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枚奇石能屏蔽武圣层次强者的卜算推演,那自己接下来行事就有更多便利了……徐永生心道。
他收敛心神,将归藏石随身携带,而蛟龙鳞、蛟龙筋、蛟龙骨等东西则就地埋藏。
眼下他已经到了大河北岸。
把蛟龙尸首处理过后,徐永生第一时间联系拓跋锋、常杰二人,请他们代为收集消息。
对拓跋锋二人,徐永生的说辞也仍然是自己险死还生。
但因为关中帝京动乱的缘故,他颇为担心朔方谢家的情形。
事情一个不好,他也得变成被通缉的钦犯,这种情况下不如索性先不给东都方面报平安,而是藏身于暗处,伺机而动。
另一边,宁山马不停蹄赶回东都。
东都学宫里,他找不到“系主任”林成煊,连忙直接求见司业罗毅。
罗毅带他去见任君行,但任君行当前正有公务。
宁山一言不发,神情仍然沉稳,但心中焦虑越来越浓。
罗毅则像是想到什么,视线朝西边望去,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凝重。
片刻后,任君行出来,听说徐永生的遭遇后,连连摇头:“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冲宁山吩咐道:“此事我已知晓,不论时局如何,降妖伏魔乃镇魔卫正管,我会亲自去陕州,搜救人马也立即出发,从咱们这里沿着大河同时往上游和下游寻找,你回去等消息,留在东都不要乱跑,徐恒光吉人天相,但如果他没事,回来后不见了你,难道还要他再去找你?”
宁山沉默一瞬,用力点头,然后向任君行和罗毅拜倒。
任君行手一抬,宁山拜不下去,再次道谢后告辞而出,果然强压心中焦虑,老老实实返回学宫。
罗毅没走,在宁山离开后,转而看向任君行。
任君行徐徐说道:“西北最新战报……大败!”
罗毅:“怎么讲?”
任君行:“当前只有只言片语飞传急报,朔方军和北阴人作反,河西军、北庭军、黄纥人阵脚大乱,但详情不明。”
罗毅震惊:“北阴人也就罢了,朔方军怎么可能?!”
他忽然一怔,脸色更加难看:“……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北遁后,直入朔方,是停在那里还是出塞与灵州郡王汇合,当前尚没有最新消息。”任君行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罗毅目视对方:“你打算怎么做?”
任君行:“协助东都留守雄公维持东都与河洛安稳,陕州虽然分属河东道,但近在咫尺还出了徐恒光与华春九的事情,正是我职责所在,禀明雄公后,便去大河沿岸处置,希望还赶得及。”
罗毅知道对方完全无心卷入朝廷几位皇子乃至于公主之间的竞争和倾轧,三年前千秋节里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惹的乱子,就已经叫任君行事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罗毅还是禁不住问道:“齐王殿下和灵州郡王,当真要反?”
任君行本已向外走,这时停下脚步,回头目视罗毅,不答反问:
“被齐王殿下亲手处置的燕王,当时可是反迹已漏?”
罗毅微微一默后说道:“此番不封雍王,恐怕不至于此……”
任君行:“不封雍王,也有千秋节之乱。”
罗毅喟然长叹。
任君行这时反而盯着罗毅问道:“林成煊,是不是出城了,刚接到齐王出逃消息的时候就走了?”
罗毅平静答道:“他只是请假,欲为他的内侄女寻医问药,我自然应允。”
任君行:“雄公身份、地位皆超然,同样不喜政争,说不定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其他人,不是全都会放水的,林成煊同谢峦的交情天下皆知,便是雄公,也是接到西北最新军报前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已经接到西北军报,东都定然会戒严,未得东都留守雄公号令,私出者就要问问能否闯过雄公的拳头了。”
罗毅轻轻颔首。
常杰那边,很快给徐永生传回各路消息。
可惜,几乎全是坏消息。
西北最新战报传回后,朝廷震怒。
乾皇心腹,内廷宦官之首,内侍监高元一即刻从华阴返回关中帝京,紧接着便召回原本还在搜寻隐武帝下落的两位禁军上将军,再加上乾皇长兄淮安王秦易明,四大武圣强者领衔,率领众多禁军高手北上,处置西北大败的相关人等。
北方草原上,燕然人、云卓人虽然没有大肆卷土重来,但果然有小队人马重新南下寇边,企图浑水摸鱼占便宜就走。
新任河东节度使常啸川,汇同白鹿族族长鹿追,一起应对。
可以说,没一个是好消息。
徐永生一边请拓跋锋、常杰继续帮忙搜集谢氏一家人的相关消息,一边自己也开始动身北上。
过了几日后,他在汾州,与常杰再次汇合。
“灵州郡王,已经身殒。”常杰徐徐说道。
徐永生闻言,仰首望天:“还有其他消息么?”
