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槐序手中的剑鞘,通体漆黑,由普通黑木所制。
剑鞘上挂着一条黑色珠子的吊坠,珠子下方还有着黑色的流苏。
明明整个剑鞘的造型也很简单,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韵味。
除了那些知情之人,没有会料到,耿天河这般诚恳问剑,可以说是在恭请他拿出自己的本命剑,结果取了柄剑鞘?
这给人的感觉,其实蛮古怪的。
甚至会让人觉得象是在戏要对方,透露着一股浓郁的小,根本瞧不上你。
但明眼人马上就发现了剑鞘的非同凡响。
擂台之下,没多久就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超品灵器!”
“这个剑鞘好象是超品灵器!”
一时之间,大家的观感瞬间就变了。
毕竟超品灵器世间罕见,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谁能想到,这柄透露着古朴气息的剑鞘,竟达到了这种级别!
楚槐序手持定风波,静静地看向眼前的耿天河。
他将其取出,与他一战,其实已经算是一番好意了。
“你不惜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破关与我一战,试图有所感悟,那我就成全你。”他心中是这般想的。
可耿天河的脸色,却还是有几分难看。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在问剑!
你拿出个剑鞘出来,算怎么一回事?
还好定风波的级别够高,是超品灵器,否则的话,耿天河觉得会觉得对方就是在当众羞辱自己。
其实,就连剑鞘都这般强大,楚槐序的本命剑究竟有多么可怕,他已经可以脑补出一二。
但他本就不介意输,他只想放手一搏,哪怕一败涂地。
不见到剑,他不甘心!
“楚兄,就非要如此吗?”耿天河语气一沉。
他的姿态,已经够低了。
再放低姿态,那就真的是给剑宗丢人了。
楚槐序看着他,出声道:“我有我自己的无奈。”
耿天河眼神一凝,身上的气息变得越发紊乱了。
“那好,看来我只能尽力逼楚兄出剑了!”他高声道。
在他看来,自己前面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如今楚槐序还是不肯出剑,那么,自己就必须逼他出剑,否则一样是拉了剑宗的颜面。
而这位剑宗天骄并不知晓,高台之上,司徒城作为剑宗的领队,他此刻心中有多么震惊,掀起了惊涛孩浪!
他立刻扭头看向坐在主座的项阎,传音道:“这可是道祖剑鞘!”
项阎冲他微微一笑,传音回复:“正是。”
司徒城曾上藏灵山问剑,自然是见到过这柄放于石台上的古朴剑鞘的。
当日,哪怕高傲如他,也冲着那柄剑鞘躬身行了一礼,见它如见道祖。
道祖开创冲窍丹,开启修行盛世,绝大多数后辈都承他之情,此时,他不相信楚槐序手上的剑销会是仿品。
原因很简单,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位炼器宗师,能用这么普通的黑木,锻造出一柄超品灵器!
所以,它只可能是正品,它就是道祖剑鞘!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震撼,其实不弱于徐子卿从剑匣内取出了那把传说中的道祖剑。
原因很简单,剑宗的典籍里记载的很清楚,道祖在还只是个小道士的时候,明明手中无剑,却总是自称剑修,然后一用。
他随身携带的,便是一柄剑鞘。
因此,虽然大家得不到一个百分百确定的答案,但有不少人怀疑,这剑鞘会不会就是道祖的本命物?
普通黑木,只是因为跟了他许多年,便成了超品灵器,这实在是过于超出认知了。
但徜若是道祖的本命物的话,以他的境界,日夜滋养,剑鞘不断进阶,那也说得过去。
司徒城已经去过了君子观,和姜至已经聊过了,他已然明白,徐子卿的身份是侍剑者。
那把谁都不服的桀骜邪剑,并未认其为主。
这倒是属于情理之中。
可楚槐序这边的情况看着就不一样,剑鞘在他手中可老实了。
“所以,他竟能让道祖的本命物,在道祖仙逝后,认其为主?”这令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原因很简单一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它曾经跟着的可是道祖啊!
到底是什么人,能入它的眼?
到底该多么的天纵奇才,才能让道祖剑鞘都心甘情愿认其为主!
此时此刻,与南宫月同为炼器宗师的梅初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对于法宝的材质,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柄剑鞘通体都是最普通的黑木,并没有添加其它任何天材地宝!
