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金阳钢铁厂的人在排污。
但他们是真没想到
罗军他们竟然敢这么猖獗！！！
钱建业脸色难看无比。
他也是孙州人，自然要喝这些水，此时这几张照片就仿佛刀子一般，给他的心捅了个七零八碎。
“根据污水检测，以及管道的源头，最终，我确定。”
徐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导致黄雁村地下水严重污染的最大真凶.便是金阳钢铁厂！”
“请审判长明确定夺。”
话毕，他便眯了眯眼，看着被告方，期待对方的表现。
而那只手
此时捏着一份体检报告，躁动不已。
“我方意愿为，被告方赔偿我方受害者的一切治疗费用，同时做出补偿，营养费，误工费，以及导致家属孙锦死亡的赔偿金等，合共三百万。”徐良道。
三百万。
05年的三百万十分之厚重！
自己为了四十万都敢和王海硬拼，一百万和罗军玩命，更别提三百万了。
若是他手上有这笔钱.未来少说身价破亿！
收起心思。
“我方陈述完毕。”徐良道。
闻言。
钱建业脸色难看好半晌，这才扭头，不善的看向被告方。
“溶洞的管道他是从哪找到的！？”
被告那边此时感到些许急迫，尤其是罗军，看着那几张照片，此时脑子嗡嗡的。
他自捅两刀公布的那些证据.
虽能定罪，却压根都是不痛不痒的程度。
溶洞里的管道才是排污大头！
可他却从来没公布，除非是对方私下调查到的
也能忍。
只要度过眼下这次劫难，未来十年内他便会放肆捞钱，等到埋下的钢材雷爆炸之前将所有资产变卖！
随后卷款跑路，换个国籍和身份，去小国做他的土皇帝！
罗军面不动色，没有任何的话说。
倒是身旁的几个化工厂的厂长，此时心中忐忑不安，阴沉的眸子不时看向徐良。
他们并没埋雷。
所以更为计较眼下的利益得失！
这种级别的排污，到时候算起赔偿.这得多少钱！？
不过很显然。
现如今的庭审不会解答他的问题。
“被告方，根据上述原告方的供述.”
钱建业回过神，扭头看向被告的几人。
“你是否要做出反驳？”
闻言。
刘坤知道，发言阶段轮到了自己，他当即站起身，脑子思索片刻，便知道了要说什么。
“尊敬的审判长。”
“我是被告方的辩护律师刘坤，金阳钢铁厂的厂长为我委托人。”
“现，我于本次庭审，为对方做辩护律师。”
说着，刘坤深吸一口气，凝起眉头来：
“首先，我方所代表的金阳钢铁厂”
“承认存在偷排污水的情况！”
承.承认！？
刹那间，众人感到错愕无比。
短短一番话下来，庭审节奏直接被打乱。
听审席搞不懂对方究竟要干什么，但眼见对方已然承认，此刻也短时间失控，压不住内心的愤怒。
当即有人忍不住直接开骂。
“狗日的，还好意思承认呢！？”
“然后呢？然后表示自己的认错态度良好吗！？滚吧！”
“只承认，但认错态度呢？愿意打官司，就是还想辩护咯？”
一些记者甚至忘记自己是来写稿的，此时只顾着自己痛骂一番。
没办法。
以往的案子，最多只是令人同情，情绪上来好歹还能压一下。
眼下这案子.
已经实打实的涉及到自身的健康利益了！
只有徐良发现一件事。
“在顺着我的话，准备结束案子吗？”
徐良心中思索，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上露出冷笑。
“顺便减轻自己的罪恶，让赔偿最小化？”
“呵呵。”
审判席上。
钱建业进行开口：“肃静！”
他敲了敲锤，庭审现场逐渐不再嘈杂。
这时，钱建业才看向刘坤，面无表情道：
“被告请继续。”
闻言。
刘坤点点头，思索片刻，开口道：
“根据原告律师所言。”
“黄雁村地下水，水资源污染导致村民患癌率较为严重。”
“同时还伴有大量人员因重金属问题导致身体器官衰竭，可”
说着。
他话锋一转。
忽然间开口道：
“可，金阳钢铁厂，所排出的污水量完全达不到这个标准！”
水污染程度极高，这不可能是一个钢铁厂能完成的。
甚至。
有些成分钢铁厂都不存在！
罗军不愿看到钢铁厂当冤大头，给其余几个工业厂扛黑锅。
甚至说.