常杰:“……有。”
先前的坏消息,到如今,已经全部变作噩耗。
一品武圣内侍监高元一擒拿三品大宗师齐王秦太,已经第一时间送返关中帝京。
左镇魔卫上将军和左骁卫上将军两位二品武圣,协同一品武圣淮安王秦易明,收拾西北残局,击杀灵州郡王谢峦,同时指挥河西军与北庭军,清理朔方军和北阴人,再加上黄纥人的增援,一起调转头,大破盲目追击的西北异族九方。
此战,大乾皇朝先胜后败,然后再反败为胜,很可能为西北边疆未来一段时间内,也迎来安宁。
而与此同时,东边,白鹿族族长鹿追击退云卓人、燕然人的小股袭扰寇边。
而河东新任节度使常啸川,奉旨奇袭朔方。
朔方实际上的民政一把手,灵州郡王谢峦的长子四品宗师谢华年,被二品武圣常啸川袭杀。
朝廷旨意,谢氏相助齐王秦太谋反,乃大逆之罪。
族诛。
“朔方那边谢氏一族的具体情形,当前还不知道。”
常杰伸手按住徐永生肩膀:“不过,谢家三娘子当前不在朔方,我在河东听到的消息,她来探望原本在这里的大哥谢华年,分别后她便南下。
谢华年之后得到西北先胜后败的军报后,赶回朔方,但谢家三娘子没有同行。
常啸川去了朔方,河东这边是他手下一些人行事,另外听说有姜氏族人出没。
我收到的最新风声是谢家三娘子在东边潞州上党郡那边遭遇朝廷通缉和围捕,但她成功杀出重围,据说向更东边娲山那里去了。”
徐永生神情冷静如故:“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河东与娲山的环境地形你们更熟,这次还请陪我冒一回险,帮我一把。”
常杰微笑:“我们本就是钦犯,拓跋已经去潞州上党那边了,我是专门来给你带路的。”
徐永生颔首,二人当即先轻装翻越太岳山脉。
翻山越岭之后,拓跋锋在东边已经预先为他们做好准备。
徐永生、常杰二人整理一番行装,翻身上马,继续向东。
马匹不及徐永生之前去朔方时谢初然、谢今朝等人相赠的飞龙驹,但同样是异种腾云驹。
马背上虽然颠簸,但对徐永生、常杰而言,正好作为休整的时间,用以养精蓄锐。
“拓跋留下的记号……”常杰分辨之后言道:“壶关方向。”
徐永生无声颔首。
二人横跨潞州上党郡,靠近壶关。
娲山八陉之一的白陉,便在这里,又称壶关羊肠坂小道。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来往于娲山中的重要通道之一。
朝廷出兵大队人马,也是途经此地。
但对于修为中上,身手敏捷的武者来说,进山路径便相当多了。
靠近壶关一带,也明显能感觉到朝廷武者和兵马数量更多。
徐永生、常杰二人放弃以腾云驹代步,开始重新以步行靠近山区。
避过此地朝廷兵马耳目,两人又折腾一番后,终于找到拓跋锋留下的一些记号。
“好消息,没有宗师来潞州上党郡这边。”
常杰言道:“坏消息,朝廷兵马很多,谢三娘子是明榜通缉的要犯了,很多人进山搜捕。”
徐永生远眺前往山岭:“向北、向东、向南,都有疑似消息,倒是预料中的事,三娘子突围入山意图摆脱追兵,想来也会故布疑阵,分散追兵的人手和兵力。”
常杰:“向南去可能最大,但虚而实之,却也难讲。”
向南边,就是去河洛东都。
在谢初然短暂的生命里,那是她除了朔方外最熟悉的地方。
但那个方向也可能吸引最多的追兵或者堵截。
“拓跋挑了南边,自己先跟上去,我们选东边和北边。”常杰看着徐永生:“你怎么想?”
徐永生:“既如此,我选东边。”
常杰:“好,那我去北边。”
关于娲山中相关一些地形图,他已经提前交给徐永生。
只是限于当前测绘条件和个人修为,地图相当粗略。
好在常杰为人认真,但凡是标出来的地方,都颇为精准。
徐永生:“如有发现,视情况而定,不要勉强,来得及的话,尽快通知我和拓跋。”
常杰笑笑:“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二人击掌,然后分头进山。
徐永生翻山越岭,隐约还能看见这里有其他武者攀援过的痕迹,人数众多,痕迹急促杂乱,估计是朝廷追兵。
他稳定心神,快速追击,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与警惕,这一刻已经提升到极致。
天色渐晚,悄然入夜。
徐永生依旧在山野间穿梭。
山石间残留的踪迹表明,追进山来的朝廷人马,再次分兵。
自己又该往哪个方向追赶?
徐永生看了看天色。
子夜将至。
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一页翻开,虚幻的谛听再次从图画变作真实,自动飞出。
徐永生静静等在原地没动。
不知谛听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也不知道谛听这次是否能带回自己想要的消息而非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能就此耽误时间。
但徐永生面色始终不变,无人知他内心情绪究竟如何。
所幸,这次谛听没有让他等太久。
很快,便有消息返回。
徐永生浏览谛听图上文字,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又屏住呼吸:
姜锐鸣、司马岩率人于东苍岭南麓追杀谢初然、丁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