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杰突然灵光一闪:“哎,我想到一种可能性啊。
“既然这游戏可以只票死一个人就通关,那是不是可以这样?
“一开始就没必要去完成生育任务,只要在所有罪犯里只救一个最恶劣的重刑犯,最后触发蛮族入侵之后,四个审判团玩家把他票死,就顺利通关了。
“然后四个人吃满30万的签证时间收益,每人七万多。”
杨雨婷有些迷茫:“但是这未免也太上帝视角了些吧?”
蔡志远摇了摇头:“这个办法行不通。
“理论上很完美,但是实际操作中的变数太多了。
“因为这游戏的投票顺序是被模仿犯精心设计过的,你们看。”
他再次指了指大屏幕上的规则细节。
“最后的投票,是这样的顺序:
“首先是两个助手。
“其次是两个强制进入游戏的玩家。
“最后才是被释放的罪犯。
“如果是额外释放一名罪犯的话,他是最后被审判的。
“就拿这次游戏的情况来说,假设我们社区采取了这个策略,那么第13社区在游戏中可以有很多机会偷偷暗示罪犯,让罪犯和他们一起票死第17社区的两名玩家。
“在这种情况下,罪犯的1票反而变成了关键的摇摆票,他站哪一边,哪一边就变成了多数。
“当然,如果罪犯跟第13社区的玩家票死了第17社区的两个人,他在最后肯定也会被第13社区的玩家票死。
“但不管怎么说,把一个犯下重罪且阴险狡诈的罪犯留到最后,寄希望于两个陌生社区之间的信任,这绝非明智的行为。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偏差,甚至有可能仅仅是这个罪犯随便一个脑抽,都有可能导致惨烈的后果。”
郑杰想了想:“那如果互相盯着,不允许任何人私下里接近罪犯呢?”
蔡志远摇了摇头:“那也没用,罪犯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可能自己想清楚这个道理。
“而且,万一对方社区急眼了跟你打明牌怎么办?他们就是明目张胆地跟罪犯说,一起票死你们,你们又有什么办法约束对方的行为呢?”
郑杰恍然点头,果然,这办法确实很不稳妥。
完成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两个社区互相之间有着充分的互信,但都有这种互信了,大家好好玩游戏不好吗?
制造生育徽章也能过关,何必非得走到最后一步,把命运寄希望于完全不靠谱的死亡投票。
蔡志远继续说道:“其实最后李江杀死费雄,也是出于投票的原因。
“李江最后选择票死陈欣,所以他救陈欣肯定不是出于见义勇为。
“从表面上来看,费雄和陈欣二选一进入最终投票的话,费雄是男的,陈欣是女的,费雄投死李江的概率更低。
“但如果真有人这么想的话,那也是性别叙事入脑了,谁说男的就一定不会给男的投死?
“费雄这样的杀人狂已经疯了,他很可能直接给全员都投死,李江还让他用过好几次刑具,他怎么可能对李江手下留情呢?
“所以李江是一定不会允许费雄活着去投票的。
“而反观陈欣,她虽然是女玩家,但李江救了她一命。直接导致游戏失败的人是担任审判长的江荷。
“在李江和江荷的二选一之下,陈欣是大概率会保李江、投江荷的。
“至于最后李江、陈玉梅和赵冬为什么要投死陈欣?
