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兄弟跟着郑法贤读书的时候,曾学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有一次,李世民跟两个弟弟外出的时候,就调侃这个道理,说了些混账话。
没想到,这番话被李元吉给记住了。
于是乎,在李渊某次想要考校下儿子们学问的时候,李元吉很是大声的说道:“智者如水一般软弱,哪里低就往哪里流,只敢欺负比自己弱的!仁者像山一样呆滞,闭上眼,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渊气的都不愿意再考教其他儿子了。
李元吉和李建成被训斥了一顿,李建成只好亲自派人去教李元吉,便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李玄霸也只能是安抚弟弟几句,告诉他,自己会跟阿爷说说这件事,看看能否让弟弟跟着自己读书。
一辆马车在府邸正门前停下来。
一脸疲惫的李建成走下了马车,揉了揉额头。
这几天,李建成实在是累的够呛。
为了帮助父亲安抚郡内的百姓,也是为了能救救这些可怜的人,李建成提议征募民夫去做事,这徭役是自带干粮,免费帮圣人做事,可征募却不是,是要给粮的。
李渊倒是不反对他的计划,就让他自己去查看郡内三县的情况,也算是磨砺下儿子了。
李建成在这几天里,将这三个县转了一遍,他去看了下底层百姓们的状态,又看了各处需要修补的地方,查看了粮仓,又跟几个官员见了面。
李建成虽只是白身,可作为实打实的国公继承人,也没人为难他。
就这么转了一圈,李建成是累得够呛,不过,并非没有收获,他掌握了许多的情况,对自己的计划也有了许多的改进,他身边的几个门客,已经记录下了许多的事情。
不过,李建成回来的时候,阿爷还不曾回来。
这几天,李渊也是在各县之中来回的走动,解决问题。
李建成就在自己的府内休息了一会,到了晚上,才得知李渊返回的消息,他赶忙带上了自己的几个门客,前往拜见。
父子俩都较为疲惫,窦夫人也在这里。
李建成坐在下方,窦夫人则是坐在李渊的身边。
李建成让门客们将那些记录下来的文书放在了李渊的面前,就让他们先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阿爷,我都看过了。”
“各县都已经出现了逃亡的事情,官吏们的征粮事非常的不顺,再这么逼迫下去,早晚都要激起民变,我还听说,外头的几个县,已经爆发了民变,只是官员们不敢如实上奏.”
李建成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又讲述了自己全新的计划。
开发荒地,重修道路!
他发现楼烦并非是没有适合耕作的土地,只是因为过度的徭役,导致大量的耕地被荒废,杂草丛生,但是,重新开发耕地,总比开发一些不适合种植的荒地要方便的多。
另外就是道路问题,李建成在各地走了几圈,脑子都差点给晃出来了!
这路都不是难行的问题了,一路坑坑洼洼,许多地方马车都过不去,还得下车去推,这是什么破路!!
李渊和窦夫人认真的听着儿子的想法,偶尔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喜色和欣慰。
他们的儿子们,似乎都长大了。
就是这为大人分忧的心,便让他们十分开心。
“你说的不错。”
“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
李渊清了清嗓子,讲述了起来,“当下百姓们都不信任官吏们,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征募,只怕会直接激起民变,所以,首先得用一些粗浅的手段来进行安抚。”
“我这几天见了许多官员,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我决定奖赏郡内的孝子,给年迈者赠送衣服,钱财,处置几个先前带头与百姓们争执的官吏降低地方百姓的不满情绪。”
“然后,我们可以尝试着用你的办法,征募三县的百姓来做事,我会派人去盯着,免得官吏们克扣太多,至少能让百姓们熬过这次寒冬。”
李渊非常正式的跟儿子谈论下接下来治理地方的许多问题。
窦夫人只是在一旁看着。
父子俩谈定了许多事,当李建成笑呵呵的离开这里之后,窦夫人忽开了口。
“过去我们一直都不让他出仕,一是担心朝廷不够安稳,二是怕他惹出什么事我看,他也成长了不少,或许可以让他出仕做事了?”
李渊却又变得迟疑起来。
在这些豪门大族之中,弟子们往往是很年轻就出仕,开始担任要职。
李建成的岁数,不能小,柴绍在差不多的年纪,已经担任了千牛备身。
而李渊始终都没有让儿子出仕的想法。
这位圣人治下年轻一代勋贵里的顶尖人物,一直都是白身的状态,无官无职。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下的朝堂不算安稳,不只是在圣人登基之后,在文皇帝统治的末年,国内就出了很多的事情,在文皇帝末年,许多徭役其实就已经开始了,朝政里也涌现出了许多矛盾。
李渊不太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去参与这些事,太早进入仕途,就容易被一些老家伙给哄骗,就比如当下朝中,就有个老东西,一直在想办法结交年轻一代的勋贵子弟们,将他们拉拢到自己身边。
李渊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否决了妻子的想法。
“哪怕是在诸勋贵里,建成也太过显眼,还是让他继续待在我们身边做事吧,像如今这样结交豪杰文士,也不是很好吗?若是将来能稍微平静些,到那个时候再让他出仕也不晚。”
窦夫人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谈好了李建成的事情,李渊又说起了另外一个人。
“柴绍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呢?”
窦夫人完全不觉得意外。
窦夫人对府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个娃娃做了什么,谁见了谁,又说了什么,她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此刻听李渊提起柴绍,窦夫人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有才干,品行也不错只是,略有些轻率”
“他还年轻,若是小小年纪就有城府,老谋深算的,我反而是不喜欢。”
“我觉得这小子非常不错,若是做我家的女婿,你觉得如何啊?”
李渊并没有什么舍不得女儿的情绪,没有说留住女儿不让她嫁人的道理,给她挑选个合适的夫君,让她往后能过得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
李渊觉得柴绍这人就不错,年龄上没有太大的差距,品德过关,才能不错,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不良嗜好,家世也匹配,柴绍的父亲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在河东这边的亲友还不少而且,他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女儿,那眼睛都亮了。
“嗯,等回到都城的时候,我再去找他的母亲谈谈这件事。”
“好。”
李渊是不担心这件事不能成,他的女儿多优秀啊,能骑着马把天上的飞鸟给射下来,谁家会不愿意迎娶她呢?在他心里,这件事算是已经成了。
可窦夫人这里就有些担心了,她这女儿,脾气作风都跟男人一般,还常常穿着男装出去骑马射箭,那柴绍就是不在意,他母亲又会怎么想呢?
李渊根本不担心这个,此刻又说起了自己给皇帝上奏的事情。
“我问过了,不只是我,各地太守都有上奏的,他们也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就是说境内有民拿着刀刃行不轨之事这般上奏,圣人怕不是要下令禁止民间私藏刀刃了”
ps:大业五年正月,己丑,制民间铁叉、搭钩、刃之类皆禁之。——《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