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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公孙胜中伏,众女各有心思!


更新时间:2025年11月26日  作者:爱车的z  分类: 历史 | 架空历史 | 爱车的z | 权臣西门庆 | 篡位在红楼 


大官人转头也夹了一块鹌子肉,却不是放在金莲碟里,而是作势递到她嘴边:“小荡妇!喏,老爷喂你,这下可香了?”

金莲儿登时笑得花枝乱颤,那胸脯儿也跟着一耸一耸。她半推半就,就着大官人的筷子,樱唇微启,小口咬下那肉,细嚼慢咽。

末了,还故意探出一点猩红灵巧的舌尖儿,在那筷尖上似有若无地一舔,随即抬起水汪汪的桃花眼,娇滴滴、媚丝丝地朝大官人飞了个勾魂摄魄的眼风。

得意之下,那眼波更是肆无忌惮地横掠过去,在李桂姐和孟玉楼脸上转了一遭,满是挑衅。

李桂姐在旁看得分明,心头那把邪火“噌”地就窜起三丈高,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暗骂道:“好个没廉耻的小蹄子!仗着几分骚浪,就敢霸着老爷身边的风水地儿!哼,且等着,下回看老娘不跟你抢位置,看看到底是谁的屁股大霸得住老爷身边得位置!”

大官人刚要说话,眼风一扫,却瞥见下首的香菱低垂着头,手里捏着半块酥油鲍螺,半天也没咬一口,只怔怔地望着面前那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煿金煮玉出神。

她本就生得纤巧玲珑,一张瓜子脸儿尖尖,眉梢眼角天然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愁绪,此刻更是魂不守舍,那副模样,又凭空多了一分魂不守舍的哀婉,像枝头沾了冷露、随时要凋零的玉簪花,竟比平日更神似那绝色倾城的秦可卿。

“香菱儿?”大官人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今日冬至,合家团聚,怎地闷闷不乐,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从开席就见你这般,魂儿丢哪儿去了?”

香菱猛地一惊,仿佛从一场大梦中被人硬生生拽醒,手里的鲍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了几滚。

她慌忙抬头,正撞上大官人探究的目光,连连摇头,细声细气地急辩:“没…没有!官人,奴家…奴家只是…只是有些乏了…”声音虚飘,眼神闪烁,分明是言不由衷。

大官人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丝儿似笑非笑的意味,乜斜着眼道:“还不老实?要我动家法不成?”

香菱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急急摇头,声音带了哽咽:

“老爷息怒!奴家…奴家是昨日瞧见各房姐姐都有亲眷走动,热热闹闹…独奴家…打小没了记性就被拐了,娘亲的模样,只影影绰绰在梦里见过几回…”

“今日节下,想着她老人家若知道女儿如今在老爷府上,吃穿不愁,有人疼惜,想必…想必也是欢喜得紧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那泪珠儿终是忍不住,沿着尖俏的下巴滚落下来,滴在衣襟上,洇开一点深色。

此言一出,席上登时静了。

金莲儿手里正捏着个蜜渍果子,举在半空,也忘了往那樱桃小口里送。

李桂姐低下头,用银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早已凉透的汤羹,脸上那点冷笑也僵住了。

便是向来稳重的孟玉楼,也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

连月娘脸上那副端足了的大度贤良笑容,此刻也淡了下去,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月娘虽比孟玉楼强些,有娘家兄长照应,两位兄长对自己也是无比敬让,可到底不如亲爹娘在堂。

孟玉楼念及自己虽出生在商户之家,自小富足,可父母却早亡,玉楼玉楼,却总透着一股子人去楼空的孤清寂寥。那份冷玉,是再多炭火也烘不暖的。

金莲儿心底复杂,暗忖自己九岁被亲娘卖入王招宣府,那亲娘昨天还把自己闹得没脸,可却还是希望自己老娘长命百岁,自己虽是恨她,可有个“念想”在世倒比没有强。

桂姐儿听着“拐卖”二字,又想到自己生来便是粉头命,更觉苦涩,还不如背拐卖了做丫鬟。

真真是:世人快活皆相似,各人苦楚不相同。

那苦水儿盛在各人心里头,莫说比旁人好上三分,便是好上十分又能如何,自家苦自家吃,比别人再好,自己也不会少吃一分。

香菱见众人皆默然不语,只道是自己一句话败了大家的兴头,急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抽抽噎噎道:

“都…都是奴家的罪过!奴家是个没脑子的蠢物,不会说话,惹得大娘姐姐们都不快活…奴家…奴家该死…奴家给大家磕头赔罪了…”

说着竟真个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就要往那冰冷的地砖上跪下去。

大官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怯弱哀婉的模样,竟比平日更添了十二分的可怜可爱,一把把她抓起:

“罢了罢了!既是过节,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老爷不怪你。只是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风在众妇人脸上一扫,带着几分狎昵,“…得罚你!晚上推球儿你可得多使把子力气!”

这话一出,席上几个妇人登时红了脸,顿时哀伤思绪淡了许多。

唯有孟玉楼初来乍到,一时没省过这推球儿是隐语,还当真是要玩什么游戏,脸上带着三分懵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大官人见气氛活络了些,兴致更高,拍案而起:“走!都随我来!等会儿回来再吃,老爷带你们瞧个新鲜景致!”

说罢,也不管众人,径自起身往外走。

潘金莲最爱热闹新奇,又想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得宠,第一个娇笑着起身跟上:“老爷等等奴家!”

李桂姐、孟玉楼、吴月娘见状,也只得起身;香菱擦了泪,怯生生地随在最后。

一行人出了暖融融的花厅,来到廊下。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几个美妇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锦袄貂裘。

潘金莲跺脚娇嗔:“冷飕飕的,爷要带我们看什么宝贝?再冻坏了你的小肉儿可怎么好!”

大官人站在阶前,望着后院方向,笑道:“小油嘴儿,急什么!好饭不怕晚,好景儿更要候着,包管你们看了,眼珠子都舍不得眨!”

他回头朝廊下侍立的心腹小厮平安使了个眼色。

平安会意,如兔子般蹿下台阶,一溜烟直奔后院。

那里早已搭起遮风的芦席棚子,棚下十几桌冬至酒席正吃得热闹,来保、玳安领着众家仆、伙计、帮闲、唱曲儿的粉头们猜拳行令,喧哗震天。

平安冲进去,扯着嗓子喊道:“都停了!停了!大爹要放“起轮”“流星了”!快腾地方!”

众人一听“起轮”“流星了”,顿时炸了锅。

起轮:旋转飞盘流星了:冲天炮

这些玩意儿花费不菲,几个就要一两银子,寻常难得一见。

怪叫、欢呼、口哨声四起,杯盘狼藉也顾不上了,纷纷撂下筷子,你推我搡,嘻嘻哈哈潮水般往后花园空阔处涌去,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兴奋。

大官人领着众妻妾,也移步到庭院开阔处。

女眷们裹着厚衣裳,依旧觉得寒气侵骨,不由得挤挨在一起。

只听后院方向传来引线嗤嗤燃烧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

“砰——訇!!!”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炸起个焦雷!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胆小的李桂姐“哎呀”一声,吓得直往大官人怀里钻。众人惊魂未定,急抬头望去。

只见沉沉夜幕之上,一点赤红的火星猛地蹿起老高,直如流星倒射!

升至极高处,那火星“啪”地一声脆响,陡然炸裂开来!

刹那间,万千点金红银白的星火喷溅四射,仿佛天女倒提了装满碎金屑、银豆子的花篮,猛地向人间倾倒!

虽说那金菊不大,但架不住大官人有钱放的多!

“起轮”“流星”一起放出,幻化作一株枝叶扶疏、通体闪耀的“火树”!

枝桠虬结,流光溢彩,将半个西门府映照得亮如白昼。火星并非直坠,而是拖着细长的、嘶嘶作响的亮尾,如同无数拖着光痕的萤火虫,在夜空中盘旋飞舞,久久不散。

更有预先编排好的“地老鼠”被引燃,只见数道拖着青烟、发出尖啸的“地老鼠”贴着地面乱窜,引得远处观看的仆役们大呼小叫,慌忙躲闪。

这景象,也只有元宵佳节,又称呼女儿节,满街女儿无论富贵平穷都上街赏灯的时候,才偶尔一件。

清河县里也唯有西门大官人这等泼天富贵才舍得在冬至如此靡费!

