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河带着人去追,本是相隔甚远,中途又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堵住了道路。
但张来顺惊慌失措,吓软了腿脚,跌跌撞撞,尤其眼看着陆明河等人近了身,更是“哇呀”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捕快上前,将张来顺从地上拖了起来,扭送到陆明河面前。
“小的见,见过陆巡使。”张来顺连头都不敢抬,话也是说得结结巴巴,整个人抖若筛糠一般,俨然十分害怕。
“张家奴仆,张来福?”陆明河问。
“是,是小的。”张来顺慌张应答。
“你来此处做什么?”
“小,小的听闻汴河中捞出来的尸体,就,就过来瞧个热闹。”
“理由倒是合情合理。”陆明河冷哼,“那你为何见到本官后惊慌逃窜,连开封府捕快在身后喝止都不理不睬?”
“这这这……”张来顺的脑袋更低了一些,“小的因为是偷跑来的,害怕若是回去迟了会被管事责罚,这,这才想着赶紧回去。”
“至于陆巡使带人在身后喝止之事……小的只记挂着赶紧回去,并不曾察觉,并不曾察觉的……”
陆明河眉梢微挑,原本微俯的身子站直,“看来,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带回开封府,重刑拷问,直到他愿意说了实话为止!”
不是严加审问,而是直接重刑拷问。
这就是压根就要往死里折磨了。
且开封府那样的地方,伸冤是最好的去处,但若是因为有嫌疑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只怕不死也得是废人。
张来顺吓得脸色白成了纸,整个人抖得站也站不起来,片刻后奋进了全身力气,扑到陆明河跟前,“咚咚”磕起了头。
“陆巡使饶命,陆巡使饶命,小的,小的说实话……”
“说。”
“小的,小的是因为害怕才跑的。”张来顺声音发哑,带起了浓重的哭腔。
“为何害怕?”
“因为,因为,因为……”张来顺嗫嚅许久,最终似下定了决心,几乎是喊着回话,“因为小的认得那两具尸首!”
认得?
陆明河眉头微蹙,“那两具尸首面目全毁,饶是至亲到了跟前只怕都无从辨认,你不过是远远一见,如何认得?”
“莫不是在说谎话?”
“小的不敢撒谎!”张来顺急忙解释,“只因方才小的见陆巡使从那尸首上拔下来了一枚发簪,那发簪小的记得清清楚楚,乃是我家员外亲自买的!”
张员外?
陆明河眸光一沉,“那这两具尸首的身份……”
“乃是我家员外在外所养的外室方氏,以及方氏为我家员外所生的儿子!”
捕快们闻言,登时一怔。
连陆明河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外室和私生子……
外室和私生子被人残忍杀害在先,张员外被奴仆重殴打伤,至今昏迷不醒在后。
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些意思了。
陆明河眯了眯眼睛。
日薄西山,汴河旁边的人陆续散去。
赵溪月也总算从人潮中挤了出来。
在瓦子里面时,竹篮中的脆炸猪皮丝就已经售卖的差不多,在她去汴河边看个究竟的途中,也售卖了好几份。
剩余的一些,是昨日答应好给白春柳的那份。
赵溪月便结束了叫卖,只去买些面粉、猪皮等当用的东西,往石头巷的住处而去。
韩氏已是在厨房忙碌,见赵溪月回来,随口问了一句,“赵娘子今日怎么这般晚回来?”
“多事儿去瞧了个热闹……”
赵溪月将方才汴河中发现尸首之事,讲给了韩氏来听。
“本也是没有的事情,我却是多思多想,险些还惹上了一些麻烦,往后这样的热闹,可是再也不去瞧了。”
赵溪月自嘲之余,也告诫了自己一番。
什么热闹都去瞧,总归会害了自己!
韩氏闻言,脸色变了一变,“都说这堂堂汴京城,天子脚下,是最为安定的地方,不曾想竟是也有这样骇人的命案,当真是令人害怕。”
“是啊。”赵溪月附和。
却又笑道,“只是这世间总有歹人,天下总有这样那样的案件,倒是需得庆幸这是发生在了汴京城,若是换做旁处,便不知结果如何了。”
汴京城,天子脚下,权贵聚集,无论是为了天子威严,还是为了追求真相,底下人做事效率会高上许多。
若是寻常地方,暂且不说地方官有没有那个心思,即便是有,人手、能力皆是掣肘。
“有些道理。”韩氏点头,笑了起来,“经赵娘子这般一说,倒也觉得此事没有那般骇人,安定了许多呢。”
又道,“晌午剩下的那些三丁臊子,我按赵娘子所说的,倒去了多余的汤水,只留下了干的那些,做成馅饼来吃。”
“馅饼做的多,赵娘子也不必再单独做了晚饭,一并跟着吃上一些吧。”
只需一并算了钱就是。
“好,就依韩大娘。”赵溪月笑眯眯地应声,却也没有完全坐享其成地等着吃晚饭,而是归拢自己的东西,卷起袖子进了厨房搭把手。
晚饭很快做好,三人在院子里面开始享用晚饭。
三丁臊子馅儿的饼子,用的是烫面的做法,在烙饼时放了足够的花生油,小火慢烙,直烙的表皮金黄,吃起来带了轻微的“咔嚓咔嚓”焦脆感。
三丁臊子在一个下午的汤汁浸泡,又再次翻炒后,越发入味,搭配上厚薄适宜的面饼,咸度恰到好处,入口十分舒适。
这样外焦内香的饼子,搭配上熬煮的软糯十足,清香无比的白米粥,外加上一碟子脆脆爽爽的白萝卜丝,简直是绝佳享受。
白春柳十分喜爱这样的晚饭,两个饼子下肚后仍旧觉得有些不过瘾,伸手去拿了第三个。
韩氏皱着眉拦住了她。
白春柳慌忙祈求,“祖母,我就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就好了。”
“倒不是舍不得给你吃,只是这饼子个头属实不小,两个饼子下肚,再来上一碗米粥,你应该就有些撑胀,若是再吃上一个饼子,怕是晚上睡觉时要难受的厉害。”
韩氏劝道,“饼子留着,明日晨起再吃!”
“可是祖母……”
她的肚子是吃饱了,可她的嘴还饿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