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盯上的那个地方,正是他二舅当初挖矿,且传出过寻金虫消息的矿场所在。
“如果没有得到《胡家宝册》,只会当你是个传言,但是既然有了《胡家宝册》中的提醒,世间应当是没有这么巧合之事。”
他心间思量着。
就算那曹姓矿主,当真只是被手底下的人蒙骗了,方束前去探查一番也无碍,只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而若是真的让方束找出一点线索,寻觅到了寻金虫的踪迹,那可就富贵了!
方束目中的神光跳动。
须知还有本命蛊一物,尚无着落呢。
而这寻龙摸金虫,不管是蛊道中人、还是阵道风水中人,都是十分看重,还说什么是秉承龙气而生,一听就颇具几分神异。
以此虫作为本命蛊的备选,应当不差!
心间的念头越发动弹,但方束依旧是站在高处,紧紧的盯着曹姓矿主的矿场所在,并没有急着过去一探究竟。
良久过后。
他反而强行压制住了心间的种种念头,长吐一口气,毫不迟疑的就转身,朝着牯岭镇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番出镇寻宝,已经是大有所获,并且新得了一方宝册。虽然这宝册的由来,十分清晰。
那胡姓男子一个死人,九成九也不至于诓骗帮其收尸的人。
但方束也不能片面的,就对宝册上的内容全然尽信。
最起码的,他得在坊市中打听一番,问问坊市中的其余风水先生们,铅山矿场当中是否存在所谓的龙气。
以及最好,等到道箓将那风水秘术解析完毕,他彻底掌握了这一秘术后,能自行的寻龙点穴,懂得点门道了,那时再去寻龙捕虫,最为合适。
回程的路上。
方束越是思量着,越是觉得先回镇子中一趟,乃是明智之举。
“仙宗弟子那么多,牯岭镇中有不少人的祖上也是拜入了仙宗,总不至于就胡家一个,知道铅山当中有龙气。”他暗想。
如果真的只有胡家如此,只怕是其中多半有诈。而如果并非如此,他必定能在坊市中打听出一些东西,方便之后再去寻龙探宝。
以及方束在心情冷静后,他也是猛地想到了一点:
“那曹姓矿主的场子中,真要是有寻金虫,其人能在有寻金虫出没的地方开矿,只怕所获不少,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一旦如此,他只以二劫修为前去敲竹杠,只怕是不甚保险,最好是再多沉淀沉淀,提升点手段,才更稳妥一些。
不多时。
坐落在山岚中的牯岭镇,出现在了方束的眼中。当他踏入镇子内时,其心间的想法也已经落定。
探宝寻金虫等物,宁缓不急。
返回镇子后,方束看了看天色,并没有直接返回道馆,而是朝着舅甥俩的青砖大瓦屋走去。
瓦屋所在的地界,如今已经是大变模样,和原先的纸坊截然不同,不仅地面上铺就了石砖,不再只是沙土烂路,一条条沟渠也是重新规划建设了一番,整齐划一。
并且就在瓦屋地界内,还多出了不少店铺,不少院子都成了前铺后院的形式。
譬如方束等人所在的院子。
那窦素芙为人机灵,她便将自己那倒座房的窗户给扩大,变成了售卖豆腐脑、油炸果子的店铺,一并也兼着卖些零嘴杂货。
至于血街那边的奶铺子,她早就不干了,即便是在倒座房中卖奶豆腐,也都是标明了是牛乳制成,一点儿也不擦边,反而十分忌讳这点,似乎生怕被瓦屋区中的人家给嫌弃了。
方束返回,他并没有惊动窦素芙,而是先溜达回自家的右厢房中,梳洗沐浴,并舒坦的睡了一觉,消解疲惫。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他方才晃晃悠悠的从房中走出,朝着窦素芙的屋子里闯去。
结果还没等他进门,一道娇俏的身影,便从窦素芙的屋中走出,两人还差点撞了个满怀。
那人脑后的马尾辫晃荡不已,瞧见了方束后,脆生生的叫了句:“方哥儿,你回来了啊。”
方束也是笑着朝着对方应声:“见过露露妹子。”
对方正是同住在四合院中,那焦老太的宝贵孙女——焦露露。
此女的身手不俗,她虽然是差点撞上方束,但是两只手上的四方海碗,一点儿晃荡都没有,托得稳稳当当的,一看也是个练家子,功底还不俗。
更让方束惊奇的是,以他目前的眼力,居然还看不出这妹子的修为如何,只知道对方肯定也是个入道仙家。
“哥儿也是来找食的吗,窦姐姐正在弄呢。”
焦露露脸颊微红,有些羞怯内向,朝着方束又言语了一句,便脚步急匆匆的离去,回了正房。
“帮我向焦老太问个好。”
方束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客气的道了句后,便自行朝着窦素芙的倒座房中走去。
刚入房中,一股好闻的豆浆香气、还有奶香气,便扑鼻而入。
不用他吭声,包着头巾、挽着袖子的窦素芙,便利索的从桶子里面舀出了热腾腾的豆浆,并捡了几个油炸果子,用碟子装着,塞到了方束的手中。
“不晓得你今天回来,还没弄你的,且先吃点垫垫肚子。”
窦素芙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吐气带香的笑看着方束,又开口:
“其他的,姐姐这就给你现弄。”
面对此女这般热情的态度,方束并没有太客气,他端着一碗豆浆、一碟油炸果子,便坐在了对方的屋子中开吃。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窦素芙的房中,混饭吃了。
自从大家伙搬进了瓦屋后,窦素芙因为开门做生意,怕受大家的不待见,主动便揽下了院子里其余三户人家的伙食。
只需大家招呼一声,她就会像是一个厨娘似的,帮大家炒几个小菜,偶尔还会主动弄些荤腥,分发给大家伙吃吃。
当然了,能直接在窦素芙房中吃饭的,目前还只有方束一个。
那焦露露也被邀请过,但是对方为人内向,不敢这般的不客气。至于其余人等,则都是被催着端碗回自家的房中吃。
方束大口吃着,等到他快要吃完时,窦素芙也整好了几碟小菜。
菜不多,但有荤有素,分别是时令菜蔬、卤牛肉、猪头肉、蛋羹、酒酿圆子,还有条煎鱼,卖相都是甚好。
对方也是端着个瓷碗,一屁股坐在了方束旁边,还拎了一壶小酒,伙同方束一起吃起。
两人闲谈起来。
“这边的生意,可有之前好么,店铺能开下去不?”