府里的奴才们,早已不是单纯的看客了。

来保、来旺等这些成家了的伙计,得了大官人允许,早把自家婆娘、孩子甚至爹娘都接进了府里,此刻,他们混在人群最前头,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自豪与得意。

“看看,咱们大爹的手面!瞧瞧!整个清河县,谁家有这气魄?冬至放烟火?嘿!”来保灌了口酒,嗓门洪亮,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仿佛这银子是他掏的。

“可不是!跟着爹,啥稀罕景儿见不着?”来兴搂着自己的媳妇儿,那媳妇儿眼睛瞪得溜圆,只顾着“哎呀”、“天爷”地惊叹。

那些在铺子里当值的掌柜、伙计,连同他们的家小,也被大官人一道请来吃冬至酒,此刻全挤在花棚边缘。

平日里拨算盘、称药材、跑腿送货的手,此刻都指着天上,七嘴八舌:

“乖乖!这火树银花,东京汴梁宫里怕也不过如此吧?”

“徐掌柜,咱们在绸缎铺干了半辈子,可曾想到有这福分,在冬至夜里看这景致?”

“都是托大官人的洪福!咱们这碗饭,吃得值当!”

家眷们更是叽叽喳喳,孩子们尖叫着追逐乱窜的“地老鼠”,女人们则啧啧称奇,互相拉扯着衣袖,唯恐对方漏看了哪一处精彩。

身为西门府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光彩万丈,与有荣焉。

这震天响动、漫天华彩,岂能只囿于西门府的高墙之内?

先是左邻右舍,被那“砰訇”巨响惊动,纷纷推开窗户,走上露台。

一看那方向,那冲天的火光,立刻了然。

“嚯!西门大官人府上!这…这是放烟火呢?冬至放烟火?真真大手笔!”

“快看!快看!那火树!那流星!老天爷,比上元节灯市还热闹!”

紧接着,那些偶然看到的街坊们喊叫声,纷纷像长了腿,随着夜风迅速传遍了大半个清河县。

家家户户,但凡还没睡下的,都涌到了院子里、街面上,伸长了脖子往西门府方向张望。

整个县城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华点亮了,喧嚣声、惊叹声、议论声汇成一片。

“哪个方向?南边?天爷!除了狮子街的西门大官人,谁家能有这泼天的富贵和兴致?”

“啧啧,瞧瞧这动静,怕是花了上百两银子吧?冬至放烟火,闻所未闻!”

“到底是西门大官人,行事就是与众不同!阔气!”

“家里定是热闹极了,不知摆了多少桌酒席呢……”

无数双眼睛望向那光华璀璨之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惊叹,以及一丝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向往。

西门大官人的名字,伴随着这冬夜里的不夜天,再次成为了清河县街头巷尾最热切的话题。

然而,就在这满城轰动、西门府内喧腾如沸的当口,仅一墙之隔的花家小院里,却是另一番死寂景象。

李瓶儿独自坐在冰冷的正房内,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却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冬至菜肴。两个贴身丫鬟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映着她那张绝色却毫无生气的脸。她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心思早飞到了县衙大牢。

花子虚那个杀千刀的,还在牢里蹲着。

她心里依旧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这顿冬至饭,吃得味同嚼蜡,满心都是对明日未知的恐惧和对花子虚不成器的怨恨。

突然——“砰!訇!!!”一声巨响,震得窗棂都在微微发颤!紧接着,是墙那边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尖叫声、笑闹声!

男人的吆喝,女人的娇笑,孩子的雀跃,混杂着烟火升空炸裂的尖锐嘶鸣,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墙壁,狠狠地撞进李瓶儿的耳朵里。

她猛地一惊,手中的碗“当啷”掉在桌上。两个丫鬟也吓了一跳,慌忙跑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天啊!娘子快看!是隔壁西门大官人府上在放烟火!好大的阵仗!”丫鬟忍不住惊呼。

李瓶儿缓缓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只见西门府方向的夜空,已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金红的火树怒放,银白的流星飞坠,“起轮”旋转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那绚烂夺目的光华,几乎要刺伤她的眼睛。墙那边的欢声笑语,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自己出身官宦,幼时何等娇贵?

