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几步就走到了这人的面前,认真盯着他。
“我也不瞒着你,我叫李建成,乃是当今唐国公的长子,我因为听说过你的名声,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才愿意放过你,可若是往后你再做出什么恶事,使我得知,我定不会再饶恕!”
翟让是真的被惊到了,他原先看到这行人马的规模,心里就猜测这行人绝对是某个高官的家属,可他没想到竟是高到了顶,是国公家的人。
听到对方要放过自己,翟让心里也是无比的激动,他赶忙朝着李建成行了大礼。
“多谢公子!!”
“我绝对会记住公子的吩咐,就带着那些人逃上山去,绝不会再出来作乱了。”
李建成点点头,让众人让出了道路。
“好了,抓紧时间,速速离开吧。”
“多谢公子!”
翟让都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从他哪个朋友那里得知自己的名字,可他也不敢多问,只能记下这位公子的名字,等待往后有机会能报答他。
他再三大谢,叩拜不停。
李建成带着其余众人离开,李玄霸也跟在了他的身边。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翟让的那位同伙赶忙过来搀扶翟让,两人颇为狼狈,就这么一瘸一拐的朝着远处走去,越走越快。
那同伙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放了,此刻激动的说道:“兄长,得趁着那些贵人没有回心转意的时候,早些离开”
“休要胡说!那都是我们的恩人!岂能这么说人家?”
翟让训斥了一句。
他为人勇武,心胸宽广,对待别人很真诚,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因此大家也都很敬服他。
他们走了许久,两旁渐渐变得宽阔,就在他们逃离了农庄,准备走进左侧的小路之时,有一人忽从一旁跳下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翟让大吃一惊,抬头看去,挡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昨日与自己交过手的那个后生!
翟让暗道不好,莫非是这厮对昨日的事怀恨于心,想要报复?
这人自然就是张度。
张度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冷冷说道:“从这里一路往南,有一座野牛山,山里有不少猎物,另外,还有个寨子,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过去投奔,那个寨子的人,都不会劫掠百姓,都是些良善的人家,若是他们不接纳,你就说是在南边给枣子的人让你去的。”
张度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丢给了他们。
翟让手快,赶忙接住。
那竟是三张大饼。
张度不等他们回答,就几步跳到了方才的高处,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翟让茫然的看着手里的饼,嘴里念叨着那人的话,同伙扶着他走进了小路之中。
两人是不敢休息的,就这么走了一个晚上,到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安心了些,停下来休息,那同伙去取了些水,两人吃起饼来,迅速将其吃完,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继续赶路。
两人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他们本来是想要回先前临时驻扎的营地,只走了一半的路,就遇到了自己的麾下,在这乡野道路之上,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赶路的,也就剩下了盗贼。
这些人看到生还的翟让,万分激动,纷纷跳下来与他拥抱,那满脸胡须的壮汉们,此刻竟也哭了起来。
翟让安抚好了众人,让他们去将其余从众都给找过来。
到了晚上,这伙贼人又重新在营地里聚集了。
翟让被抓之后,这些人险些散伙,有人提议冲过去救出翟让,有人提议设计拦截,有人提议冒充官府去将人骗出来,最后意见不能统一,差点就要各做各的,若是翟让再晚来一天,只怕这些人就得散了。
翟让将众人召集在一起,生了篝火,讲述了自己被抓住后的事情。
“擒住我的那几个郎君,他们都不是坏人,他们本来是要带着骑兵来追击你们的,可听说了我们平日里的作为之后,便放走了我,让我往后也不要行恶。”
翟让说着,又放大了嗓门,“先前还有人劝我去劫掠附近的村民,我没有答应,如今你们知道了原因吧?若真听你们的,四处劫掠乡亲,弄得声名狼藉,我们这次还能活下来吗?”
翟让是有意这么说的,当下他身边是什么人都有,不少人都是来投靠的盗贼,他们过去提过类似的话题,他们不希望对不好惹的人动手,他们更想对那些没有防备力量的小村庄下手。
听到翟让的话,众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又有人问道:“兄长,这些乡亲不能抢,那大户我们又抢不过,这次冒死抢走的粮食也不够我们吃过冬天的,我们要怎么办呢?”
翟让仰起头来,双眼明亮。
“我们去野牛山。”
众人颇为惊讶,“野牛山?”
“那不是在荥阳吗?”
“我们去那边做什么呢?”
“听我的就是了。”
“或许,这是弟兄们的大好机会呢!”
翟让的名望颇高,众人便也没有反对,都愿意前往。
翟让令人收拾好了东西,迅速出发。
在张度前来告知他可以投奔山寨的时候,翟让心里就意识到了些什么,堂堂国公,为什么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那个后生,明显也是国公家派来的,为什么他让自己去野牛山呢?
翟让过去毕竟是郡中法曹,跟寻常的盗贼不同,他想了想,心里有个了大胆的猜测。
这圣人上位之后,连年的徭役,将各地都折腾的不轻,乱世的迹象已经是很明显了,就是在东郡,有许多大人物,也是在偷偷做准备他们私藏流民,打造武器,囤积粮草,以防万一。
而他知道唐国公担任荥阳太守,对方实在是太有名气了,作为东郡的官吏,很难不知道这件事。
翟让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这唐国公一家也在做准备,他们也是跟其余大族那样,在某处打造营地,私藏流民和武器,自己大概是被他们看中了!这些事又不好明说,所以才派人来传达!
这么一想,似乎许多事都变得合理起来。
对翟让来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若是能为国公效力,将来或许就能洗刷了这盗贼的罪名,再次恢复清白之身!
他迫不及待的带着众人前往,这一路上,他的情绪也感染了其余众人,大家不知道为什么翟让变得这么自信,还常常对他们说往后的大事,可大哥这么有信心,他们也跟着高兴。
他们走的极快,作为一股合格的流寇,不快是不行的,他们能壮大到今天的地步,主要就是靠流动,让各地官府们懒得去讨伐,只当不知道这么一伙人。
他们如此走了许多天,终于,这一天的日落之前,他们到达了荥阳郡。
他们也是初次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敢冒然行动,就只能派人乔装为商贩,沿路询问,朝着野牛山的方向一点点的挪动。
如此又过了几天,翟让终于摸清了周围的情况,在这一天黄昏时分,翟让领着众人钻进了野牛山之中。
这里的地形极为陡峭,河南各地的山并不少,可如此陡峭的山路,东郡却是少见,他们走的小心翼翼,过了鸡角口,又一路往里,四处摸索,直到走过了那段路,他们才放松了许多,天色完全漆黑,他们却不敢再走了,只能找了一处地方休息。
次日,天蒙蒙亮。
翟让打着哈欠,缓缓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便有一杆长矛对准了他的脖颈。
他抬起头来,看到是个肤色黝黑的后生,手持长矛,警惕的看着他,而在四周的高处,也都站满了人。
那几个奉命放哨的家伙,此刻被捆绑起来,堵住嘴,正在蠕动着。
“尔等是什么人?!”
那后生开口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