只有那颗珠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又毫无灵性,也没有任何多馀的气息,估摸着就是个普通装饰物。
“寻常黑木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级别!这不符合炼器范畴!”她感觉自己的职业认知都被颠复了。
所以,她的心里也开始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把剑鞘吧?
梅初雪倒是没有去询问项阎,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同为炼器宗师的南宫月。
她们二人一个衣着清凉,气质妩媚。另一个则温婉得体,明明没有道侣,却有着极其浓郁的良家感。
往日里,二人也有点互看不顺眼。
因此,南宫月很满意梅初雪此刻的震惊,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便笑着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梅初雪整个人如遭雷击,她看向楚槐序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俊朗的小子,竟能折服道祖的本命物!”
作为炼器宗师,她对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达到了顶峰,她太想知道楚槐序是如何做到的了。
此时此刻,司徒城和梅初雪看着擂台上的耿天河,二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态有几分不对。
“傻小子,能与道祖剑鞘一战,是你的荣幸啊。”
擂台之上,耿天河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一一生杀剑。
他向“前人”学习,长剑并未在剑鞘内,而是直接握在手里,此剑乃是剑宗第九代剑尊的本命物,沾染过大量的强者鲜血而且,第九代剑尊还不知为何走火入魔了,最后是自勿而亡。
也就是说,这把剑还沾染过自己曾经的主人的血耿天河拿着这把剑,其实也已经隐隐有着要走火入魔之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暴乱。
随着时间的流逝,强行破关的反噬开始越来越重。
他必须走极端,必须全力一战。
他需要发泄!
耿天河直接持剑向前,剑气弥漫。
司徒城曾经跟道门一众高层介绍过,说耿天河是百年难遇的罡剑灵胎。
与其说这是剑气,不如说是剑罡,有点象是剑气与罡气的结合体。
巧了的是,楚槐序所练的指尖雷,便是真罡!
如今已是深秋,演武场旁的几棵古树,已经不剩几叶。
楚槐序大手一挥,这些秋叶便朝他而来。
他周身有水墨色的气流环绕,正是新学的防御类术法泼墨。
此刻,泛黄的树叶被这些气流所裹挟着,在他的周身飞舞。
指尖雷的真缔便是可将真罡附着于任何一件事物上,达到飞花沾叶皆可伤人的效果。
他时而会随手弹向一片秋叶,迎向斩来的剑罡。
真罡与剑罡碰撞在一起,霸道且狂躁的灵力向着四周扩散,然后被擂台上的阵法所拦住,并未向外波及。
可饶是如此,擂台下的观众们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强大。
只不过,他们也都发现了很奇怪的一幕。
耿天河手中的生杀剑,一直在轻颤,连带着他的右手都在轻颤。
“是因为强行破关而出吗?”
“还是说,是受到了楚槐序的影响?”
毕竟这位剑体双修的家伙,似乎有某种极其诡异的手段,能影响到他人的灵器。
当初他的对手,可是一度连剑都拔不出来!
那一日,楚槐序说的是:你的剑,在恐惧我。
今时今日,耿天河明白了,对方所言非虚。
因为他能感受到剑灵传达的情绪!
堂堂第九代剑尊所留之剑,竟在面对他时,也会害怕!
这是完全超出耿天河的认知的,他不明白同为第一境的剑修,就算对方很强,但何须到此地步?
自己的本命剑在今日是那般的不趁手,以至于剑招都有几分走样。
他现在本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以至于气息开始变得越发狂躁。
楚槐序则有条不紊,一边施展飞玄,一边时而屈指一弹,弹出一片秋叶。
对他来说,耿天河是不错的试验对象。
心剑的压制之力,他根本无可避免。
第九代剑尊之剑,又能如何?
他识海内病的黑色小剑只需散发自己的意志,它便会胆寒!
耿天河再次斩出一道剑罡,出声道:“我没想到,你竟能给生杀剑都带来影响!”
那一日,他是亲眼看到了司徒城给莫凌风测试,一次又一次的封印住莫师弟的剑。
最后,莫凌风说的是:“剑灵好象更怕楚槐序一些。”
当时,耿天河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他甚至觉得莫师弟是魔证了,被楚槐序打得脑子都糊涂了。
可如今亲身感受一番,他开始有几分不确定了。
“生杀剑可是超品灵器,甚至还沾染过剑尊之血!”
