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浑坐在屋内,李敏和李善衡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正听着李浑的抱怨。
“那李建成是个不太好糊弄的,本来想以合作的名义骗他先出手,再揭发他来获得信任,可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说什么圣人自有定论!”
李浑醉醺醺的说着,眼里满是凶狠。
这厮的年纪跟李渊差不多,只是看起来远不如李渊那般强壮,他脸色消瘦,眼眶乌黑,身上的罗绮也显得宽松,很不美观,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李浑自谋杀侄儿,获得爵位之后,他就开始了自己无比奢侈的生活,他的宅院开始越来越庞大,穿的衣服越来越奢华,到后来,就连家里的奴仆,都穿着锦绣罗绮,任何衣裳他只穿一天,第二天就要丢掉,家里为他做饭的厨师就超出了数十人,而且常常要换,食材更是无比珍贵。
李浑之所以不再给宇文述分钱,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本人酷爱享受,他当初谋杀侄子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跟侄子借钱,而他侄子觉得叔父奢侈无度,就没有给他钱。
李浑因此谋杀了侄儿,夺走了爵位,从此愈发的奢侈,铺张浪费,他那国公的俸禄,都难以维持他自己的用度,还需要通过其他手段来敛财,根本没有能力去给宇文述分一半。
李善衡此刻开口说道:“叔父,李建成虽然不好糊弄,但是他们家不只是有李建成一个人,那个李世民,整日都在外头跟豪侠厮混,城里跟我亲近的几个豪侠说,他们都受到过此人的邀请。”
“或许我们能通过李世民来完成这件事。”
李浑再次吃了一口酒,眯着双眼,骂道:“这都怪那宇文述,犬入的,这童谣必定是宇文述所传出来的,我就知道那安伽陀跟宇文述走的近!这厮定是发现陛下要重用我,方才想要下手处置!”
“我还有大好的前程在,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这样吧,善衡,你明日就去找那个李世民,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我听说兵部的斛斯政也有整治李家的想法,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杨玄感和斛斯政,我们三人联手,还怕他一个李渊不成?”
李敏和李善衡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李浑这些时日是相当的憋屈,眼看着圣人就要提拔自己,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童谣,挺好的仕途忽然中断,李浑是气的整日睡不着,只能在那些美人身上发泄。
他先前派侄子去找李玄霸,让他去告知李建成,本来是想哄一下李建成,让这个小子当出头鸟,自己趁机把他一卖,然后就可以解决童谣,稳坐如今的位置。
可李建成这个小子装傻,就是不咬钩。
如今看来,只能从他们家老二身上做些文章了.
李浑正想着呢,忽然间,外头喊杀声四起,又有哭嚎声,求饶声,变得极为杂乱,三人大惊失色,李浑迅速从墙上取下了武器,领着左右冲出了门。
“出了什么事?!”
他刚叫了一声,便看到许多军士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这些都是宿卫,而冲在最前头的,竟是宇文述,宇文述此刻的脸色狰狞,就这么死死盯着李浑,带着古怪的笑容,加快了步伐,朝着李浑冲了过来。
李浑吓得面如土色,“兄长这是做什么?!”
“哈哈哈”
宇文述哪里会理李浑,几步冲到李浑面前,举刀就装作要砍下,李浑大惊,手里的剑直接刺向了面前的宇文述,宇文述一个变招,手里的长刀直接击飞李浑的剑,下一刻,他的刀柄直接砸在了李浑的腹部,李浑痛苦万分,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他这样的酒蒙子哪里是宇文述的对手。
两侧的李敏和李善衡眼神惊惧,不敢上前,宇文述又十分轻易的将他们两打翻在地,当军士们扑上来的时候,三人正躺在地上呻吟,宇文述的眼里满是不屑,下令众人将他们抓起来,而后哼着曲子,笑呵呵的离开了这里。
被抓起来的还有李浑的其余亲人,包括宇文述的妹妹和几个外甥,可宇文述完全不在意这些。
在他跟李浑起了争执的那会,他的妹妹以及外甥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的,外甥们甚至还对外说自己贪婪无度,勒索他们家。
既然是‘他们家’,那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宇文述心情大好,抓住这些人后,将他们送去关押起来。
宇文述没有趁机杀死他们,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安排。
在李浑以及他的亲近家人被抓起来的这一天,整个洛阳都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众人纷纷猜测起来,皇帝很快就派遣裴蕴来负责审问,去彻查李浑家的情况。
李府。
李渊和李建成站在门前,笑着迎接前来的大臣,裴蕴。
裴蕴看起来跟宇文述这样粗鄙武夫们完全不同,他长得儒雅,穿着得体,虽上了年纪,可精神奕奕,走下马车之后,亲切的看向了李渊父子,眼神亲切。
“为唐国公道喜!”
两人刚刚行礼相见,裴蕴便笑着开口说道。
李渊惊讶的问道:“喜从何来呢?”
“国公,原先那童谣对您十分不利,如今申国公被抓获,应了那童谣,这不就可以证明您的清白了嘛?”
李渊皱起眉头,“国内出现了这样的逆贼,实在不能算是喜事。”
裴蕴却眯起双眼,“倒也未必就是逆贼。”
他随后看向了李建成,“这位就是唐国公子,果然是仪表堂堂,不知在何处任职?”
李建成一愣,李渊却赶忙说道:“我儿愚钝,尚且还没到出仕的年纪。”
“哦,原来是这样啊。”
裴蕴笑了笑,可话里似是带着话,李建成心里已变得十分警惕,这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一肚子坏水,这厮不贪婪,不收贿,不凶残,名声不错,可李建成却觉得,这厮比宇文述还要坏。
裴蕴是个有才能的畜生,他过去是陈国的大臣,看到杨坚势大,就提前派人去送信,说自己愿意当内应,后来陈国灭亡后得到重用,一直都闷头做事,表现得十分勤勉肯干,直到杨广上位之后,这位也就不装了,他先是出色的完成了杨广的几个徭役,政绩全国第一,从而进入朝廷。
而后,他又给杨广进谏,说过去的音乐太过简单,配不上您的身份,一下子扩充了三万的乐人,专门负责给杨广提供音乐服务。
杨广大喜过望,让他做了民部尚书。
成为民部尚书之后,他的第一个奏表,就是觉得天下百姓都在欺骗皇帝,谎报年龄,以躲避徭役,请求彻查,一下子为圣人新抓了四十多万壮丁。
在杨广身边的五贵之中,这位也算是最令人厌恶的了,就蒙着头往上爬,完全不在意社稷。
后来苏威提醒杨广天下盗贼非常多,运粮的车队都被打劫的时候,这位甚至劝说皇帝杀掉苏威,弹劾苏威说谎话欺骗皇帝,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盗贼?
李渊和李建成将这人迎接到了府内,三人一同坐下来。
李渊跟李建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搞不清裴蕴的来意。
这位裴公不贪财,不好色,如今主审李浑,却先来拜访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李渊跟裴蕴寒暄了几句,裴蕴始终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如此说了几句,裴蕴方才缓缓问道:“我听闻,公子曾跟李浑见过?”
“是见过。”
“公子是跟他一同密谋造反的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