因出生时有人献上宝瓶,便得了“瓶儿”这雅致的名字。可如今呢?

父亲惹了塌天官司,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竟将她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当作礼物献给了年过半百的梁中书。

最后落到清河县,原以为花子虚是个依靠,谁知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如今身陷囹圄,留下她一人在这冷冰冰的宅子里,守着这有名无实的“花家娘子”身份。

隔壁是合家团聚、烈火烹油般的富贵热闹,那个屡次拒绝自己得男人意气风发,妻妾环绕,仆从如云,连烟火都在为他的豪奢喝彩。

而自己这边,只有孤灯一盏,鬼影幢幢,冷饭残羹,如同嚼蜡。

两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丫头,还有一个不知明日是死是活的“假”丈夫!

瓶儿?瓶儿!

什么雅致名字!不过是个盛满了孤寂、恐惧、身世飘零苦水的冰冷瓦罐罢了!那献瓶的吉兆,原是她一生悲苦的谶语!

“呵……”一声凄楚的冷笑从李瓶儿唇边溢出。她看着那不属于自己的漫天华彩,听着那不属于自己的满堂欢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淹没了她。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这死寂的小屋里,绝望地响起。

京城贾府里。

冬至夜,贾府里各处暖阁都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王熙凤裹着一件大红羽缎面白狐狸皮里的鹤氅,带着平儿,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一路往天香楼秦可卿的住处来。

路上静悄悄的,只闻得远处隐约的丝竹声和更梆子响。

进了屋,暖香扑鼻。

只见秦可卿歪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身上只松松套了件藕荷色对襟软绸小袄,底下系着月白绫裙。她正低着头,手里捏着针线,就着炕桌上那盏亮晃晃的玻璃绣球灯,细细地缝着什么。

灯影儿映着她半边脸,愈发显得肌肤胜雪,眉眼含愁。那软绸小袄本就贴身,此刻她微微俯身,胸前硕大的丰腴便颤巍巍地堆在绣绷子上,随着她穿针引线的动作,衣料下起伏不定。

凤姐人未到声先至:“哎哟我的好可儿,大节下的,不好生歇着,倒在这里做活计?仔细累坏了你那娇贵身子!”她声音又脆又亮,带着一股子亲热劲儿,人已风风火火地掀帘子进来了。

秦可卿猛地一惊,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隐秘,慌得手一抖,针差点扎了指头。

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更添妩媚。她下意识地就要将手里缝着的物件往身后藏,嘴里忙道:“婶子来了!快请坐。不过…不过是件旧衣裳,闲着也是闲着…”

凤姐是何等眼尖手快的人?她那对丹凤眼早把秦可卿的慌乱瞧在眼里。

她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劈手就将那件衣裳从秦可卿手里夺了过来。

“哟!藏什么藏?让婶子瞧瞧,是什么金贵东西?”凤姐将那衣裳抖开一看,竟是一件男人的袄子!青缎子面子,看尺寸长短,分明是雄壮的身量。

袄子面子已经缝好,内里絮着厚厚的新棉花,正缝到一半,针线还连在上面。

凤姐眼珠一转,想到哪日遮挡在自己身前伟岸的身影,心儿一颤,莫名升起一丝妒忌。

嘴角便噙了一丝促狭又复杂的笑意,她掂量着那厚实的棉袄,故意拉长了调子,拿眼去瞟秦可卿绝色的脸蛋笑道:

“啧啧啧,我说可儿,你这心啊,可真真是细得跟针鼻儿似的!这大冷的天,巴巴地给清河县的爷们儿缝这么厚实的棉袄,怕他冻着?只是啊…”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秦可卿羞红的脸颊,“…等你这一针一线、绣花儿似的慢慢缝好,怕是…春儿都来了吧?到时候,这厚袄子还穿给谁看?白压箱子底儿!”