“因为这游戏奖励的签证时间是被所有存活玩家均分的,多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分钱。
“在李江和陈玉梅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之后,他们当然会选择尽量投死陈欣和赵冬这两名最后受审的罪犯。
“而此时对于赵冬来说,如果她给陈欣投生,三票保陈欣不死,那轮到赵冬被审判的时候,陈欣大概率会把她投死,多分钱。
“反过来说,如果赵冬把陈欣投死,轮到她被审判时,就只剩四人投票,只要杨雨婷给她投一票生,她就一定能活下来。
“所以,赵冬不可能把自己的命寄托在陈欣的大发善心上,唯一的选择就是给陈欣投死。
“这个有点像是海盗分金币的逻辑问题了,罪犯的选择其实不多。”
杨雨婷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在想,李江既然被陈玉梅选为帮手进入审判游戏,在第13社区应该是比较强的玩家才对。
“但是在游戏全程中,却没看出他有特别主动的表现。
“原来策略在这里。”
蔡志远说道:“我觉得李江应该不属于那种破局能力很强的玩家,他更多采取的是稳妥策略。
“在江荷担任审判长且对他意见较大的情况下,他的建议大概率不会被采纳,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弱势身份也有弱势身份的玩法。
“审判长是优势身份,但也意味着一旦游戏失败,将会付出最大的责任。
“一旦开启投票,审判长就是最容易死的。
“李江不需要非得确保游戏胜利,只要确保自己和陈玉梅适当地刷一刷好感度、降低一些存在感,最后不被优先投死就可以了。”
杨雨婷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风度全无:“也就是说,江荷确实在这游戏里踩了不少的坑,又精准地走到模仿犯规划的唯一死路上面去了……
“可有一点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虽然机关1和机关2选哪个都差不多,但她为什么就非得让女性绑机关1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想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就不能仅从游戏机制入手,还得综合分析江荷这个人。
但在座的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算是特别了解她,所以也无法做出特别准确的分析。
李仁淑接过话茬:“正好,我也该对免死券的问题做出解释了。
“在大家确定把免死券交给我保管的时候,我确实承诺过,免死券的使用不会特别区分强者和弱者,谁先遭遇死亡风险,就给谁用。
“但是,我并没有违背我的政治承诺。
“因为我也说了,会有不救的情况,主要是三种:
“第一是破坏社区的稳定和团结。
“第二是在游戏中一意孤行、不执行团队策略。
“第三是在游戏中做出了明确的背叛行为。
“其他的情况我或许不能面面俱到地想到,但如果有和这三种的破坏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也是有可能不救的。
“当然,如果是危害远小于这三种的其他不良行为,我大概率还是会选择救,把最终的判断交到两位掌握否决权的玩家手上。”
付晨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江荷在游戏中一意孤行,没有执行我们给出的全杀策略?
“但当时,场内的人没法分辨具体哪个是我们社区给的策略。
“又或者说,她没有接受杨雨婷的建议?
“可她和杨雨婷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决策优先级。
“如果是林律师和江荷进入游戏,她不听林律师的建议,我们可以说这是不执行团队策略,但杨雨婷的建议还没到这么有分量的地步吧?
“我们不能站在上帝视角思考这个问题。
“江荷遇到的是一个针对性极强的审判游戏,可以说踩坑是大概率事件,如果这样就决定不救的话,那其他人也遇到针对性的审判游戏,也踩了坑,都不救吗?
“当然,从大家的态度来看,或许所有人都认可这个结果,但我还是希望这些标准更加明确一些。”
李仁淑摇了摇头:“不,我选择不救她不全是因为第二条,也是因为第一条。
“我认为江荷的存在会破坏社区的稳定和团结,她的思想倾向很危险。又或者说,她其实已经在进行一些类似的尝试。
“我是综合这两点做出的决定。”
付晨愣了一下:“破坏社区的稳定和团结?这又是从何说起?”
听到这个说法,汪勇新的眉头跳了跳,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如果李仁淑将五人团体之外任何人的私下抱团都视为破坏社区稳定与团结的话,那他的行为显然也算。
该不会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李仁淑也不救吧?
不过李仁淑接下来说的话,倒是让汪勇新又放心了不少。
李仁淑继续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社区不允许私下的抱团抗议或者出现反对的声音。
“我们每人都有平等的一票,所以不论是表达反对意见还是抱团投票影响社区议案,都是应有的权利。
“我所说的破坏社区稳定与团结,主要是指一些破坏和分裂作用明显大于正面作用的价值观和思想倾向。
“比如,我认为江荷有着非常明显的性别叙事倾向,而且她一直在围绕这种倾向做出尝试。”
许彤很不解:“等等,有这种事情吗?
“江荷之前几乎没有参与过社区议案的讨论吧?
“性别叙事,你是说她有女权主义思想吗?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必须要死的罪吧?非要说的话,我们每个人不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吗?
“不论是女权还是男权,只要不危害到别人,应该都是大家的自由吧?”
李仁淑点了点头:“是的,在这一点上,我认可大家的思想都是自由的。
“女权或是男权,只要不影响别人,信什么都没关系。
“就像汪哥认为资本至上,而有些人则痛恨有钱人,这也是两种针锋相对的价值观,但只要没有严重侵犯到社区其他成员的利益,能够调和,那么社区就应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中立。
“但江荷最近明显在频繁地尝试通过性别叙事来影响社区的政治活动,你们可能感觉得不是很明显,但我作为当事人,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