“生意自然是没之前好,大头也就是帮邻里邻居们做个早点,但胜在省了门面费,还没有了抽成。”
窦素芙的面上带红光,虽然她眼神疲倦,但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对新生活的希望,很有几分亢奋:
“日子过的下去!等以后人多了,我再酿些酒卖,房子款项应是十来年就能还掉。”
此女之所以能买下倒座房,除去她十几年来所攒下的血汗钱之外,自然也是和钱庄脱不了干系,属于是狠狠的借贷了一笔。
方束看着对方雀跃的面色,心间有些迟疑,不太想坏了对方的兴致。
但他还是不经意间的道:
“对了,听说姐姐的男人姓户?户大哥当年就没给姐姐留点家当么,累得姐姐这般辛苦。”
窦素芙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一黯,但旋即也就释然的笑说:
“啥子户大哥,你大哥姓胡。”
她回忆着,目光有些恍惚,还看了看自家所在的青砖瓦屋,低声:
“你胡大哥自然是留了点家当的,否则我如何能和你们舅甥俩,继续挤在这院子里。”
对方丝毫没有怪罪方束说出不该说的话,反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一口酒一口话。
“你胡大哥当年,就曾许诺过老娘,要在坊市里住瓦屋,还必须得是正房。
可谁曾想,这短命的,现在都不知道尸骨在哪,只怕是自个连个坟冢都没有,还瓦屋……呸。”
方束细细听着,不时的出声搭几句:
“或许,胡大哥还没死呢。”
窦素芙闻言,翻了个白眼:“要是还没死,那老娘情愿他死了,这么多年没来找老娘,活该他烂在地里。”
只是对方咒骂间,方束明显的能从此女的眼里,看见几丝不切实际的希冀。
他没有再搭话,只是默默的吃了几口酒。
没过多久,原本只是陪着方束吃的窦素芙。
她自个便吃醉,面色绯红,口鼻喷吐酒香,好似刚刚沐浴过一般,气息风骚,眼神带钩。
窦素芙还痴痴的笑看着方束,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方束想要从对方嘴里打听的话,也已经是旁敲侧击得一清二楚。
对方的亡夫果然是自诩祖上颇有渊源,曾吹嘘过先祖乃是仙宗弟子,也会几手骗人的风水术。
根据窦素芙的说法,胡大哥便是靠着忽悠凡间的世家王侯,才凑齐了符钱,能上山来寻仙。
而结合窦素芙所透露的消息,方束所得的胡家宝册上所写的,其真实性无疑是又多了几分!
忽然。
方束正思量间,窦素芙将面颊靠向了他。
此女用手撑着下巴,眼神正朦胧且直勾勾的打量着他的面孔,其丰腴熟透的身子,更是挨了过来。
紧接着,方束便听窦素芙低声喃喃:
“你说你就这么一次机会,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不想放弃,让我在家好好等着,很快就会回来。”
她的声音怅然:
“可你这混蛋,留我一人在坊市中作甚,等了你这么久……”
方束面上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对方应是醉酒,一时将他看作成了那胡姓男子。
而望着窦素芙脸上的真情流露,方束轻叹一口气,直接站起了身子。
窦素芙不明所以的仰头,面颊醉红,有些痴痴又羞涩的喃喃:“呀,你看起来怎的还没老?你这是要作甚……”
方束不等对方的眼神清醒,忽然朝着对方的面颊轻轻一弹指。
嗡的!
一只瞌睡虫便扑上,在窦素芙的口鼻前晃荡。
对方的眼皮随即便耷拉,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头要趴在桌上。
方束及时的伸手一捞,便将对方扛起,然后放在了倒座房内那狭窄的床榻上。
紧接着。
他利索的关门关窗,吹灯熄烛,关了生意,让此女难得的好生歇息一夜,免得对方长期亢奋辛苦,熬太久,反倒是熬出病来。
至于他自己,也是毫不忌讳的待在这倒座房中,没有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