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晚,云昭就在内间盯陈超挖坑去了。
若陈超跟裴徹一样是个武力值高的,挖坑埋尸兴许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可偏偏陈超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而且他还得小心着不能惊动了外头巡逻的守卫。
于是乎这一番挖局就变成了慢吞吞的蚂蚁搬家。
云昭在桌底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恨不得亲自出去帮他一块挖才好。
云昭不知忍了多久,确定陈超短时间不会进来,她慢慢地挪动到了陈超的位置,开始翻找那一箩筐的东西。
在那厚厚的废稿之下,果然有一沓信件。
云昭仔细看了一眼,是栖霞山佃户人数,衣食住行等项目的内容,乍一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毕竟在辰朝,士族是可以自己囤部曲的,譬如当初潘渊裴氏抗敌,用的便全是自己的部曲。
而今,瑯铮玉氏成为了第一士族,在武昌郡囤部曲佃户也没什么奇怪。
毕竟这些年铁勒汉虎视眈眈,拥兵自保也正常,更别说士族还要担负起保护皇室,保护辰朝子民的重任。
云昭百思不得其解,公主想要掌握这些讯息做什么?难道她也担心玉公会反么?
若真是这样……好像也说的过去。
毕竟士族和皇室之间很微妙,更何况玉公和今上的距离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么一想,云昭就突然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在这里布置眼线了。
在成为瑯铮玉氏主母之前,她首先是皇室公主。
如何选择自然不用多说。
再回想玉公与公主的相处,难怪云昭总觉得怪怪的,两人之间总觉得格外生分和冰冷,敢情虽为夫妻但却只是联姻,这也更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玉攸宁会在府邸如此受冷。
一个政治联姻之下诞生的孩子,如果她是男孩儿,兴许还能为家族做些什么,可偏偏她是女孩。
所以,玉昆不可能重视她,公主也不会指望她能为皇室做些什么。
难怪嫂子总是郁郁寡欢,说自己连累了家族。
敢情在这背后,除了男女之别,还有皇室和士族的较量在其中。
云昭想通了以后,只能暗暗叹息,更觉嫂子有些可怜了。
诚然,外头朝不保夕的流民可怜,但士族里不受重视不能有自己思想灵魂的木偶又何尝快活。
云昭将箩筐放回原处,慢慢回到了卢远的桌底。
但她的发髻不小心撞到了桌沿,发出了闷闷的“咚”声。
云昭当即呆住,警觉地望向外面。
此时陈超也停下了动作,正狐疑地看着四周。
俨然,方才那一声异响,他也听到了。
不过此时他倒是没怀疑房子里有人,而是以为那婢女回魂了。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躺着板直的尸体,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婢女到底是动了,还是没动。
末了,他只能鼓足勇气用铲子戳了戳她。
那尸体并未有反应。
陈超松一口气,再次抡起铲子赶紧挖,尽快处理了这女子离开才是正事。
云昭听着外头再次传来挖泥巴的动静,终于松一口气。
她后怕地看了一眼桌沿,是万万没想到看似方正的桌子竟然会有这么一块凸起。
而且还差点害死自己了。
云昭尽量放低了身形,准备重新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切角度的时候难免又会注意桌沿,于是云昭看到了些许不同。
说来文书阁的桌案都是有镂空雕花的,它就跟花窗差不多,在每个桌子的桌脚与桌面拼接处都会有雕花。
而且都是清一色的青竹图案。
方才云昭便是撞到了这个青竹图案。
当然撞到也正常,毕竟每个桌子都有这样的窗棱,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她方才撞过的地方,歪了。
这就很是奇怪了。
镂空雕花都是直接在木板上雕刻的,除非是刻意掰断或者锯断,否则不可能一撞就歪才对。
想到这是卢远的桌子,云昭灵光一闪!
方才,玉澄和陈超的聊天中,是不是提到了他们在寻找卢远的书信来着……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