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揶揄,正是凤姐惯常打趣人的腔调。她料想秦可卿必定臊得低头讨饶,或是啐她一口。

谁知秦可卿听了这话,脸上的红晕未退,眼神却忽然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异样的认真。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着凤姐微笑着说道:“春儿来了…便好。”

凤姐一愣。

秦可卿微微侧过脸,望着窗外沉沉夜色,仿佛在看着清河县的男人,继续道:“春儿也有春寒料峭的时候,早晚风硬。他穿这个,正好。”

凤姐下意识接道:“那倘若是暖春呢,那这厚袄子可不光是白做了,是压箱底都嫌占地方!”

秦可卿那两瓣樱唇反而向上弯了弯,嘴角噙了一丝极淡、极恬静的笑意。

笑意如同春水微澜,映着炕桌上那盏亮晃晃的玻璃绣球灯,在她那张绝色的脸上漾开,连带着那眉梢眼角的愁绪也化开了几分。

她身段风流,那藕荷色软绸小袄本就紧裹着身,此刻因着这笑意牵动,胸前那丰腴便微微起伏,在灯影下将那点恬静的笑意也衬出几分勾魂摄魄的软媚来。

秦可卿轻轻说道:“暖春…暖春便更好了呀。既是暖春,他身上自然舒泰,冻不着,也…也吹不着那伤筋骨的寒风…”

“这袄子…穿不上,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她转回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凤姐错愕的眼神,轻声道:

“我只愿他好,只想他好,只念他好”

“这袄子,他穿得上,我高兴,穿不上用不着,我更欢喜的很.”

“只要他康泰顺遂,我缝它一场,千值万值.穿不穿,是一点不打紧的.”

一番话,直直地砸在王熙凤心坎上。

凤姐脸上的促狭笑意瞬间僵住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秦可卿。

灯影儿下,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偏生此刻笼罩着一层近乎圣洁的光晕,可那身段,那被软绸小袄紧裹着、呼之欲出的傲人无双,又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着销魂蚀骨的风情!

更刺眼的是她眼中那汪水儿似的柔情——

纯粹,滚烫,痴傻得叫人心头发慌,竟寻不出一丝作伪!

自己不真真不如这个玲珑剔透的可人。

这世上千人千面,精明算计的她见多了,泼辣狠厉的她也见得不少。

可像眼前这位,明明世事洞明,那双秋水眼能把人心都看穿了去,偏生又不计较,不算计,只是能拿出飞蛾扑火般的傻气,坦坦荡荡、义无反顾地捧出一颗滚烫的真心!

这份“勇”与“真”,是她王熙凤骨子里缺了、又隐隐渴望着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想再打趣两句来掩饰心头的翻江倒海,却发现嗓子眼儿干得发紧。

平日里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的琏二奶奶,此刻竟真真正正地“无言”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将那件棉袄轻轻放回秦可卿身边的炕桌上,仿佛那袄子烫手一般。

玉皇庙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将殿内缭绕的香火与诵经声隔绝。

公孙胜甩了甩青布道袍的宽袖子,背上那口油光水滑的松纹古剑,悄没声儿地就滑进了清河县长街的影子里。

冬夜寒气如冰水漫过青石板路,长街空无一人,唯有檐角残存的薄雪映着清冷月光。

远处,西门府方向的夜空正被一片绚烂到近乎妖异的华彩点燃——金蛇狂舞,银树开花,“嗤嗤”作响的花火声和人群爆发的阵阵海啸般的欢呼,隔着重重屋宇隐隐传来,倒衬得脚下这条街,静得像个刚埋了人的乱葬岗!

公孙胜脚下踩着禹步,不紧不慢,道袍下摆扫着冷硬的石板,方向正是花子虚那座此刻愁云惨淡的府邸。

他微微抬首,望向那不断撕裂夜幕的璀璨烟花,左手笼在袖中,拇指飞快地在其余四指关节上掐算。

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自语:

“果然!贫道所料不差。此一番龙虎交泰,潜蛟得水,真乃大吉之兆也!”

他脚步未停,目光却胶着在那不断升腾炸裂的光团上,仿佛透过那转瞬即逝的华丽,窥见了更深的天机,“且看这漫天烟火,光华灼灼,气冲斗牛,不正是丹鼎炸炉,龙虎金丹将成的吉兆显化么?妙哉!此番机缘…何等之妙!”

