关系,小师妹会为我们发声!
虽然,本来她区区第六境,都无权知晓此事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又聊了好一会儿。
项阎这才想起来,今日来紫竹林,除了让七师妹好好检查一下徐子卿灵胎内的那把小剑外,还有一事要问。
“七师妹,你对楚槐序的特训,进展如何了?”门主问道。
这位道姑冲着外门施展剑域,他们又岂会感知不到?
怎料,她的回答,却让大家齐齐一惊。
“快快有剑剑意了。”沉慢磕磕绊绊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