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国库?
不仅蓉哥儿惊了,贾母等所有在屋子里的都惊了。
谁家有钱不会花啊!
再说了,从奴才屋里抄出来的那些,本就是他们家的。
只是被那些狗奴才中饱私囊了。
怎么他们自己家的东西暴露出来,还要……
“母亲!”蓉哥儿哪里舍得,当下声音都有些结巴,“那是我们自己家的银钱,赖家是偷我们家的。”
不至于啊!
他也没同意给这边的大姑姑走门路啊!
“老祖宗”
尤本芳没管蓉哥儿,朝震惊之后又显得很颓废的贾母道:“姻亲本该守望相助的,可是,您看,靠我们家在军中站稳脚跟的王家舅爷,都想从我们家捞一笔,更何况其他人了。”
一瞬间,屋子里众人的呼吸都重了些许。
贾政满脸紫胀,心脏突突跳的同时,也不知道是后悔多还是羞愤多。
大舅哥王子腾让人跟他们夫妻说,能从家里多争取些银钱就尽量争取,女儿在宫里以后都能用得着。
他一想也是。
大哥混的很,发现家中有钱了,还不知道要胡闹成什么样。
东府的蓉哥儿还小,他大姑姑能更进一步,以后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所以,他也就没跟老太太细说这里面的缘故。
如今……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尤本芳接着道:“与其让别人惦记,拉着我们家的人干什么我们无法预料的事,还不如我们自己先表忠心。正好如今国库空虚,不管是太上皇还是皇上都在愁西南那边的旱情,听说为了这,宫里都削减了用度。
把银子捐出一部分,既能解了太上皇和皇上的忧愁,为国分忧,又能解了我们家的未来之忧。
太上皇和皇上看到我们家的忠心,总会念上一分,说不得大妹妹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贾母本来好气王子腾,好气把赖家事闹的这样大的始作俑者们,如今又忍不住沉吟起来。
大儿不是个好的,万一被人算计,说不得连家里的世职都会受到连累。
二儿子性格古板,读书都读傻了,也容易被人算计啊!
他要是倒了,贾家在朝堂上,那就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姻亲……
就是姻亲才更容易坏事。
就像尤氏说的,王子腾早不为元春谋划,晚不为元春谋划,此时却想了起来……
“太上皇当初几下江南,我们贾家主持过一次接驾盛事。”
贾母深深看了尤本芳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初因为这个,从国库借了一笔银子。”
贾赦想起来了,“太上皇不是说不用还吗?”
那银子是花在太上皇自己身上啊!
“……有明旨吗?”
贾母在这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前太子出事,可以说废了所有开国功臣培养的继承人。
贾家一门两公,当年公公和东府的大伯在时就担心会被皇家所忌,早早为子孙铺路,到政儿他们这一辈,名字里都带了文字,只是赦儿不是读书的料,政儿也不行,两府的所有希望尽在侄子贾敬身上。
可是他不要说袭爵了,就是想在家里安安生生的待着都不行。
皇家……
在防着勋贵啊!
虽说太上皇对贾家一直有恩宠,但那一年,东府的大伯哥和国公爷相继离世……
贾母心中难受,“我们家你大伯和你爹签的借据,还在户部呢,户部的人能随随便便帮着消了?”
前朝开国勋贵就没几个善终的。
如今……
“库里贴着封条的十二个大箱子,就是国公爷准备还国库的银子。”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眼尤本芳,“东府那边应该也有吧?”
“是!”
尤本芳满意了。
贾家想要平平安安,首先要把皇帝的毛捋顺了。
国库没银子,太上皇和皇上放出削减宫中用度的话,何尝不想欠钱的臣子,主动还钱。
可是欠钱的大户,基本都跟贾家似的,为太上皇才欠的钱。
虽说接驾后,太上皇又都给了肥差,贴补一些回去,但臣子不会这样想。
人家只当他们干的好。
再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接驾之后,大家都学会了吃喝玩乐。
就好像贾家,天下有名的菜肴,开始转着吃了。
再加上这些年太上皇自己也没脸找大家要债,老辈去世后,小辈如贾赦这样的,可不就装着啥也不欠吗?
但太上皇没脸要,皇帝也没脸要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帝没钱,看着一群欠债的所谓勋贵过快活日子,能开心?
尤本芳在库房看到那一溜封存的银箱时,就在想着怎么还了。
只是这东西,也不是她想还就能还的。
真要好还,贾家有银子,贾代化和贾代善为何要封在库房?
欠国库银子的那么多,出头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只如今不一样,西南有灾,贾家又正好得了一笔财,因为这笔财,连姻亲都盯着他们家。
那把银子送出去,就是最明智之举。
“老祖宗,虽说如今天色已晚,但各部也都有值夜的官员。”
不趁着王家那边反应不及赶紧还了,明天说不得又有变故。
尤本芳道:“而且他们不能做主的,肯定会马上报进宫里。
那银子放在家里,太上皇不好找我们要,皇上也会要,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趁着现在,把那银子还上去。”
贾母:“……”
就猜尤氏是这意思。
不过不同意吧……
她看看两个神色难得一致,不想同意的儿子,倒是点了头,“如此那就还吧!”
现在还,说不得真能给元春挣点机会。
现在不还……
看两个儿子的蠢样,可能以后就再也还不起了。
“还了,大家就都死心了。”
王子腾也不好再算计他们家了。
“趁着西南有灾……”
贾母看向尤本芳,“芳儿呀,我们两府再各捐三千石粮食如何?”
“老祖宗,您是活菩萨。”
尤本芳很高兴,这老太太不糊涂,“我们都听您的。”
贾赦和贾政想反驳的话绕在喉间,反不好说出来了。
两人一齐看向蓉哥儿,希望他能反对。
“老祖宗,母亲!”
蓉哥儿一直认真听他们说话,如今看到叔爷们都在看他,狠狠心道:“粮食撞个整吧,细粮、粗粮各两千五百石,如此两府就是一万石了。以后人家县志、府志记起来也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