让这帮人给他扛倒挺不错的！
想到这，刘坤开口道：
“如刚才对方律师所言。”
“砷和镉，也就是导致黄雁村村民身体健康因素受损，最为严重的两种元素！”
刚才徐良说过。
水质中，这两种重金属元素是导致身体患癌的最主要因素之一！
“众所周知。”
“钢铁厂会排放砷和镉，但排放来源、形态及浓度，受原料成分与生产工艺和环保措施的影响极大。”
刘坤一伸手，身旁的助理顿时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到手里。
钢铁厂的主要业务来源于熔炼，最多就是加工。
而厂子也和其名字一样，涉及到的东西无非‘钢铁’！
所以.
砷和镉，是真没多少！
刘坤整理逻辑，随即开口缓缓解释道：
“二者并非钢铁生产的目标产物！”
“而是伴随原料，如铁矿石、焦炭、辅料带入的‘伴生有害元素’产生。”
“而其排放方式主要通过废气、废水、固废三种途径进入环境！！！”
说着。
众人此时也明白了刘坤的意思。
罗军身旁的几个人顿时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罗军。
果不其然。
下一秒，刘坤便开口道：
“金阳钢铁厂，在本身便只有稀少的砷和镉的情况下，又以三种情况分开。”
“其中，以废水的含量是断然无法达到对方律师，所呈出的一半！”
说着，他又提醒了一句。
“所以，致使黄雁村，孙州众人人员受害的.”
“主要因素并非钢铁厂，而是其余化工厂！”
闻言。
罗军身边的几人瞬间忍不住了。
“罗军，你要卸磨杀驴！？”
有人低声怒道。
在开审前，罗军便忽悠他们让刘坤做律师。
本来没多想，毕竟刘坤有经验，对方又是个能力极强的律师，做辩护律师自然可以。
可眼下来看.
这完全就是在舍弃他们，而保大钢铁厂！
其余几个厂长的眼神也不是很好，眸子阴翳。
罗军却不屑一‘哼’，瞪眼回去。
“呵，难道他说的有假吗！？”
“钢铁厂本身就不具备大量排放砷和镉的，你们非但不找对方，反倒还怨起我来莫非，你们想担上这个帽子！？”
闻言。
周围几人顿时面色一变，纷纷开始思索自己该如何撇清干系。
反倒是那真正排放砷和镉的化工厂，脸色难看的可怕。
这责任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承担
他破产也赔不起！！！
刘坤却不管他的死活，继续开口道：
“尊敬的审判长。”
“我请问，在庭审前夕，警方是否在举证期间，提供了有关孙锦的尸检报告？”
审判席上的钱建业思索片刻。
随即点点头。
开庭前，马辉他们确实厚着脸皮，将尸检报告送给了法庭。
案子压不住了，反倒不如直接送上去促进污染案迅速完结。
只可惜尸体消失了。
马辉在调查监控后发现了两个小贼，心知无法找回尸体，但最起码要抓到这两人。
当时已经发出高规格的悬赏，同时派出大量人员进行调查以及搜捕。
所以。
明面上，警方所提供的尸检报告，便是孙锦的真实死因！
即便有其余的报告也无用。
为什么？
因为尸体消失！
质证质证，你没有尸体，拿什么验证你报告的正确性比得上存在尸体时，用尸体尸检，警方所提供的报告！？
“存在。”
钱建业顿了顿说道。
“尊敬的审判长，我记得，对方律师委托人，孙忠民之子孙锦死亡原因为器官衰竭。”
刘坤心中一动，开始用起当初准备的后手来。
砷和镉作为典型的有毒重金属，引起器官衰竭，二者均具有明确的器官毒性，且可能进展为器官衰竭。
徐良的所有报告分为癌症和器官衰竭。
而这两种，恰好又与砷和镉有必然的关联关系。
那么也就是说。
只要他撇清钢铁厂与砷镉两元素，那么.
