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卫南。
这是一处城外的大庄园,就如当初李渊的农庄一般,道路四通八达,院墙将庄园与外界隔开,这院墙都是泥土所筑的,并非是木制的,能看出其主人的阔气。
在院墙之内,则是能看到许多的建筑,来来往往的仆从和家丁。
在庄园西侧的假山边上,一个魁梧的后生正在挥舞着手里的马槊,那马槊在他手里,像是一点份量都没有,左右挥舞,发出阵阵破空声。
而在一旁,一个半大的少年郎正坐在椅上,看着后生挥舞马槊,忍不住叫好。
在他们周围,围了许多的少年们,他们各个高大壮实,都带着武器,此刻也是跟着一同叫好。
站在人群里的那个后生,终于停了下来。
这后生身材魁梧,方脸大目,还不曾蓄须,他的脸色倨傲,看到众人欢呼,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见笑!见笑!”
此刻,方才那位少年郎才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兄长这马槊使得是越来越好了。”
“过几日,我给你看看马战的招式,步战还是差了点什么。”
那人将马槊递给了身边的其余少年,又笑着说道:“世,我们都耍过了,就差你了,舞个剑如何?”
那少年郎轻笑着摇头,“在座的皆是好手,我就不献丑了。”
他是这么说,可周围的人却都恭维起来,连连称赞。
这少年郎,长得颇为俊俏,脸色温和,双眼明亮,看起来倒更像是读书人。
他是这处庄园的少主人,他姓徐,名世,因为年少还不曾取字,他的父亲是本地著名的大富,家里非常的有钱,他跟父亲都很喜欢施舍,在这里的名声极好。
若是有人来找他求助,无论对方是何出身,他都会全力帮助,因此被许多人尊敬,城内的许多豪杰少年都知道他的名气,前来与他结交。
而挥舞马槊的后生,就是徐世勣的至交好友之一,此人姓单,名雄信。
这徐世勣本是山东人,是后来才迁徙到这边来的,来到这边后,他的不少好友,也是来自山东,众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的团体,闲暇的时候,他们就聚在一起,一同游玩。
在单雄信之后,又有几个人表演了枪法,或剑法。
徐世勣依旧是笑着点头称赞,同等对待。
众人玩耍了会,饭菜也已经拿上来了,众人各自入座,准备大吃大喝。
就在此刻,忽有仆人匆匆走了进来,在徐世勣的耳边说了什么,徐世勣一愣,然后吩咐道:“将他从侧门带进来吧,勿要让人看见。”
说完,徐世勣才看向众人,他低声说道:“王效常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有些惊愕,单雄信赶忙问道:“他不是跟着翟兄逃走了吗??”
“是啊,故而我让人将他从侧门带进来。”
徐世勣正说着,仆从就带着一人来到了这里。
看到此人,众人纷纷起身,赶忙簇拥在了他的身边,这些少年们,都不是什么良家子弟,当初李世民在荥阳打交道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好勇斗狠,会骑马射箭,但是品行不是很端正,偷盗抢劫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聚集在那人的身边,热情的寒暄。
单雄信扒开面前的众人,一把抓住那王效常,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是在翟兄身边吗?怎么会来这里?”
王效常苦笑着与众人相见,徐世勣则是说道:“先让他坐下来再说吧。”
单雄信这才放开了他,王效常坐在了一旁,又赶忙吃了些水。
他这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累的不轻。
他呼出一口气,看向了徐世勣。
“徐君,是兄长派我来找你的,还有单兄。”
他看向单雄信,笑着说道:“兄长他没事,如今我们都在荥阳野牛山扎了寨,前不久,荥阳的都尉领着三千多人来讨伐,也都被我们给击退了!”
听到此人的话,周围的众人神色激动,议论纷纷。
单雄信此刻也有些激动,“当真?”
“仔细说说!”
王效常便将他们如何击败官兵的事情一一说出,单雄信听了,也是心潮澎湃,“可惜我不在那里,若是我在,那都尉还能走脱不成?我非生擒了他!”
唯独徐世勣,此刻脸色颇为凝重。
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来天前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的.”
“兄长派我来这里,就是想要请诸位弟兄前往投奔,大哥当下虽不是山寨之主,可山寨里的军事都归他统率!手下就缺诸位这样的好手!”
“单兄,尤其是你这样的,以你的武艺,若是到山寨里,还怕得不到重用吗?”
听到那人的话,单雄信明显是有意动的。
他猛地看向了一旁的徐世勣,“你觉得呢?”
徐世勣是众人之中最年轻的,可平日里,大家都隐隐以他为主,他对很多事都有独特的看法,众人也都愿意听他的。
徐世勣皱起眉头,看向王效常,他说道:“翟兄有些太过着急了。”
“天下虽有混乱的征兆,可当下还算是平定,翟兄出兵击破官兵,明显是要壮大自己的声势,可如此一来,就会使得地方警惕”
“我兄长说,地方官员是不太敢将实话告知给庙堂的.”
徐世勣摇着头,脸色担忧,“那也得看情况,若是败给了寻常贼寇,自然是不会禀告,可若不是寻常贼寇,是真正的反贼.太守便是豁出官职不要,也一定会禀告庙堂,调兵讨伐,不然,等到贼人开始攻打郡县,那就不是丢了官职能解决的”
单雄信有些不太乐意,他打断了徐世勣,大声说道:“过去翟兄在的时候,对我们都有照顾,若不是他,我们此刻只怕都在监牢里头了,先前他落难,我们没能帮助也就算了,如今又怎么能不理会他呢?”
“你有家产,不愿前往,我们又没什么资产,难道要继续在这里蹉跎吗?”
他看向了其余人,“我觉得可以过去投奔。”
徐世勣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还真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业,这家业看着是很大,可再大也架不住庙堂的徭役和税赋啊,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绝不会迟疑。
可当下,还真的不是时候,徐世勣并不好看翟让等人的事。
这么急着壮大声势,只会引起忌惮,而后招来最残酷的镇压,八百里野牛山,也未必能保得住他们。
可周围的那些少年郎们,似乎都被单雄信说的有些心动,跃跃欲试。
徐世勣沉思了片刻,再次对众人说道:“并非是舍不得家业,只是家中还有父亲,不能远行.只怕我是难以与诸位一同前往了,不过,我家里还有些东西,你们可以带过去,作为见面礼。”
单雄信等人听到他的话,也再次喜笑颜开。
“君果真仗义!”
徐世勣这才看向了王效常,王效常也并不失望,笑着感谢对方。
徐世勣再次开口说道:“我有几句话,你一定要帮我传达给兄长。”
“这第一件事,万万不要急着壮大声势,不要下山劫掠,更不要操练军队,做出要攻打郡县的样子最好躲藏起来,不要露出任何风声,让官府放松警惕。”
“这第二件事,最好是多留几个退路,多收买山脚的百姓,让他们帮着打探消息”
“这第三件事,便是要做好抵御冬天的准备,最好是从现在开始就进行准备,千万不要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