他心中快意,步履似乎也轻快了几分,转眼已行至临近花府的那条僻静支道口。

就在他左脚即将踏上支道青石板的刹那——

一股毫无征兆、冰寒刺骨的阴风,猛地从支道深处倒卷而出!

这风邪性至极,不似寻常寒风,倒像是从九幽地府最深处吹来的死气,瞬间穿透道袍,直刺骨髓!

公孙胜浑身猛地一抽抽,活像被冰锥子攮了个对穿,那只脚硬生生悬在了半空,再也落不下去,硬生生钉在原地!

不对!

不对!!

万分不对!!!

一股比道门推演更直接更凶险的警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台之上!

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后背惊出一层白毛汗!

提醒他的,绝非方才掐算出的气运,而是江湖经验!

是嗅到致命危机时,身体本能的战栗!

这条支道…太过死寂了!

方才长街虽静,尚能听闻远处喧嚣、更夫梆子、野犬低吠。

可这条通往花府的必经之路,此刻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万籁俱寂!

连一丝虫鸣、一声猫叫都无!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死意,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巷子深处弥漫出来,无声无息地包裹着每一块青石,每一片屋瓦。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极不易察觉的…铁锈般的腥臭。

公孙胜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右手已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背后松纹古剑的剑柄之上。

他缓缓地、极其谨慎地收回那只悬在支道上空的脚,如同避开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方才因掐算而生的那点快意,早已被这刺骨的寒意和凶险的警兆冲刷得干干净净。

巷子深处,那吞噬了所有光与声的黑暗,仿佛正张开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公孙胜瞳孔骤然缩紧,那巷子深处吞噬一切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爆出一点夺命的寒星!

“嗤——!”

第一支雕翎狼牙箭,撕裂粘稠的死寂,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他咽喉!快!狠!刁钻!

绝非寻常弓手!

电光石火间,公孙胜上身如风中弱柳般向后一折,整个脊梁骨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

那支夺命箭擦着他鼻尖,“夺”的一声,狠狠钉入身后老槐树干,箭尾兀自嗡嗡急颤!

他腰力未复!

“嗤!嗤!”

第二支、第三支箭竟如毒蛇噬咬,一取心窝,一射小腹!时机拿捏得阴毒至极,正是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刹那!

箭镞上幽蓝的暗芒,在惨淡月色下闪过——分明喂了剧毒!

公孙胜口中爆出一声短促的厉喝,足下禹步急踩!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硬生生在半空中拧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松纹古剑不知何时已滑至左手,“锵啷”半格!

火星迸溅中,射向心窝的毒箭被剑脊险险荡开!

但射向小腹那支,却“噗”地一声,穿透了他宽大的青布道袍下摆,牢牢钉在地上!

冰冷的箭头几乎贴着腿肉掠过,激得他小腿筋肉一阵抽搐!

险些穿腿而过,根本不容喘息!

“嗤嗤嗤嗤——!”

第四、第五、第六支……箭矢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连绵不绝地从那墨汁般的黑暗中激射而出!

箭路封死了上中下三路,更预判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方位!

箭镞破空之声连成一片凄厉的鬼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铁网!

公孙胜身形展动,将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

道袍翻飞如鹤舞,古剑格挡似龙腾!

时而贴地翻滚,碎石擦破脸颊!

时而壁虎游墙,箭矢钉入砖缝!

每一次闪避都险到了毫巅,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

然而,巷子狭窄,退路已绝!箭矢如雨,无穷无尽!

躲?往何处躲?

闪?何处可闪?

他已被逼至墙角!

背心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石,身前是交织成幕的夺命寒光!

手中松纹古剑舞得泼水难进,“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如骤雨!

额角冷汗混着颊边血痕淌下,公孙胜眼中再无半分仙风道骨,只剩下困兽般的凶光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骇然!

公孙胜背贴冷墙,箭风割面,眼见那夺命寒星又至!

他左手五指如穿花般在胸前疾速交迭变幻——拇指压中指,无名指扣掌心,食、小二指如剑戟指天!

“咄——!!”

吐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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