对方的报告所代表的责任，只能用来针对其余化工厂，对金阳钢铁厂来说效果不大！
甚至于后续的赔偿，钢铁厂也是掏最少的！！！
不经意间，他便展现出极强的应对能力。
当初销毁尸体就已然一箭双雕，可眼下，竟在短时间内用出第三种方法，当真
精明！
“请问，审判长，孙锦的尸检报告，是否，与黄雁村村民报告是否相差不多！”
刘坤无视掉身后比猪肝还难看的其余化工厂厂长的脸。
他站在被告席，环视周围一圈，朗声如此说着。
“我方认为，金阳钢铁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其责任占比较小！”
“我方愿意接受对方的赔偿要求，却要以责任占比比例来进行赔款！”
这么一反问，众人反倒是下意识迟疑起来。
从目前来看。
确实是如此。
相比较化工厂，钢铁厂排放的污水真的没有前者严重。
所以，黄雁村.
其根源应当瞄准其余厂子？
“原告方，据上述被告所言。”
“你是否认同对方所说？”
钱建业和几个审判员互相交流片刻。
最终也认为刘坤说的有理，却感觉哪里不对，此时迟疑起来，随即看向原告一方。
徐良脸上露出一个礼貌性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开口道：
“尊敬的审判长，请问，举证期间警方所提供的尸检报告，是否可以交由我方进行观看？”
“可。”
钱建业只是点点头。
他将一份尸检报告送到书记员的手上，随即书记员送到徐良身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徐良要仔细研读这份尸检报告时.
徐良却只是扫了一眼。
随后，瞬间变脸。
“审判长，尸检报告上，只说明孙锦是由器官衰竭致死。”
“并未声明，其器官衰竭只是由砷和镉所引起！！！”
既然刘坤想用砷镉两元素，将死者与钢铁厂划分开
那他索性直接混淆视听，模糊掉受害者与砷镉的联系，强行捆绑对方！！！
毕竟，器官衰竭也并非只会因为砷和镉引起。
被告那边，刘坤忽的开口道：
“尊敬的审判长，我提议，针对孙锦等人的尸体，重新做一次尸检报告！”
重.重新做一次尸检报告？
这次主要针对引起病症的主要因素？
如果是寻常的案件，自然可以同意，无非是浪费几天时间，反倒能令案件更详细。
只不过.
这案不同。
院里给钱建业下了死命令，第一起污染案，必须要尽快结案，以此给孙州居民一个交代！
钱建业的期望是这次庭审就能当庭完结。
更别说.
“本案死者孙锦的尸体受损严重，目前不具备对器官衰竭主要因素做尸检能力。”
钱建业开口，模糊了一下说道。
尸体没了。
他也是没想到尸体竟然没了！
甚至说.
有极大的概率，就是被告方所偷窃！
‘被告偷窃.他想让警方的尸检报告成为孤本，唯一的证据？’
‘这对他们有利？如果是铁证，没理由损坏尸体，除非’
钱建业心中一顿，眉头瞬间凝起。
这样想的话，几乎能证明原告徐良所说！
构成孙锦器官衰竭的死因.
真有问题！
但可惜。
“现，本次庭审以警方提供线索为证。”钱建业无奈道。
刘坤脸上露出笑。
只有唯一一份尸检报告，且还是对他们极为有利，不可被反驳的孤本
钢铁厂和砷和镉的关系
他撇清定了！
刘坤笑着，但笑着笑着，他忽然间一顿。
徐良也在笑。
徐良笑了，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对方，随即忽的看了眼听审席。
听审席中，几个人注意到视线点点头。
当即。
徐良也不再犹豫，他瞬间扭头看向审判长钱建业。
“尊敬的审判长，因一些特殊因素，我方申请，本次庭审由现在转为”
这次案子很特殊。
庭审前半段可以说给了孙州一个交代。
那下半段
该轮到他掀桌子了！
徐良眼神一凝，他瞬间扭头看向审判长钱建业，冷声吐出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不公开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