“这把剑,其实是有着一丝魔性在身上的。”
“在这种情况下,它竟然会恐惧?”
那对面这位,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若真是如此,难不成他还能克制天下所有剑修!
高台之上,司徒城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
连他都无法想明白,为何会有眼前的一幕。
楚槐序身上有陆磐的阵法,隐蔽了他的心剑。
如今,姜至故作玄虚,也暗中给他隐藏气息。
如此一来,就连司徒城都摸不着头脑,心中可谓是难受至极,可谓百爪挠心。
“这到底是什么邪法!”司徒城心中大喝。
站在剑修的角度,这实在是针对性太强了,可不是邪法吗?
绝大多数剑修,都会这么想的。
这也是为何那日楚音音会开怀大笑,说着:“剑宗的剑修们惨了哟!”
耿天河催动着自己体内的《剑典》之力,进行抵御。
“楚槐序,你还不亮剑,尽在使这些诡手段!”他大喝一声。
强行破关的他,本就没往日里冷静。
“你与其一直想逼我出剑,不如先握好自己的剑吧!”楚槐序朗声道。
耿天河现在其实距离领悟剑意,只差临门一脚。
此刻虽然气机紊乱,但也能具备大河剑意的雏形。
只见他施展着玄级剑法天罡鸣龙剑法,宛若有一条蛟龙,于大河间游走!掀起阵阵巨浪!
象是在走蛟?
楚槐序故意让他近身后,长剑冲破了他身上环绕的墨色气流,他抬起定风波与生杀剑
正面相交。
他只觉得对方的剑气,宛若一浪胜过一浪,在重重叠加。
短兵相接后,二人各自飞身向后,心中都有几分异。
“还真有种‘走蛟’”的感觉,象是蛟龙在走江河入海,试图化龙。”
“而走蛟所带来的影响,便是江河泛滥,引发滔天洪水,民不聊生。”楚槐序心想。
耿天河则明显感觉到,生杀剑和他交击在一起后,对方给到的压制更强了!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莫师弟的剑会被他随手震飞。
今日,他本来就是想以这种最极端的手段,完全感悟大河剑意。
因此,此刻虽然还未完全成型,但他还是在尽可能的催动它。
以至于那如洪水巨浪般的剑意,有几分不受控,它也不成熟。
楚槐序在面对它,耿天河自己也在遭受反噬,这会儿的这位剑宗天骄,颇有一种不疯魔,不成活之感。
他的剑意雏形搭配上天罡鸣龙剑法,确实就象是大蛟试图江河入海,化蛟为龙。
而他本人也在寻求着最后的蜕变,放手一搏!
楚槐序周身环绕的墨色气流,毕竟只是黄级术法。
它们瞬间便被狂暴的剑罡给冲散。
“出剑!出剑!出剑!!”耿天河不停大喝。
这似乎都成了他的执念,象是最后的业障心魔。
天罡鸣龙剑法最后一式一一四海龙吟!
他手中的生杀剑,在此刻发出一声剑鸣声。
宛若它也被主人的这股气势与执念所影响,短暂地克服了对于心剑的恐惧。
楚槐序只觉得自己在面临一道滔天巨浪,就象是大蛟入海前,于江河处的最后一次兴风作浪!
大河之水向上而起,仿佛要连接住天穹!
手持剑鞘的黑袍男子目光一凝,出声道:“那便如你所愿!”
剑鞘内的七道剑气,就此倾泻而出。
它们以七个不同的方位,攻向耿天河。
生杀剑的剑鸣声越发疗亮,宛若化龙前的龙吟。
剑鞘内的七道剑气,则发出阵阵破空声。
我管你是大蛟入海,兴风作浪,还是什么大河剑意,巨浪接天!
“都给我破!”楚槐序拿着剑鞘的右手,向上方一挥。
七道剑气蕴含着无惧剑意,根本不会被眼前之势所吓倒。
一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耿天河的生杀剑被震飞出去,他那并未完全成型的大河剑意也被瞬间溃散,本就披头散发的他,被剑气馀波给震得身受重创,持剑的右臂更是直接折断,身上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
这位剑宗天骄倒飞出去,后背落地。
楚槐序不知何时已至他的身边,剑鞘则抵在他的肩上。
胜负已分,风浪终歇。
一定风波,风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