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桂香拉着赵良臣,去供销社买了一袋子大白兔奶糖,两包桃酥,一罐子麦乳精和两条饼干,仍旧用粗布兜给装着,去了第五中学。
在路上,她塞给男人一个手绢包,里面放着两张大团结、五斤粮票和两斤肉票。
“臣哥,待会你给三丫头!
平时咱们器重老大;老二聪明滑头,到哪里都显着他了。
俩小的机灵嘴甜,就三丫头性子安静眼里有活,最容易被咱忽略。
咱们当爸妈的不多关心下她,谁还会在意?
这人身体得病还是一点点小毛病积攒起来,突然爆发的。
她心里存的事多,时间久了,等她什么时候钻牛角尖就晚了!”
后世人们吃喝不愁,心理却开始生病了,各种强压之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抑郁症。
恐怕三丫头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他们得提前重视起来……
赵良臣脸上闪过诧异,这年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大人忙着养家糊口,对孩子采用放养,基本上都是大的带小的,哪里有这些讲究?
但这不耽误他点头应下,“行,往后咱们对孩子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别只顾得埋头干活,”常桂香又叮嘱句。
“媳妇儿,三丫头也是我闺女,”赵良臣好笑地说。“如今家里没有赵盼英那耙子,只有三儿和五儿俩贴心会疼人的闺女,我能不惦记着?”
梁县大路口乡是个人口大乡,下面管着两个公社,包含了二三十个大小不一的村子。
能在第五中学念书的学生,全是参加小学毕业联考,取得前一百二十名的!
赵盼音便是其中之一。
“同志,我们是初一赵盼音的家长,找她说两句话,能麻烦您喊她出来吗?”赵良臣上前递了两根烟。
那门卫大爷笑呵呵地点头,走到操场喊了个小少年,让其帮忙传话。
没多大会儿,赵盼音小跑过来,看见门口的父母,高兴地加速了。
小姑娘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声音也是带着喜悦的响亮:“爸妈,你们咋来了?”
常桂香笑着拿出手帕,给她擦子汗,谁说她家老三性格沉闷了?
“你大哥出任务回来了,我跟你爸去探亲,过来交代你几句,”常桂香收起帕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掉糖纸塞到小姑娘嘴里。
“好甜,谢谢妈妈!”赵盼音含着糖,声音也是裹了蜜的软。
常桂香笑着将一兜子吃的塞她怀里,小声道:“我都跟你大舅和妗子说好了,让你们中午过去吃饭。
宴子和意意住在你大舅家,这些吃的是你们的零嘴,由你这个当姐姐的保管。
别不舍得吃,等你们吃完、喝完,我跟你爸就回来接你们了!”
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赵盼音紧抿着唇认真地点头,“妈妈,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常桂香无奈地捏了下她的脸,“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妈好不容易给你养出来的肉,掉了就拉低咱们全家的颜值了。”
赵盼音脸泛红地应声:“妈妈,我知道了。”
常桂香用胳膊捣了男人一下,后者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塞入小姑娘的手里。
“三丫头,动脑子比下地干活还累,你们吃得好了,才会更加聪明……”
赵盼音紧紧抓着手绢,眼眶也有些泛红了,巴巴地问道:“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常桂香揽着小姑娘的肩膀,“快则五六天,慢了半个月吧。正好这段时间,你跟老师和同学们好好告别。
兜里的大白兔奶糖,可以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赵盼音小脸上带了些去南市的向往。
离开学校,常桂香和赵良臣先回家收拾东西,找村长开了介绍信,便直奔客车站前往梁县。
知道夫妻俩去部队探亲,常老太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有让他们带着路上吃的,有给外孙的,还有让外孙给战友们的!
次日一早,常祥利借了单位的三轮车,送妹妹两口子去火车站。
从梁县到南市需要五个小时,赵来野的战友给他们买的是卧铺票。
常桂香除了吃午饭,其他时间不是望着窗外的风景发愣,就是闭眼假寐,实际上她的精神力仍旧在空间里看书、学习。
赵良臣已经将《鬼谷子》第一册上不认识的字,比照着简繁字典给标上拼音和解释。他坚信媳妇儿说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开始埋头啃第二遍了。
他看累了看烦了,就瞅媳妇儿一眼,离他争取跟媳妇儿睡一个被窝,又近一步了!
到站后,赵良臣两手拎满了东西,还张着手臂护着常桂香,生怕她被人撞到。
来接站的人很多,可常桂香一眼就看到穿着军装、身材颀长、模样英挺的大儿子!
她忍不住扯扯身上的衣服,跟赵良臣说了声,就顺着人流挤到了赵来野跟前。
“野子!”
常桂香抬头瞧着青年,自从他被捅离世后的一二十年,她做梦都是他穿着军装面色苍白、无声地望着自己。
“长高了,又壮实了,”她含泪笑着去拍他的肩膀。
赵来野迟疑地看向她,“姐?”
可大姐也不长这样啊,难道是舅舅家的哪个姐姐?
常桂香听他这么喊,乐呵了,没有什么被儿子喊自己姐姐更让人开心的。
倒是赵良臣黑着脸,将东西往地上一丢,上手就去拍赵来野的头,却被这小子利索地侧身躲过去。
赵来野茫然地看着赵良臣,这又是哪位哥哥!
“你这臭小子,还当兵呢,啥眼神!我是你老子,这是你亲娘,”赵良臣咬着牙说道。
好吧,就冲这位大哥嚣张的态度,亲爹无疑了。
赵来野梦幻地喊道:“爹?娘?”
他旁边的战友跟着来回瞧,忍不住问道:“叔、婶儿,你们多大有的我们连长?”
谁家父母比儿子只大七八岁的!
常桂香低咳一声,拽拽格子衫衣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当兵的整天风吹日晒的,二十岁的小伙儿长得老成,说你们二十七八岁,也有人信。
我跟你叔模样好,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这不是要来探亲,我们怕给野子丢人,特意在屋里捂了两天。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再加上我们穿上新衣服,显得年轻很正常……”
赵来野和他的战友摸了摸脸,他们有这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